从那个黑暗空间开始,到现在唯莫名其妙的道歉为止,事态在不受控制的发展变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叶羽已经懒得去理解发生了什么了,只是他有些开心。是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吗?为什么心里会有一丝欢呼雀跃的感情呢?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时半会难以得出结论。
他决定先从唯那里先了解一下基本情况。
“唯小姐,请抬起头来。异世界转生那种事无所谓啦。我感谢你救了我还来不及呢,你根本不用为这种事道歉。我比较关心你说的囚犯是什么意思?”
叶羽决定先从自己刚才听到的令人在意的词汇里提问。
“你明明还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那么轻易原谅我啊。”
唯在心里给叶羽打上了一个笨蛋的标签。
“关于囚犯,就是你理解的那种囚犯,是被关在监狱里的犯人。我虽然救了你,但也把你带到了关押我的监狱里,遗憾的是我被判了无期徒刑,而且他们甚至把从这里出去的钥匙都毁掉了。所以说因为我的原因,你也变成囚犯了。还有,你现在看到的木屋并不是这里本来的模样。”
随着唯话音落下,木屋开始逐渐透明消失掉,出现在叶羽眼前的是与黑暗空间恰好相反的景色。
一望无际的白色。
诺大的空间里,两个人影显得渺小无比,宛如海上一叶扁舟。
叶羽望着无垠的白色,感到眼花仿佛天地都在旋转,方向失去意义。头晕目眩的感觉让他想吐。
“唯小姐,能把木屋变回来吗?我好不适应啊。”
“好啊,但是木屋太小了,我变个更大的出来吧。”
本着想炫耀自己力量的想法,唯打了一个响指,就像造物主一样创造了一个庞大的宫殿。
“哇...啊...你是这个世界的神吗?!唯小姐,你,你,你好厉害啊。”
看到叶羽惊讶的表情,唯满足的笑容让嘴角轻挑起一丝弧线,那阴霾的神情一扫而空。
“你可以更多,更多的夸奖我哦,这种事情对我来说都是小事一桩啦,嘿嘿。”
唯像活泼的邻家小妹,天真无邪的笑着,对于赞美之词坦率的表示高兴。
“唯小姐,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请你回答我。”
“叫我唯就好,阁下。”
唯在对话里稍微耍了个心眼,让叶羽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
“对呢,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叶羽,算不上赔礼道歉,我的名字随便你怎么称呼都可以,随你喜欢就好。”
“叶羽先生...叶羽阁下...唔姆唔姆...从年龄来讲的话,我肯定是姐姐,那就叫你...小...小羽?姐姐,弟弟,姐弟...永远在一起...呀,太下流了!。”
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着说着脸上浮起了一抹绯红,陷入了自己的臆想。
唯好像开始了自言自语,是不是打断她比较好,我还有些问题想问呢。叶羽这样想着。
“唯小姐?唯小姐?你在听吗?”
“啊啊?我在听我在听,你问吧。小...叶羽阁下。”
唯在看向叶羽的时候,眼神变得奇奇怪怪的柔和了起来。
“(她的眼神像个痴女,根本不应该是少女该有的眼神啊喂!)我对自己的现状完全一头雾水,我今后会何去何从之类的,你能尽可能全面的为我解释一下吗?”
“哦哦,没问题。我会尽量通俗易懂的解释情况的。首先,你死了。你在死时候的求救被我听到了,于是我把你带到了我这里。”
叶羽点点头,表示目前为止自己还能理解。
“你所处的满是黑暗的那个地方,是人死后会去的地方。现在你所处的囚笼叫做无穹。它既是囚笼又是连接不同世界的缝隙。你和我现在被关在这里。你今后那也去不了,我也不能送你去你们地球文化里所谓的异世界转生。”
唯的解释确实简单粗暴,直截了当的为情况赋予意义然后作为解释。
“可是唯小姐,既然你能救我来这里,也就是说你可以从无穹里出去吧?”
“我都说了叫我唯就好,别那么死板嘛。关于这个问题,有两点解释。第一,我当然可以出去,我是自愿被关起来的。第二,无穹是连接不同世界的缝隙,你就当成我是从前门进来的,你是从后门进来的。所以我并没有出去,我指的是没有回到自己的世界。”
通过唯的所说的内容,叶羽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目前已知的情报。但自己搞不明白,想去确认的事情还是太多了。
问答进行了很久,大到世界之间的联系,小到衣食住行的来源的诸多问题,叶羽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在询问了诸多问题后,叶羽对唯变得越发好奇。无穹虽然是连接不同世界的缝隙,但实际上无穹也发挥着隔开不同世界的作用。它对于任何一个连接的世界之间距离都是无限。可按唯的描述来说,她轻松跨越了“无限”的距离,把自己带到了这里。
“最后一个问题,
叶羽轻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唯,你几岁了?”
“哎?那当然是只有10岁。讨厌啦,难道我看上去很显老吗。”
少女突然尴尬的微笑起来,但皱紧的细眉和微微攥紧的拳头出卖了她。
“唯小姐,你几岁了?”
“10岁!”
“唯小姐,撒谎可不好。”
“那你妈妈难道没告诉过你随便问女性年龄很失礼嘛!”
唯的微笑在叶羽的追问下终于绷不住了。
“有什么关系嘛,你不是因为自己一直一个人没人陪你才会把我救过来的吗?还贴心的趁我睡着,把我搞成了不老不死的身体,我们明明都是狱友,你连这点秘密都不愿意分享,我明明想把这个当做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才问的。”
这次换成叶羽眯眯眼笑意盈盈了。指控对方的说辞狡猾的把自己和唯拉倒了同一阵线上。本以为这样能看到唯左右为难的有趣反应,可唯又露出了道歉时那黯然的神情。
叶羽知道,自己踩到雷区了。
“...我知道是我做了过分的事情。我的生命长到无法用生死的概念去衡量生命的长度。你是在庆幸不老不死的能力吗?你还没理解。所以,你还是直接的感受一下,我对你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吧。这也是对我年龄的回答。”
唯突然把身体凑了过来,双手拉近了叶羽的脸庞,让两人额头相抵。发丝间传来了少女的香气让叶羽心砰砰跳个不停。叶羽不禁再次感叹唯的容姿,哪怕还是少女,脸型的线条稍显圆润,她仍有着惹人怜爱的美貌。
“随便去想象你能想到的长寿,悠久的存在吧。然后,用这份视野去重新看待他们......果然,这份残酷从一开始坦白才最仁慈,对不起。”
唯不再言语,但贴的过近的脸颊上,有几滴晶莹的泪珠清晰可见。
一瞬间,叶羽感受到一股暖流从唯的额头传入自己的脑海。他闭上眼睛去感受脑海里产生的画面。
“这是?视角的变化?不对。时间的变化?”
无法理解的感受,叶羽的眼睛看到了“时间”的流淌。不是像科幻小说中描述的四维空间中可以看到时间的开头和结尾那样的视野。
“多么不可思议的...视野。”
第一个场景,是人的一生,从出生到死。然而整个过程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这个百岁老人从婴儿到死的一生就全部结束了。如果不是叶羽身为人类,他恐怕无法理解脑海里这个持续了几秒钟的场景竟然是百岁老人的一生。
第二个场景,是树与石头。这次,从幼苗到树木枯死,从完整的石头到风化成碎屑持续了足足有几分钟。
“不对,我看到的,不只是这些,不是这种浮于表面的东西。还有什么,还有某种东西,藏在这下面,就要变得清晰了。”
而后,脑海中随之而来的第三个场景,让叶羽明白了,唯所说的残酷究竟是指什么。
第三个场景,是天上的群星。这次叶羽看到的,不是群星诞生与消亡。而是一个极其诡异的场景,群星化作有意识的个体,互相交流,甚至像人一样活动。但它们仍是原来的面貌,没有丝毫变化,是叶羽变得能看到,能理解它们了。
“这样啊,这就是你说的那份残酷么。”
叶羽知晓了这份视野想告诉他的事情。不是什么玄奥的大道理,仅仅是体验过就能明白的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夏虫不可语冰,虽然没想到我才是虫。但这并不残酷,甚至连过分都算不上,唯。”
时间的流速不一样,人的寿命,石头的风化,星球的死寂。和寿命只有一个夏天的蝉说这世界上存在冬天,蝉就连夏天是什么都不清楚,它的生命太短了,短到不足以用一年四季分割岁月的长度。倘若这时间是人和石头,是石头和天体的比较呢?
那正是叶羽所看到的,天体拥有知性,但对人类和石头而言,他们所认知的星球只是个会遵守宇宙法则的不规则球体。无法与星球交流,也意识不到星球是活的。
人短暂的一生在石头眼里只是眨眼就过去了,而石头的寿命到风化为止岂止千年。
若把二者的时间流速视野调整到同一水平线上,人类需要数十年的停滞不前才能与石头获得一样的时间视野。
而且那是只有片刻对上了电波,对上了频道的程度,人类想继续与石头交流就要等待下一个数十年,可这个过程在石头的认知中却是连续不断的。
又怎么可能会有人类静止存在几十年呢?风吹日晒,昼夜交替,衣食住行,一切的一切,人类需要活下去,就得片刻不停的活动。所以,人类“看不到”石头的文明,更看不到星球的意志。
叶羽明白了,唯给自己的这份不老不死,并非简单的寿命延长。它同时还意味着,这世界上只有唯能够看到自己的存在了。
只为了排解她的寂寞,自己的存在从世界上被抹掉了,再也没人能认知到“叶羽”的存在,就像是被唯当做宝物收藏起来的收藏品。
一件有意识,会思考的收藏品。但他发出的任何声音,传达不到任何地方。
像巫师把人变成人偶娃娃,卖给人类。只有巫师能听到人偶娃娃中那个人类的哀嚎,在人类眼中,人偶娃娃只是个人偶娃娃罢了。
唯一定是把叶羽放在和自己对等的地位,并且认识到了这一点,才会抱有歉意与痛苦。
“哈哈哈哈哈,你是傻子吗?唯,在你让我认识到这份残酷前,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吗?”
叶羽惊叹着视野的变化,也对唯的年龄有了概念性的答案。可当他明白所谓残酷的真相后,他却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陷入困惑的唯,叶羽解释道:“我就直说了,你根本没明白,我已经死了是什么意思。总之,你理解错了。”
唯把叶羽的生命延长,在叶羽看来这完全是诸多人类梦寐以求的能力。但在唯的思考中,这无异于剥夺了叶羽的一切。
唯认为自己为了自己的任性抹掉了叶羽的存在,这是极其蛮横不讲理的事。但这个思考过程是自上而下的,生死概念对唯并不适用。叶羽被带到无穹本身就建立在他已经死亡的情况下。
唯平常所看到的是足够目视天体理性的视野。在这样环境下存在的唯,人的一生对于她来说太过短暂,她怎么可能察觉到自己一个眨眼的功夫人类的历史已经翻越了诸多篇章呢?
人类同样不会在意自己眨眼的刹那间世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世界在他们看来仍是连续不断的。
这就是唯苦恼的根源所在了,她现在的人形只是为了和叶羽沟通交流而创造的容器,她的思考方式从一开始就和人类不同。在她试图贴近人类思维的过程中,思考出错了。
“唯,谢谢你救了我。我没法像你那样直接把视野共享给我,正因如此,我要再说一遍,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没有感到任何残酷可言。这份话语的真实性,留待不远的将来你一定会明白。”
诺大空旷的宫殿中,少年面带无奈的笑意擦拭着少女眼角上挂着的颗颗泪珠。
二人时间的齿轮于此刻开始转动。叶羽的异世界冒险物语还未开始就以囚徒二号的身份宣告结束。
他迎来了漫长到发毛的第二生。
(部分设定将在下一篇更新中以问答方式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