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王者之殿

公元1588年 丹属格陵兰 中部冰山

迷雾散去，大殿中央是漂浮在空中的金属王座。王座高耸的椅背直指天际，透着高贵和傲慢。“巴弗灭、罗瓦纳、罗胡、阿苏拉、托克洛西、阿里曼、迦拉……”一个个神的名字和雕像被刻在扶手上，每一个都是作为战利品般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唯独少了古埃及灾难之神赛特的名字。所有在王座上的浮雕都做跪拜状。座旁的地上插着也许有五米长的巨剑，剑上悬挂着墨玉材质的王冠。显然，王座的主人曾经是一位强大的征服者，他让大地、天空、海洋、诸神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而此处的大殿，似乎随时为他的再次君临做着准备。德雷克注意到所有雕像都是魔神，也就是说这个王是所有魔神的主人，群魔之首。

带着愈发强烈的不安，德雷克和最后一名水手在大厅中茫然的寻找着任务中的古籍。像枯骨所说的一样，大厅中几乎是空无一物。很快，德雷克在王座的一侧的地上发现了散发红光的古卷，并想伸出手去捡起霍金斯规定的任务目标。任务也没那么难吧。

“游客，不允许私自在景点拾取纪念品。”枯骨的亮出血红的利齿，朝德雷克直接咬了过来。

“锵。”的一声脆响，最后一名水手抽刀挡在德雷克面前，受到巨大的冲击力后被掀翻在地。

“年轻人，坚持一会。马上完工。”

那边的老人在嘀咕着什么。德雷克苦笑着，就算能看破自己的偷袭，这个老人也很难在抵挡怪物上帮上忙吧。毕竟一把老骨头，又能干什么呢？也就是经验多些罢了。

他硬着头皮，摆出架势。虽然那个老船员教了他无数遍的基本战斗动作，但是他依然从没全部实战过。现在德雷克只能在实战检验了。如颇有成效，可能会侥幸活下来。而失败嘛，估计命也要搭上了。

军刀术，他想起这套技法的名字，专为狭小的空间制定的灵活战术。以自身为中心点，向九个方向展开，刺击、挥砍、闪避、格挡，德雷克想象着自己在和贵族进行一对一决斗。

睁开眼睛，莫德古德已经挥拳冲来。右侧的横向挥击，向左后方撤去。一阵劲风刮过，攻击的力道极为强悍，但是战术上却表现得毫无章法。他还是得撑住这口气，像个芭蕾舞舞者一样在攻击中跳跃着。回击，是完全无力做到的事情。自己的命运真的掌握在这个老头的手中了吗？

撤步、弓步、小跳步，满头大汗的德雷克已经觉得招数要用尽了，那具枯骨也没亮出什么新法子。双方进入了不停歇的攻防练习。难以忍受的酸痛感从小臂传来，莫德古德的体力看来是无限的，而作为人类的德雷克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正在陷入枯竭的死局。

另一边，准备完毕的老人则成了个看客，仔细研究这还在挣扎的德雷克。他还时不时满意的点点头，好像德雷克在通过他设下的考验似的。德雷克的注意力被老人身边露出的壁画吸引过去，壁画上两股人类的部队和恶魔以及未知的庞大怪物混在一起，一同冲向天使包围的地方。

而在队伍的最前方，伫立着一个身穿铠甲的东西。它提着比人类高出数倍的大剑，装备黑色的盔甲、墨玉色的王冠，将六翼天使踩在地上。这就是宫殿的主人？

“咔”的一声，莫德古德的尖牙咬中了德雷克的佩刀。经过淬火的硬钢表面出现了裂纹，随后就碎成几段，枯骨像吐出果皮般把咬了一嘴的碎钢吐出来，大小各异的碎片划破了德雷克的皮肤。随后它用头重重的撞在对方的胸口上，德雷克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老人念着莫名的咒语，德雷克看到他身上的衣物从破旧的厚棉袄渐渐变成华丽的长袍，饱经风雪折磨的面容也绽放出生机的光芒。莫德古德的视线也很快离开了德雷克。

“莫德古德，不要在乎那本不值一提的古籍了。再不过来的话，我可是要放火烧毁你新主子的宫殿了。”拍着最后一个烈焰符文的老人从背上拿下骨刀，向守桥人莫德古德发出挑衅。

枯骨张开嘴，吃惊的盯着他，一时没有发动攻击。

“你是我的……朋友？我又是谁呢……”

“你是守桥人，千百年来阻挡它复生的守桥人。”

“不，不，我只是个仆人。还要一直守在这里。”

“任务结束了，莫德古德，咱们离开吧。”

“骗子，我不记得你，我是，我是……”

骷髅跪在地上，捂住头颅。可岁月腐蚀的残骸中却没剩下多少记忆了，记忆就和他的身体一样无可避免的脱水干枯。寒风中的陨落之城，只有昔日残缺的片段，像是插进头颅的碎镜子般。

“谁又能记得我呢。除了时间，谁都没法陪在我的左右。”

老人的笑容的皱纹里是厌倦，也是一种不得已的无奈。他宛如一个去过时间尽头的人，用苍白无力的目光盯着这个世界，静待它的老去。而自己将被排除在这个进程外。

“扛着你的同伴从前面的出口离开吧，年轻人。”

老者指指王座背后的裂隙，随后便引爆了所有放置的符文，冰川内的墙壁痛苦的蠕动着。

“可是，你没法逃出去了。”

问题说出口后，德雷克就觉得自己在问毫无价值的问题。这个看起来在操控时间或空间的老人想做到什么事的话，自己和这具枯骨都无力阻止。

“拿着我的笔记吧。如果有缘的话，希望你永远不会再次见到我这个无名老者。”

贴身的笔记本被抛到德雷克手中。他产生了一种预感，这本粗糙的笔记将来会从根本上改变自己的一切。那时这个世界或许会不再那样熟悉，也充斥着更多危险。

老人架好弯刀，迎头劈向冲过来的枯骨。枯骨断成两截后又摇晃着组合到一起，再次冲向老者。

“咱们走完这最后一程吧，莫德古德，吾友。审判日将近了。”

老人再次架好刀，释然的朝向昔日的挚友。仿佛在王座之上，他看到了海拉的花环，罂粟花在绝美的绽放时被夺去了生命。就像他这个时间操控者曾经做过的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