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业火
公元2231年 “沉没之城”城内 朝圣者甬道
“深渊的下弦月,你现在的实力就到此为止了?这和我记忆中的你完全判若两人。玛奇里家族今日的实力竟然如此不堪。快给我放弃抵抗,不要再逞能了。”伊尔卡伊·冯·波尔用脚踩着长着一头紫色长发的头颅。
“不会到此为止,我可是玛奇里家族的荣誉!就算拼上性命,我也要在这里拦住你这条日耳曼丧家犬。这里不是斯特拉斯堡,半人马。深渊清算普世!”头颅上的血管暴起,怒视着狂傲的波尔。
“间桐叶月,承认吧。你和上弦以及满月相比,永远会是,永远将是玛奇里家族的耻辱。那我再陪你玩完这第一百九十九次吧。”波尔一脚踢开在地上磨的面目全非的头颅。
“难道普鲁士人借助盎格鲁撒克逊的武器赢得战斗就不是耻辱吗?”叶月的头颅伸出触手状的东西把躯干缓缓拖拽过来,在潮湿的地面上留下一道血痕。
“伊甸之剑的历史比骑士王更久远,也远比人类史更为久远。不过以下弦月的水准,实在不值得让我拔剑百余次。”装出不在意的波尔把圣剑插在地上,实际上则是不忍再次用圣剑重伤间桐叶月。也许“半人马”的心中除去贝莉尔也会有其他在意的事物。
“不,我不可能输给秋月和海音。我一定,一定,一定会到达间桐的顶点,到达那位被称作樱的大人的境界。”间桐叶月痛苦并愤怒的抓着自己的双颊,把本来就磨烂的面庞抓的可以隐约看见颧骨。
“深渊创生,古神救世。伟大的拉莱耶,请将亵渎之力赐给您最弱小的仆人。Cthulhu fhtagn!”间桐叶月沾着粘液的皮肤开始急剧的变色,很快光滑白皙的皮肤就变成了粗糙的赤红色角质,口中不断重复的语句也逐渐变成低沉炽热的嘶吼。
“看来,继布伦斯塔德家族之后,又有无知者开始进行这种危险的仪式了。可是,为什么那个人一定是你,叶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为了获得力量和深海之物整日纠缠不清,这份执念的丧心病狂程度几乎和我不相上下…但是至少有人给你送去最后的安宁吧…”波尔带着自己罕有的使命感说道。
叶月挥舞着满是吸盘的六条触手向波尔冲过来,波尔抽身闪到一旁。叶月笔直的撞在伊甸之剑上,被劈成两半,浓稠的蓝色血液沿着剑刃流淌。
“fhtagn! Meister Banzai!”叶月吐着混乱的语言,残破的躯体自行拼合起来。
“我们拼上性命进行革命的目的是什么?”
在这个关头,他的思绪莫名的被那个帝国元首说过的话打断。D国人想过“目的”,是什么目的让他愿意放弃自己的生活,是什么目的让他随意毁掉他人的生活。是被歪曲的刺客议会教条?还是那些与自己无关之人的命运?他还是无法找到支撑自己的目的。
失去间桐叶月后,他不觉得再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结束你百年来经受的苦难吧,玛奇里·叶月。深重的执念,会让一个人坠入深渊。”
叶月借机摇晃着身体向波尔啃咬过去,波尔挥剑招架。叶月直接张嘴咬在剑上,剑身竟为之震颤,波尔的虎口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叶月没有发生变异的半张脸所带有的表情并不是之前纯粹的愤怒和不平,而是怨怒。她努力做出的动作是抽泣,那种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的东西。赛特的管束和训练、两个姐妹的奚落,叶月只记得要变强,直到可以为间桐家族,也就是玛奇里家族独当一面。她逐渐忘掉了遭到背叛的痛苦,也忘却了曾经对波尔的感情。与其说他人逼迫她放弃情感,不如说间桐叶月为了逃避现实主动封闭了自我。
“都是……你……错……伊尔卡伊”眼泪疯狂的从叶月逐渐异变的眼睛中涌出。
“不过,又能怎样呢?间桐叶月,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啊。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你不过是间桐的工具罢了,正如我只是贝莉尔的工具一样。最终是我亲手毁掉了最珍视的一切,我毁掉了你,叶月。我深深的恨着这样的自己,恨着这个把我变成这样的世界。如果你还记得那些事的话……请你,请你不要原谅我。”
用变白的瞳对着叶月被红色吞没的瞳,他的眼睛泛上一丝略带怜悯和悔意泪花。
伊尔卡伊·冯·波尔放下伊甸之剑,任由间桐叶月扑向自己。六条触手饥渴的刺入了伊尔卡伊的躯干,叶月死死咬住他的喉咙。即使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波尔还是没有推开叶月。这个男人平生第一次如此享受一样事物,如此享受间桐叶月的拥抱。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还是无法死亡。”被触手包裹的波尔悲叹道。
以“半人马”为代号的波尔回想起自己作为一个帝国军官为元首效忠的日子,回想起在D国的酒吧第一次遇见面带疤痕的间桐叶月,回想起斯特拉斯堡雪幕中哭嚎的撕心裂肺的姬云。
“没想到,我们以这种结局作为收场。安息吧,吾爱。愿你不在无尽的轮回中再次经受折磨。我在结束这毫无意义的一生后,一定会跨过芦苇原和你再会。”伊甸之剑发出不祥的红光,照亮了整个甬道。波尔一剑刺入叶月的头颅,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没有任何痛苦和挣扎。
“おおきに……”间桐叶月吐出最后一句话便如飘落的花般慢慢倒在地上。
“贝莉尔计划的大拼图只剩下最后一块。希望我会在完成任务后获进行得行使了结的恩赐。伊尔卡伊·冯·波尔作为不自量力者的一生终于可以结束了。”波尔把伊甸之剑插在间桐叶月的尸体上,尸体燃起明亮的火焰,间桐叶月的一生在红莲业火中燃烧殆尽。
“生死去来,棚头傀儡。一线断时,落落磊磊。”
他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朵玫瑰花,放在叶月的尸体上。失去水分的花蕊在火中蜷缩,被拘禁一生的花瓣终于在最后的时刻跳起一支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