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级先世曾经历过17年的苦难。这么一个在时间上有着大跨度的故事,放在开篇就讲是一件很费神的事情,且与本故事前期的关系不大,所以作者决定将它概括一下,等到中期与主线产生重合时再一一叙述。
这17年的苦难,如果要概括起来,如果套用一句;某部带有强烈的艺术气息的动漫作品里;那段极富浓厚的文学色彩的开篇来进行叙述的话就是——那一年,全人类目睹了妖星NIBIRU君临天下的身姿,以及亲历了被恶魔们当做牲畜来圈养的耻辱。
这个耻辱整整持续了5年之久。这5年时间被后来称之为黑铁初年,之后则被称之为混乱世纪。
后来,直到魔族入侵的第六个年头,在天界的介入下,人类才摆脱了这悲惨的命运,并在天界诸神的激发下被慢慢的培养出了抵抗恶魔的力量。
同样的,还是在天界的帮助下人类甚至建立起了自己的武装根据地,这才渐渐地有了自保的能力。过上了一段难得的安稳的日子。这段安稳的日子还让人类重拾起了反攻恶魔的决心,并由此催生出了一个全世界范围内的联合作战行动,史称——《黑隐特勤计划》。
然而这个计划其实并不周详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的。虽然前期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令人鼓舞的战果,但却没有人意识到,恶魔们其实并未使出全力来迎战。这一点,直到后期高阶恶魔们的介入导致人类最终以损失惨重而收尾,并被打回了原型——固守在根据地里不敢迎战之时,才清醒的意识到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
相应的对于魔族来说,其实这次的被动接战只不过是对“天人”联合部队的又一次常规性试探罢了。至于试探后的结果则令它们欣喜若狂。
狡诈的恶魔们在看清了联军的实力后,派出了更多的高阶恶魔——魔骑、魔将,魔皇们纷纷摩拳擦掌的亲自出马了。在它们比联军更胜一筹的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派往人间的诸神们也接连陨落,根据地附近的诸多前哨站更是在一触即溃后被纷纷拔除了,人类那短暂的安稳也正是在这次行动之后彻底的结束了。
破天级眼前的这位少女,也正是选择在了这个时机点上决定背叛人类,投靠了恶魔们。
混乱世纪006年的某个深夜,当这片笼罩地球的黑暗显得愈发浓郁与血腥之时,这位女孩在那一晚果断的背叛了所有人——联合恶魔们里应外攻的,将根据地内居住的,总共25万人的人口在用了不到8个小时的时间内几乎屠戮殆尽,人类联军——位于原亚洲地区的数个根据地全部被尽数拔除,导致那里的幸存者们不得不再次踏上了亡命的旅程。
破天级因外出执行某项秘密任务,而侥幸的逃过了那场屠戮之夜。但他的朋友们、战友们却是无一幸免。被魔族屠戮过后的现场更是目不忍睹惨绝人寰。
为此,在从流亡的难民中打听到了这一消息后,破天级当场留着带血的眼泪仰天发誓:他终有一天要手刃叛徒,他发誓一定要让它血债血还。
破天级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下,踏上了独自修炼的旅程,这一走便是6年。
到了混乱世纪011年,破天级终于找到了机会,并一度以自己磨砺了6年才学到手的力量获得了全面碾压这头叛徒的优势,只可惜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却因一步之差而功败垂成,接着便发生了上一章开篇时所发生的那一幕。
本来破天级以为自己是死定了的,结果却又阴差阳错的带着这沉甸甸的包袱复活了。这17年来的经历实在太过惨痛了,哪怕他现在即便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位少女只是个人畜无害的普通人类时也照样无法释怀。
这趟回归相当的意外。但破天级除了带着一颗复仇之心复活了之外,已再无一丝其他多余的情感了,他甚至都已经流不出眼泪了。那整整17年的磨难早就榨干了他身上的每一滴无用的液体,留下的只有对往事的无限追忆与愤慨,还有对于力量的渴望。
这种种的遭遇,是这些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女孩子们所无法理解的,说出来也是无人会信的。
所以破天级的痛,也是无人能够猜到的。
但那位娇贵的金发美少女却偏偏不信这个邪恶。从破天级用他那像似会喷火的目光狠狠地打量着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却是毫不畏惧的,勇敢的朝着这目光迎了上去,她要去亲自找出这仇火背后的真相。
于是,少女先开始回忆——
在她的记忆里:破天级是一名孤儿,从小在一家修女院里被抚养长大。那是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默默无闻的教派,所以她推测破天级的生活应该是比较困顿,甚至可以说是拮据的。这不仅仅是她单方面的推测,从破天级的穿着打扮上便可以一窥究竟了。
破天级在修女院里的生活过得并不好,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从短袖中露出的深褐色肌肤,偏瘦的胳膊粗糙的手指以及面黄肌瘦的脸孔来看,这些都应该是生活过于清苦,甚至是营养不良才会导致的结果。
虽然破天级的衣着看上去相当的干净整洁——那身被浆洗熨烫的异常笔挺的白衬衫上,远远望去确实是无可指摘的。但在现在这种仅隔着两巴掌距离的地方便立即露馅了,便会发现常常有两三根弯曲着的线头突兀的跳脱在袖口,裤缝等等本该是被严密缝合的面料上。至于这衬衫的面料虽洁白的有些晃眼,但还是能看到些褪了色的惨白的斑点,还有一些因为经历了反复搓洗而发硬的奶白色斑块,这些特征都只会出现在至少穿着了十年以上的旧衣服上才会有的。
还有一件罩在白衬衫外,由学校分发的无袖低领的暗红色绒线套衫,这是由学校出了大价钱亲自找厂家定制的校服,为此还特意在靠近心脏偏左的位置上绣了一面淡黄色的盾徽作为标记。由于是学校发的高档货,所以并无什么可指摘的地方。但是当两人近距离站在一块儿时,少女的鼻子就很轻易的闻到了一股樟脑丸的味道,在顺着这股味儿深吸一下空气后,便会很明显的闻到丝丝受潮了的阴湿的味道,这阴湿味就犹如一根细细的铅丝般顺着空气捅进她的鼻子里直让她鼻腔发痒想打喷嚏。由此可以推断,破天级的住所应该是一件阴暗潮湿,不怎么通风也晒不到太阳的陋室了。
仅仅是这两个方面,破天级穷酸相的本质已是暴露无遗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考入这间挤满了富二代的贵族女校的,如果单凭成绩好就能进来这一个理由的话,应该是不太充分的吧?毕竟还有一笔每学期高达30万元的学费摆在他面前呢,他又是如何解决这比经费的呢?
不过金发少女并不是那种拜金女,他对于破天级的处境还是相当同情的,没有鄙视他的意思。她的这些细致观察全都是来自于好奇心。也正是这种好奇心,令她的目光继续从那件暗红色的马甲上继续慢慢上移,很快又在领口处看到了一个银质的十字架。看上去这该是破天级身上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了吧。但这值钱两字,也仅仅是对于破天级和他那家穷酸的修女院而言的。
这个十字架虽是银灿灿的;每当遇上阳光的照射时表层便会浮动起一层薄薄的带着光晕的流银,但是这光晕看着却不怎么纯正的样子,其中至少还掺杂着三分之一的丝丝灰暗。对于金发少女这种富二代;从小就见过不少奇珍异宝的女孩来说,一眼便能看出那其实是镀银。即:在白银中还掺杂了一些其它的金属成分,质地很不纯正。这枚十字架的品质对于少女来说,就如同是一个在城市里长大的女孩来到乡下野外后,当即被一捧美丽的野花所吸引;在乍看之下或许会眼前一亮,但当她仔细寻味下去后,很快便会觉得它其实也不过如此,就是一捧不值钱的廉价货而已,瞬间就会失去了兴趣,然后头也不回的,又去寻找其他的,能吸引自己眼球的新事物去了。
作为大学一年级六班的班长,同时也是身为学生会的会长,她以前在和破天级的闲聊中无意间曾经聊到过这个银色十字架。从他的口中了解到那是上一届的修女院院长在临终前传给他的,并希望这个十字架能够保佑他实现自己的理想——成为一名能够为他人排忧解难远离苦海的神甫。所以,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最珍视的东西。
总体来看,如果他是在一所普通大学里就读的话,破天级这一身行头还算是体面的。但在这所由富二代们组成的学校里,尤其是在一群整天满脑子里想着的,怎么通过打扮在同类中争俏斗艳的“花丛”之中时,这一副打扮就显得相当窘困甚至是落魄的了。
所以这名善良的会长没少向破天级提议一起去逛街,并想主动为他挑选一件体面的高级衬衫来提升他的品味,甚至提出由她自己来代为付款也没问题。只可惜最后都被对方以——朴素的衣着也是作为一名见习神甫,该有的修行的一部分,这一理由给婉拒了。少女只得从此闭口不谈这件事了。但是这也更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很想了解要成为神甫的修行之路究竟还有哪些前提,毕竟,这么淳朴的少年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已经是极其罕见的了,如果可以的话,少女也很想为他的那个心愿出一把力的。
为此,她曾不止一次的观察过破天级,明面上的或是暗中的悄悄的跟踪过他。通过这将近一年的接触,破天级给少女的印象已然成形:这是一个性格内向,外表腼腆行为持重而又彬彬有礼的男孩。虽然他的长相相当的普通,泛黄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时不时的脸上还会泛起一片苍白的底子,看上去似是还有些贫血的样子,但这些都已是无关紧要的了。少女看中的就是他的善良和淳朴。
尽管他的面相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是他依旧坚持着,每天将自己的脸孔修理的干干净净的,如果条件允许他偶尔还会涂上一些护面乳之类的化妆品加以修饰,来掩盖自己身上的阴湿味,所以整体上看来并不令人讨厌。不仅是脸部,还有他的头发每天也是经过细心打理的,虽然是个很普通的发型——短寸头,却看上去黝黑发亮没有一丝油腻腻的感觉,也看不到一星半点的头屑,这只有每天都坚持洗头才能做到的。
在这头干净利落的短发下是一张与他脸型相配的窄小的额头,额头下则是一对犹如墨汁一般浓黑的细眉,虽然眉毛的末端有些稀疏的样子,但配合他讲话的时候,这些细眉也会跟着他的表情表现出一种令人心暖的张力,令他的表情更富有一种亲切的感染力。
实际上他的表情一向都是很温顺自然,不卑不亢的很容易让人接近,这幅诚实的外表外加诚恳的谈吐,很容易就会让别人在不知不觉中向他吐露出自己的心声。每到这时,破天级那挺的笔直的腰板就会像欠身行礼一般,以一个非常完美的弧度稍稍前倾一下,这样做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既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又不显得做作。同时,他的眼睛也会略微睁大一些,表现出自己已经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以上这些表现体现出了他确实是一位受过多年宗教礼仪熏陶的人。不过,少女在经过长期观察后又有了新的发现:破天级的眼睛才是最神奇的地方。在这对黑珍珠一般的眼睛里,总是流淌着清澈的目光,永远封存着那种,只有在乡下长大的涉世未深的人,才会有的那种天真无邪充满了纯真以及善意的目光。它在倾听别人的倾诉时,总表现的像淑女一样的矜持——既不会去主动的好奇打探,也不会表现出焦急的等待,更不会去打断别人的话语。倾诉者们总是能从他的目光中看到这样的神情:您可能是对的,我也许也会这么做的,您讲的很好······等等之类的鼓励,它能使倾诉者体验到身心放松,无拘无束的,如沐春风的感觉。之后,往往就能使倾述者感觉到: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塌不下来的,有破天级在什么都会像他所说的那样,平安过去的舒畅感。也正因为如此,不仅是班级里,乃至是整个学校里,他都很受师生们的欢迎,大家都向来喜欢善意的称呼他为——我们未来的小神甫先生。
虽然只相处了1年,但破天级的这些优点,已经和生根了似的扎入了少女的心中,赢得了她的好感。所以,当今天下午在开班会时发现他竟然听睡着了的时候,才凭借着这几个月来固有的好印象,想借机推醒他是再给他一个惊喜!
如果说推醒破天级完全是出于善意的话,那么破天级接下来的种种举动却让她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这恶意令少女仿佛正在面对一条刚被自己搅醒的毒蛇——他在觉醒的同时已是亟不可待的露出了毒牙,找准时机要将少女一口咬死似得可怕。这也将她脑海中的积攒了多日的固有印象,犹如一堆仿佛用积木辛苦搭建起来的高楼大厦,被顷刻间推倒般的令她伤心欲绝。少女在惊讶与伤心之余,带着一丝恼怒的看着破天级,却发现他那有着一汪清泉般的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似在呼啸的寒风中凝结起来的冰霜。这寒霜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般在少女的脸上来回的刮擦着,即便没有实际的接触,脸孔却依然能感到隐隐的戳痛。
而比这戳痛更要命的还有心痛。少女心痛的发现自己竟然看错了人。她一度怀疑自己与破天级这些时日来的接触是否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甚至是在暗地里被不知道什么人给洗脑催眠了的结果。而且恰巧就是在今天自己又突然的觉醒了过来。她感到有一种和破天级地位倒置的错觉,其实,真正被“推醒”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金发少女既然是身为一个白富美,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学校都有着公主一般的地位,是无人能够撼动的。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羞辱之后,从未经历过挫折的她在心理上除了说不出口的不快之外,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的悲伤。委屈的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悄无声息的流转着,泪水则随着眨眼的动作粘在了她那长长的眼睫毛上,好似挂起了一颗泛光的珍珠。少女不知道该如何反击这恶劣的态度,但是为了遵循家人多年来一直提倡的教导:不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着优雅的身姿的同时,也是为了不让这颗“珍珠”掉下来令自己有失体面,她只能偷偷地握紧了双拳隐忍了一会儿。
这番隐忍并没有让她想到什么好得回击方法,却让她不经意间想起了一件事情——自己的手里还握着一封信,是一张宴会邀请函。本来想在班会结束后送给破天级,邀请他来参加今天的自己的生日派对的。如果不是对方节外生枝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被他感激不尽的捧在手里了吧?
这一天真的愿望,以及少女天生就爱烂漫的本性,导致她的脑海中又突然的展开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着在看到自己送出邀请函的那刹那间,破天级展露出吃惊的面容,还有露出春风般的表情对着自己微笑,对着自己连连的欠身行礼。并且他还会做出保证:尽一切努力准时到场。
实际上以少女现在的处境来说,这些场景无异于异想天开。但她仍坚持觉得自己应该受到这样的礼遇。女孩子天生的多情浪漫以及良好的家境所熏陶出来的优越感,令这少女盲目而又自信,她自欺欺人的肯定了自己的幻想,并匆忙为自己不幸的遭遇随手找到了个生硬的理由:或许是因为破天级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结果在妄想中搞混了梦境与现实的位置,才会频频做出这一系列过激反应吧。等到他梦醒时分认清了现实与虚幻的差别,并在收到我的邀请函后一定会主动道歉的,他肯定会是这样做没错的······
总之,少女无论如何都要先试着把这封信送出去的。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尊严,更是为了拿回,自己本该受到的礼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