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长喝，飞溅的鲜血霎时染红了公司的大门。
浸着黑血的太刀从身后穿过，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一声尖叫划破了空气中的沉寂，继而是巨大的骚动。
“中村先生切腹自尽了！！！”
他与中村关系最好，也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人。上一秒他还在看表——九点零一，刚好下班。
“中村......你......”他紧握着友人的手，泣不成声。
“我们家族......必须遵守......武士道精神。”中村已经气若游丝。“我......又没加班......也迟到......老板......”
中村终于说不下去了，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喊出三个字。
“9......9......6.....”
下一秒，他死了。
又是996！他站起身，咬牙切齿，双拳紧握。
在这个国际公司里，有亚洲人，美洲人，欧洲人，非洲人，但权力最大的，无疑是那个董事会话事人，那个英国佬。
他坐电梯来到顶楼——话事人的办公室。
他义愤填膺，一拉办公室门，发现没锁，便索性冲了进去，一把抓住那个正在喝下午茶的英国佬的衣领：“你害死了中村！”
“他的死与我无关。”话事人以不列颠人特有的冷漠语调说道。
“什么？！那是谁制定的996？每年猝死这么多人.......”
“是这个时代！我也是996下的一只蝼蚁！”
他的手渐渐松开了。他明白，自己孤军奋战，注定无法与996抗衡。
在他走出房门的一刹那，他转过头，恶狠狠地抛下誓言：“总有一天，这笔账一定要还！”
他兜里的录音笔不断的闪烁着。
三个月后的一天早上，英国话事人在公司门口被一群记者包围了。他明白，工人过劳死，被辞退员工自杀的事情瞒不住了。他和记者唇枪舌战，用尽浑身解数，却依然掩盖不了压榨死人的事实。
几天后，警察来带走了话事人。
英国佬最后看到的是他复仇得胜后冷笑的脸。
996还是没有改变。多年后，他终于当上了董事会话事人。
办公室里有一扇紧锁着的门始终令他很好奇。终于有一天，他打开了那扇门。
腐臭的空气，灰败的尸山，圆睁的双眼，抽搐的面容。
这些人是猝死的，他们的家人却都以为他们在加班。
如果在从前，他会立刻报警，辞职，远离公司。
可问题是，现在的他，还是从前的那个他吗？
他西装革履，站在追光灯下侃侃而谈。
他说，996是拼搏奋斗的象征，是社会进步的动力。
台下掌声雷动。
这个社会，只要你有钱，只要你成功，说什么不是真理呢？
但在他下台前，他瞥见一个孩子质疑的脸，质疑的目光，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
伫立在阴惨的风中，他拿出了手机。
“给我出一本宣传996的儿童读物，要快！”
他的嘴角浮上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屠龙者终成恶龙。
林影烬
2021.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