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教堂钟楼里的大钟在冷清月光的沐浴下敲了九下。沉闷的钟声在龙湖湖畔回响,伴随风声传至远方。教堂的大厅内,彩色玻璃拼凑的落地窗旁,映照着斑斓光辉的圣母圣子像被摧毁,雕像的身体七零八落的散落一地,在原来的底座上倚坐着一位身穿黄金铠甲的王。落地窗前,神父神色凝重的望着窗外无星的夜空。
“没什么想对本王说的吗?克劳德?”Archer伸出手唤出涟漪,黄金的酒杯落在他手中,和上次一样,他也扔给了一旁沉默的神父一个,“谢罪的忏悔也好,临终的遗言也好,本王现在很想听听你的说辞。”
克劳德用右手接住飞来的酒杯,那只手上的三道红色令咒已经淡去了一道。杯中渐渐盈满散发着香气的美酒,克劳德将酒杯凑近唇边抿上一小口。
“王,我不想辩解什么。”他低着头看着那淡去的红色印记,“恕我直言,有些事必须按照计划进行。”
“你是指把本王庭院中的三只害虫全部放走的事吗?”Archer的视线瞬间锐利起来。
“那是因为出现了计划外的事,他们中有一个跟我有些渊源。”
这并非是借口,Lancer御主校服的胸牌上的名字让克劳德犹豫了。“枢木”,十年前的圣杯战争中,他被这个某个同样姓氏的人救了一命。虽然不知道那人最后有没有在那场地狱般的灾难中活下来,但面对这个姓氏的魔术师他还是难以下手。
明明自己才质疑过圣杯战争中的“仁慈”,果然还是因为自己作为御主不够成熟吗?就如同十年前那样,但自己应该已经作出了相当大的改变才对。尽管知道不能与Archer起正面的冲突,但这次似乎是走错了一步,但从另外的某些因素上来说,撤退也是很有必要的。
“更何况那个学校正被其他人监视着,那是您看不见的网,我们的所作所为都会成为某人的情报。”克劳德转过头看着Archer,眼瞳中闪耀起瑰丽的光辉,“那只隐匿着的蜘蛛正在暗处窥视着您的光辉。”
“哈哈哈哈哈哈!”Archer突然大笑起来,“魔眼?那你这只魔眼能看到本王现在的怒火吗?克劳德!”
话音刚落,一阵强劲的气流从克劳德耳边呼啸而过,在他身后两把从金色涟漪中射出的剑戟正插在墙上。
“这些庭院中的害虫让本王自己亲手除掉就已经是大不敬了。”Archer轻轻品尝了一口美酒,但外溢的怒火却是显而易见的,“读不懂空气的蠢货必须要有些实际可见的警告。”
“王,我只是按照您的教诲,寻找我所想寄托给圣杯的愿望罢了。”克劳德低头跪在地上,“顺应内心的感觉出的判断,这就是我的选择。”
“伶牙俐齿讨不来胜利。”Archer扔掉手中的酒杯,“无知者尽凭直觉前行,但你是无知的人吗?克劳德。”
“王……”
“有胆子对本王使用那种卑贱的伎俩,本王还真是小看你了,克劳德。”Archer走到到克劳德身后,“不过本王尚且不想降罪于你,暗自庆幸吧。”
“只有当世界崩坏走投无路之时,人们才会想起自己的夙愿。”Archer望向窗外的夜空,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克劳德,圣杯的价值不单单在于实现那些愿望,也能让你明白那些埋藏于人性背面的欲望,是美梦,亦是噩梦。”
金色的沙子从克劳德手中飘然逝去,酒杯和站在他身后的英雄王消失得无影无踪。
“毫无欲望的人是不会被圣杯选定的。”Archer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或许临死之前你才能找到答案,克劳德。所以,尽可能的贴近死亡吧。”
克劳德站起身,借着通过彩色玻璃照进来的斑驳月光仔细端详着手背上的两道红色印记。第二次参战的他当然明白圣杯的险恶,十年前的那场灾难似乎又一次即将在他眼前上演。有种力量在冥冥之中将他再次带回这里,让他再次面对圣杯。在校园中他的确想要杀死作为圣杯容器的爱因兹贝伦家的人造人,这样一来圣杯就将无法显现,但剑刃却在那个瞬间偏移了。如果这是圣杯自我意识的干扰,那这种东西就更加可怕了。每一场圣杯战争都好像按照它的既定程序发展着,一步步将参与者拉入深渊。自己的命运就要靠这种东西来改写吗?除了圣杯就没有别的出路了吗?
“这就是命运吗……”
正在克劳德暗自悲叹之际,执一只乌鸦从大厅门外飞进来,在他头上盘旋了一圈后变成一张折了好几层的黑色纸条落在他手上。打开后上面用粉色的荧光笔写着:
“乔乔亲!我要死了,快来救我!”
虽然没有署名,但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和那独一无二的称呼,克劳德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寄来的纸条。
翻过来,在纸的反面写着一个地址:
“一擀一面皮总店。”
……
灯红酒绿的繁华商业街即便是夜晚也是车水马龙的样子,亦或者说比白天更加繁华。街边是各种兜售特色小吃的移动摊位,摊位后的门店则是更加高级的一些餐厅。
“前面就是,看着没?就那个。”一旁的出租车司机给克劳德指了指一栋装潢很时尚的两层楼的店面,“这店在这一片挺有名的。”
敏锐的克劳德在司机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别样的笑意,他付过车钱推开车门顺着司机指的的方向穿过拥挤的人群终于来到这家店门口。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也没什么战斗的痕迹,魔眼也没有捕捉到任何魔力残留。不过尽管如此,克劳德还是默默将手放在了兜里的黑键上。
当他站在这家店门口的时候,他才终于意识到这家店很“有名”的原因。
“主人!欢迎回家!”一个绑着双马尾带着兔耳、身穿女仆装元气满满的女孩子为他打开店门。
克劳德看了看手里的纸条:“一擀一面皮。”
然后又抬头看了看花里胡哨用彩色LED小灯泡拼成的招牌——一个Q版的动漫女仆形象,一边歪着头作着剪刀手,一边眼睛wink着飘出一颗星星,星星下面写着一行圆润的大字“一擀一面皮”,然后大字下面是一行用同样字体写的小字“女仆主题擀面皮(总店)”。
女仆?擀面皮?谁能抵挡住这种诱惑呢?什么人能把这两个东西联系起来,然后还开了家店,关键这个店似乎还不止一家?!这么做的人……天才!GOODJOB!这时的克劳德想起一位友人的念叨过的话:“世人的脑子都有问题。”
克劳德跟着女仆稀里糊涂就进来了,一楼的大厅后面是吧台,前面是一些散桌,大厅右侧还有一个舞台,舞台上的乐队演奏着悠扬舒缓的曲子,而台下的桌子前则有两个被保安围起来的人。克劳德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也就是给他送纸条的人。
“主人,您是要……”跟在一旁的女仆抱着菜单贴上来。
克劳德冲女仆摆摆手,朝那里径直走了过去。
“吃饭不付钱可不行!”其中一个光头保安指着一个穿着哥特风裙子,右眼上还带着同样风格黑色眼罩的女孩说,“她家大人呢?”
“我以为她家大人去洗手间了,我这才让他们点的餐。”一旁的女仆抱怨着。
“行了!别吃了!”保安冲着一旁戴着兜帽、双手缠着绷带的人发着脾气,并将他怀里盛着候餐零食的碗夺走。
看到走来的克劳德,坐在一旁的女孩眼睛一亮。
“喂!这儿这儿!”
那一刻,克劳德感觉到整个大厅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
……
莫名其妙就坐了下来,热情的女仆小姐站在桌边笑眯眯地为我们介绍着菜品。
“主人要喝些什么呢?我们为您准备了红茶、奶茶、咖啡、果汁等饮品哦。”
“白开水……”
“红茶!红茶……可以吗?”克劳德话刚到嘴边就被坐在一旁的女孩打断,并被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拜托着,“今天的下午茶还没喝……”
“一杯……”
“三杯!”克劳德的话再次被打断,女孩指指过道另一侧跟他们分桌坐的兜帽人,“给那孩子也来一份啦,主会保佑你的。”
女孩煞有介事的在胸前画着十字。
“真能保佑就别让我摊上这事。”克劳德嘴里嘟囔着。
“那主人需要什么主食呢?”女仆小姐一边记录点单着一边继续推荐着,“要不要试试我们为主人准备的最新款咖喱蛋包擀面皮,套餐有优惠,还带肉夹馍哦!”
“你不是吃过了吗?主食我看……”这种听着就很黑暗料理的东西一定要回避,克劳德如此想着。
“三份套餐,谢谢。”女孩使用了回避无效卡组。
女仆写好订单将放在口袋里的开胃糖果和订单一起放在桌上。
“主人们有什么事情请喊‘喵喵喵’这个咒语来召唤女仆哦!没有魔法咒语女仆会听不见主人的召唤的。”女仆留下奇怪的设定后离开了。
“夏洛特·伊莎贝拉。”克劳德看着眼前嘴里正含着话梅棒棒糖的女孩。
“肿呢了(怎么了)?”女孩抬头看着他,含糊不清的回答着。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克劳德附上前去轻声问道。
“因为……有贵族气息?女仆啊!我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被女仆服侍过了来着?大概……嘛……总之很长时间就对了……”夏洛特用舌头翻腾着糖果,掰着指头似乎在回忆着时间。
“不是说这个!”克劳德将她从回忆中拉回来,“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在关耳,而且是这种时候。”
“哦!这个啊!教会让我来的。具体的解释起来有些麻烦,简单来说就是现在有七个地方已经或者马上就要爆发着圣杯战争。”夏洛特看着眼睛突然睁大一脸震惊的克劳德,“没听错哦!是七处圣杯战争。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反正自从这里点了开始键后,世界各地就没消停过。”
夏洛特将嘴里的糖嚼碎,将糖棒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
“各种天灾,山火、地震、干旱、台风,还有一些新型疾病也在蔓延,总之奇奇怪怪的事加起来比过去五十年的量都要多。然后呢,就在几天前我收到道恩的传信,说时钟塔的那些家伙观测到了除关耳外的六处圣杯残骸,都是冬木大圣杯残余下来的小圣杯。总之是件麻烦事,甚至听说远离尘世的彷徨海也掺和进来了,真是相当热闹。”
“有些粘牙……”夏洛特抱怨着举起手,“喵喵喵!”
“主人您有什么吩咐?”女仆应声而至,半蹲在小个头的夏洛特旁。
“红茶拜托请快一些。”夏洛特的舌头在牙齿上搅动着。
“明白了,请主人稍等。”女仆站起身鞠躬离开。
“有点专业女仆的味道,虽说还是比不上之前服侍我的那批女仆吧……”夏洛特转过头接着说,“教会让我们来作为中立方监督战局,但一席那里似乎有不同的盘算。不过他也没告诉我,我也懒得问,然后我就来了。”
“您的红茶。”女仆将三杯红茶分别放在他们面前,“主人请慢用。”
“我们的擀面皮……”克劳德追问着,但女仆没有回答,只是露出标准的营业笑容转身离开了。
“召唤女仆前要喊‘喵喵喵’。”夏洛特眨眨眼睛坏笑着。
“反正我不饿。”克劳德针锋相对,随后视线瞥向过道另一侧的兜帽人,“那他又是谁?”
“我捡到的迷路的小狗狗。”夏洛特优雅的将方糖放进红茶中用小勺子搅拌着。
“哈?!”克劳德歪着头,露出疑惑地神情。
“就前些天下雨的时候在桥洞下捡的,好像这里有些问题。”夏洛特指指自己的脑袋,然后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红茶,“问什么都说记不得,我总不能把他扔着不管吧。再怎么说我也是教会的一员、慈悲的神使来着。”
克劳德看着兜帽人,在他刚刚端起红茶茶杯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他手背上缠着的绷带缝隙间有着红色的类似令咒的图案。但是他无法确认那就是令咒,毕竟对这种流浪汉一样的人来说,手上也有可能是新的伤口。
“先把教会交给你的本职工作做好吧,小姐。”,随后他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红茶,“反正只要不是你的备用粮就行。”
“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奇怪的生物!”夏洛特噘着嘴反驳。
“用自己的血作药让人吃的家伙似乎没资格说这个。”克劳德从容的喝着红茶,“我知道你不是人类,但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告诉我一些事情。”
夏洛特深吸一口气,眼神飘向别处,嘴撅得老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出菜真么慢吗?”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主人您的咖喱蛋包擀面皮。”女仆将擀面皮和肉夹馍分别放在三人面前。
梭型的蛋包上浇着浓稠的咖喱,女仆手中拿着番茄酱先去了兜帽人的身边,似乎进行了一种奇怪的仪式后,将番茄酱挤在他的蛋包上,然后女仆转过身来到夏洛特身边。
“这道咖喱蛋包擀面皮的最后一道工序需要主人和我一起来完成哦!”女仆笑眯眯的将番茄酱放在桌子上,然后用手比了个心形,“请跟我一起说‘可爱可爱变好吃吧~’,主人来试一下吧。”
“啊……好羞耻啊!”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夏洛特的手已经比成了心形,“可爱可爱变好吃吧!”
克劳德倒吸一口凉气,一股莫名的气息从胃中翻腾出来,他脸上的肌肉似乎也不受控制了。
“好可爱!”女仆说着在夏洛特的蛋包上挤上了心形的番茄酱,然后来到克劳德身边,“主人……”
“我不爱吃番茄酱,谢谢。”克劳德立刻制止了将要发生的事。
“那就请戴上这个用餐吧!”女仆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兔耳的发饰,“一样会让饭变得好吃的。”
“很合适啊!”夏洛特一脸坏笑的看着克劳德,“都来这儿了,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这还不是你的错!”克劳德心里愤怒的喊着。
不过比起这个兔耳,还是说那句话比较好吧。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可……可爱……可爱……变好吃吧……”克劳德用毫无感情的棒读将这件事终于糊弄了过去。
“有什么事还请喊‘喵喵喵’来召唤女仆哦!”女仆笑着离开了。
克劳德用筷子夹破蛋包,浓香的咖喱和清爽的擀面皮混在一起,红油和咖喱的搭配别说还真有一番风味。清脆的黄瓜丝再加上吸饱满满肉汁的肉夹馍,实乃人间极品美食。
“那件事,你终有一天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夏洛特将嘴里的饭咽下去,“当你有资格知道真相的时候,真相自然也会来到你面前。”
“你会亲口告诉我吗?”克劳德端起杯子看着夏洛克。
“也许吧。”夏洛特喝着红茶,“不过在那之前你可能就已经从别人那里知道了。”
“最不可信的就是道听途说。”
“那这就随你便啦,我倒是觉得自己才是最不懂自己的。”夹起一片蛋包,裹住咖喱酱汁和擀面皮送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说回来,新给你的药试过了吗?这次剂量我又提高了些,或许会出点副作用,但为了那东西你就忍忍吧。”
“暂时还用不上,毕竟一直有Archer在。”
“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夏洛特点点头,“相较于之前,现在药效时长有提高吗?”
“一点点而已。不过激活魔眼加上短时间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人类之躯无法承受也很正常。”
“确实。那位英灵还好相处吗?”夏洛特啃着肉夹馍接着问,“很辛苦吧。”
“与其说辛苦,不如说根本就合不来。”克劳德观察着四周,然后用右手拿起肉夹馍,将令咒展示给夏洛特,“那位太过自私傲慢,寄托给圣杯的仅仅只是占有欲。”
“是吗?你确定了解他吗?从者和御主之间的认识交流可是很重要的。”夏洛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抬起头看着克劳德,“就像十年前,你最后不也和那位任性的小家伙建立了信赖关系嘛。”
“这都是我在一旁亲眼见证的。”克劳德皱着眉头,“没有什么重要的理由,还将战争当作儿戏,总之就是合不来。”
“那你也要为自己拿到圣杯,没有他你根本不行。”夏洛特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用训斥的语气说着,“十年了,你以为我没看出来吗?你还在逃避圣杯。如果你连直面它的勇气都没有,那你就必死无疑!懂吗?!”
克劳德一时语塞。
夏洛特确实说中了,他的确在逃避,毕竟那种灾厄他不想再看第二遍。那不是改写命运的东西,那是靠毁灭其他命运来保全自己命运的邪物,是对人性的灭绝。如果自己的命运需要靠这种东西来改变,那自己余生必将在罪恶中度过。
“忘了十年前的所见所闻吧,无谓的正义救不了你。”夏洛特将手轻轻放在右眼的眼罩上,“我给了你这只看穿一切的眼睛,但你还必须明白一个道理——真正重要的东西,单用眼睛是看不到的。”
夏洛特用纸巾擦着嘴站起身,叫起坐在一旁刚刚吃干抹净的兜帽人,随后来到克劳德身边,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圣杯可不是‘人’能得到的东西。”
夏洛特将用过的纸巾放到克劳德手里,随后带着兜帽人离开了,留下克劳德愣在原地。
“你好!结下账!”克劳德招呼着一个路过的女仆,但女仆只是露出标准的营业笑容然后离开了。克劳德明白了,自己被夏洛特·伊莎贝拉算计了。
“喵……喵喵……”
成功召唤女仆结完账的克劳德走出店门,打开夏洛特离开时塞给自己的纸巾,上面用番茄酱和咖喱的混合物歪歪扭扭的写着:
“它在关耳。”
克劳德将纸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望着被城市的霓虹染成玫瑰色的夜空。夜空深邃而悠远,月色朦胧浩渺无星,与曾经某个小镇的最后的一夜是如此相似。
……
走过了灯红酒绿的街道,少女与兜帽人走进了关耳城中村的小巷。脱落了墙皮的砖墙间是一条狭长且阴暗的小道,没有随处可见的监控探头,甚至连一盏昏暗的路灯都没有。一只已经脏到看不出原有毛色的野猫受到了他们的惊吓,敏捷地从一旁淌着脏水的垃圾堆里跳了出来,然后一溜烟消失在潮湿的夜幕中。
在关耳,有很多被称作“城中村”的居住区。这些居住区远不如关耳用以示人的形象那样光鲜亮丽,几乎可以说是集混乱、脏污于一身的区域,大量的外来人口都聚集在那里。也正因此,追求更多利益的房东拼命的在原有的房屋上加盖空间,以追求更多的利益。公共空间被压缩,甚至有些所谓的通道只是一条楼与楼之间不足两米宽的小径,半空中私拉乱扯的线路更是如陈年的蛛网般揉作一团,八成以上的区域甚至没有一个保障治安的监控探头。这里就如一个酒缸,人性在这里发酵变质,至于最后会产出陈香还是腐臭,这都全看个人。
虽然只要是个大城市就难免会有这样的区域,但和关耳的城中村的规模相比,其他城市简直不值一提。这自然和关耳处于交通枢纽的地理位置密不可分,不过这只是普通人能看出来的原因。身处此地的魔术师们还知道另一个原因,正如关耳在魔术界的别称——邪都,这座城市自身的魔力浓度已经达到异常的程度。这在这个古老的国家也被称之为“气”,有一种说法称“气”浓郁的地方就会连年风调雨顺、容易诞生出伟人,同时也在不知不觉中吸引人们聚集。有众多外来者,自然也有维护秩序的人,无论“表”“里”都是如此。
“你现在宣布放弃的话,我可以马上以圣堂教会的名义对你进行规则上的保护。”
虽然背对着对方,并且对方还带着兜帽,但少女仍能清晰感受到他散发出的怒火。心有不甘吗?人类为什么总是执着于无谓的爱恨呢?她也曾如此思考过、纠结过,最终她将其归结为“人性”这种人类特有的略显抽象的概念。至于原因,或许是因为她曾经也作为人类体会过这种感情。
“好吧,祝你武运昌隆。”她苦笑着,深知自己没有资格去劝说这些为了愿望而将一切置之度外的人,早已无需多言了,“不过我还有句话想送给你。”
少女转过身对他说道:
“复仇之剑不在你我之手。”
小雨再次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少女撑起洋伞目送他消失在在这雨夜中狭长黑暗的楼间小路。少女轻轻吹出一口气,窸窸窣窣的响声从她身后传来。三只刚刚站在歪倒的被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上歪着头看着他们交谈的麻雀被火焰灼烧着,转眼间就化作了灰烬。
“碍事。”少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三道残破的被烧焦的符纸飘落下来,落在湿漉漉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