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村,一座沿海城市,享有丰富的海洋资源,也是贸易往来中心。生活于此的人们虽然谈不上奢华,但大体都过着不错的生活。

曾经它是那样的。

黄沙漫漫,一个小男孩坐在枯死的槐树下,双眼无神,只是望着远方,那是姐姐离开的方向。微风四起,带起的风沙进了男孩眼里,男孩揉着眼睛,眼睛被揉红,揉出了眼泪。

但眼睛还是不舒服,没有丝毫好转。

“你没事吧?”小女孩凑到男孩身边,小声问着。

“没事,只是眼里又进沙子了。”男孩用力揉着眼睛,试图揉出里面的沙土。但并没有什么成效,只是眼睛红得更厉害了。

小女孩拉住男孩揉眼睛的手,“别动,我帮你。”

从口袋拿出一块干净的纸巾,轻轻擦拭男孩的眼睛。

“好点了吗?”女孩问。

“好多了,谢谢你。”男孩道谢时是笑着的,像孩子一样。现在的他,也只有此时还会笑一下。

“没事,你饿吗,我带了点吃的,你吃一点吗?”女孩从包里拿出一个面包,和一个瓶子,瓶子里装着仅半瓶的水。

“谢谢你,但是不用了,我还不饿,你拿回去吧,这些要是被你的父母发现了,他们又会骂你吧?你偷偷拿回去,不要让他们发现。”

“没事,这个面包是我之前留的,水也是我一点点攒下的,不是偷拿的,你放下吧。”小女孩说话时,笑着,露出两个虎牙,煞是可爱。

“可是…”男孩犹豫不决,虽然他现在确实很饿。

“姐姐说过,别人帮助了我,我也要去帮助他们,这样才不会让原本热心的人心寒。但我待会就要走了,我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

女孩听到,有些诧异,又有些失落。

“你要去找姐姐吗?”

男孩点点头。

“你知道姐姐去哪了吗?”

“知道,姐姐向那边去了,哪里好像有一个城市,叫渔村。”

“哪里离这儿不远,但你既然要赶路,不填饱肚子怎么行呢?我不要你的回报,也没有打算要过,做这些只是因为我想去做,并不是想从你身上获得什么。快吃吧。”

“谢谢。”两个字表达了男孩的心情,但又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

“你还会回来吗?”女孩问着,有些不舍。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可以,我一定会回来的,到时我会给你带薄饼吃,那是我最喜欢的食物,我想你也会喜欢的。”

“好,我会等你的。”女孩有些期待。

“我回去了,待会父母要叫我了。”女孩站起来,望着家的方向。

“好的,再见、”男孩也站起来,向她告别。

真的还会回来吗?女孩低着头,有些失落。

“等一下,这个给你吧。”男孩将一个手感十分光滑圆润的东西塞到女孩手里。

女孩有些意外,她缓缓打开手,一块石头躺在手心。

“我真的没什么可以给你,这块石头是我在附近发现的,你不要嫌弃啊。”

“不过,你如果嫌弃也很正常,如果不喜欢的话,之后可以丢掉,但是拜托不要让我看见,我还是会伤心的。”男孩说着,笑了起来,挠着脑袋。

“不会嫌弃的,而且这个石头是心形的,好特别。”

“你喜欢就好。”

“我会好好珍惜的!”

“那,我这次真的回去了?”

“好的,再见!”男孩向女孩挥手告别。

“再见。”女孩一直往前走,心里酸酸的,涩涩的,很不是滋味。她没敢再去看男孩,默默向家的方向走着。

男孩看不见女孩了,他缓缓将挥手告别的手臂放下,又坐到那棵枯死的槐树下。像之前一样望着远方。

姐姐,你现在在哪里,你还好吗?

你说很快就会回来,回来时会给我带苹果,水还有薄饼。但是现在怎么还没有回来?

如果当时和姐姐一起去就好了。

我好想你,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周围并没有任何东西能回应男孩的思念,只有漫无边际的的黄沙。

男孩又流眼泪了,在槐树下,男孩低声啜泣,又默默擦着眼泪,眼圈更加红了。黄沙四起,男孩看着一个方向,那是姐姐离开的方向。

渔村,一座奇特的城市,一座另类的城市。它在沙尘中辟出一块净土,让过路的人可以稍作休息,作为避风港,它本应受到人们的喜爱,但现实却总是事与愿违,很多人讨厌这里,比起不停吹到脸颊上的风沙,他们更讨厌这里,甚至是厌恶,或者说是恐惧。

“大叔,苹果怎么卖?”一个黄头发男人拿起一个苹果,向摊主问道。

摊主先是一愣,接着连忙说道:“就是几个苹果,不值几个钱,小爷想要多少啊,我给你装!”

摊主拿出个袋子,走到那人身边,明显是摊主更为年长,但是他对黄发男人的态度却毕恭毕敬。这一幕颇为诡异,但路过的人对此都见怪不怪。

“你是做生意,还是做慈善,我付钱买个苹果很难吗?”

摊主十分诧异,过往看热闹的人也对此很不解。

“当时是做生意,但这不是因为您来光顾吗?”

黄发男显得不耐烦,他塞给摊主一张纸币,“不用找了。”

摊主拿着钱,神情惶恐,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大人,真的不用钱,这钱您收回去吧!”

“那来这么多废话,我花钱买东西你还不乐意了,别再烦我。”黄发男没有回头,一直往前走,很快就看不见人影。

“老刘,今天你是撞了什么邪?”

“我也想知道,金乌们的口袋向来是只进不出,今天是怎么了?”

“我听说,最近金乌来了个奇怪的新人到我们这块,是不是就是这个人?”

“是又怎么样?我们的日子又不会有什么变化。”

“那也不一定。”

“老刘,你不要因为刚才那点事就异想天开,金乌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这些年还不清楚吗?”

“我也希望日子可以好过一点,但就现在看,并不现实。”

不过,这个月的保护费怎么到现在还没人收?

黄发男提着袋苹果,走到两个男人身边,“两位老大,吃点苹果吗?”

迷彩服的男人毫不客气拿了个,一口咬下大半。

另一人并没有拿,“去,分给弟兄们,让大伙也尝尝。”又看着身前的迷彩男,“二当家,有什么事您直接电话联系我就好了,怎么还亲自来一趟呢?”

“大哥亲自指派的任务,我必须来一趟。”

“游刃,这次可是机会,你要把握住。这么和你说,这次是老大看的上你,才让你去的,一般人可没这个机会。”

“我知道了,不过具体我要做什么?”

“这个现在你不需要知道,过几天我会派人亲自告诉你,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做好准备。”

“我一直都在准备着,二把手放心。”

迷彩男拍了拍游刃的肩膀,“我对你有信心,虽然还是新人,但这个月你上缴的过路费又是数额最大的,这些贡献老大都记得,才给你的机会,加油好好干。”

“好的二把手。”

“就这样,我先回去了,有其他事我会再联系你的。”

“好的,我送送您?”

“不用,我开车来的。”

“好,您一路顺风。”

越野车四轮卷动尘土,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黄发男又回到游刃身边,撑开袋子口,里面还剩几个苹果,“老大,来个吗?”

“这些苹果什么价?”

“不知道。”

“恩?”

“我没让摊主找钱。”

游刃和往常一样,脸上带着几分笑容。他拿了个苹果,又拍拍黄发男的肩膀,走回营地。

沙漠里,黑色的车疾驰,不断延伸着车轮的痕迹,但这些痕迹都稍纵即逝,很快就被翻腾的黄沙掩埋。

毫无征兆的,一条锐利而粗大的尾巴从沙海中刺出,从车底到车顶被直接贯穿,强有力的一击直接掀翻车子,随后尾巴又潜入沙海,像绝大多数时候那样保持着沙海特有的寂静。

韩筝筝惊魂未定,双脚发软,趴在地上,如果刚才那玩意再偏个十几厘米,她的身体就会和车一起被刺出个大窟窿。

晓突然向她冲过来,把她推开,韩筝筝坐的位置,巨大的尾巴再次刺出。死神第二次擦肩而过。

巨尾刺出时,掀起的黄沙模糊了两人的视线。

眯着眼睛,依稀看见蝮蛇站在他们身边,他身前几厘米,硕大的尾巴在刺空后正潜到黄沙中,但这次并没有顺利潜回。

蝮蛇伸出一手抓住,尾巴像是被钳住似的瞬间动弹不得。还在地面上的部分尾巴,抽搐般疯狂扭动着。

蝮蛇脚下的地面都在震动,被钳住的尾巴也极力扭转方向,骤然刺向蝮蛇的脑袋,像一只利箭。

砰,硕大的尾巴掉在地面上,尾巴被斩断,切口很光滑。

断尾还在扭动着,如不慎跃上岸的鱼,一直翻腾跳跃,试图回到湖里,但那只是加剧了切口的出血速度罢了。

地下传来低沉的闷响,一只巨大的螯在蝮蛇面前掠过,如果不是蝮蛇向后退了一步,巨螯就会钳住他的脑袋。

巨大的生物潜出沙海,露出了它真正的面貌。算上断掉的尾巴,这个生物从外貌上看类似一只蝎子。

大蝎子全身黑色,身体各处棱角分明,如同身穿一件黑色铠甲。两只螯硕大且锐利,好似断头台。

它直勾勾盯着蝮蛇,像狩猎中的猎人。

毫无征兆,黑色巨蝎突然向蝮蛇冲过来,不仅体型庞大,而且速度惊人。

一个眨眼,蝎子左螯钳向蝮蛇的脑袋,但就在即将接触到蝮蛇脑袋时,巨蝎飞了起来,在高空中,他的身体被无形之刃切成两半,切口亦是光滑得如镜面一般。

走到两人的身边,蝮蛇向坐在地上的两人伸出手。

两人握住他的手,站起身。

“刚才那个是什么?”韩筝筝问。

“是大自然的惩罚。”

“什么意思?”

蝮蛇转过身,“你想知道?我可以把这些都详细地都告诉你,但与之相对地,你也要提供我想要的信息作为交换。”

“我能有什么信息和你交换?”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孤儿,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现在为慑砂卖命,也只是因为在他们设置的选拔里侥幸被选上,才有了今天,但是也仅此而已,我只是他们的工具人,如果你想在我这里知道慑砂的内部信息,那你找错人了。”

“我想知道不是那些,而且你肯定知道,你只要如实回答就可以了,怎样?”

“那我还有什么是你想知道的,我自己都想不出来!”

“你知道的很多,其中不少是我想知道的。”

“你很了解我吗?”

“多少知道一些。”蝮蛇戴着黑色的面具遮住脸,韩筝筝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先说说看是什么?”

“我想要X开头的那张地图?”

“你在说什么?”

“我不想和你绕弯子,我知道它现在就在你手上,直接给我答案吧,愿不愿意?”

随后是片刻的沉默,韩筝筝盯着蝮蛇的眼睛,蝮蛇也毫不避讳,直视着韩筝筝。

“给你也不是不行,但你要先回答我,你怎么知道地图在我手上?”

“因为我和你有相同的经历。”

“我的亲人也在16年前的实验意外中丧生,虽然我连他的尸体都没见过。”

韩筝筝打量着蝮蛇。

“地图给你。”一卷黄色的图纸丢向蝮蛇。

“你要它有什么用?作为交换,你是不是该向我说明一下。”

打开地图,“带你们来就是为了地图上的位置,那些点就是他们会变成这样的原因,”蝮蛇指着已经彻底死亡的蝎子。

“同时也是另一场罪恶的开端。”

“你是指什么?”

“很快你就会明白的。”

远方,还是枯死的槐树,但男孩已经不在了。干瘦的枝干留有的数条向外延伸的分枝,同样枯瘦。傍晚,风吹过,分枝还会摇晃几下,像恶魔在招手,极为冷清,而又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