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觉间,元禾已经来到几条灰暗小巷的交叉口,微弱的光亮令他有些看不清方向,正犹豫时,一抹熟悉的气息来到他的身旁,围绕着,似乎是在指引着他。

【这是,血的味道】

没错,这就是元禾十分悉知,无法忘却的气味,虽然心中十分疑惑,但元禾还是选择顺着这股气味走进了其中一条小巷。

黑暗,这是元禾的第一反应,这条小巷并没有路灯,就连月光也没有出现,他一路往小巷深处走去,空气中所弥漫着的血腥味愈发浓郁,这令他有些不适。

【有人在前面吗?】

元禾停下脚步,轻声的向前方询问道,不远处则是有些许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像是某种动物啃食东西所发出,又类似于某种物体正在碎裂的动静。

没有回应,但那个声音确实一直存在。

【如果有人的话,能回答我一下,可以吗】

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于是元禾开始慢慢的向前走去,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血腥味已经令元禾有些开始作呕。

啪嗒。

元禾像是踩进了某处小小的水坑,他的内心觉得有些不妙。

正思考时,头顶的月光破开了长久以来的乌云,照亮了元禾身处的小巷之中。

目光所至,月光所照耀着每一处皆是炫目的猩红,他正站立在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血泊之中,紧接着,小巷尽头传来浅浅的笑容,如同店门前的风铃那般悦耳。

他向前望去,那对于元禾来说是熟悉的面容,却又是如此陌生的笑容。

先前一路寻找的绯色,此刻正站在小巷深处,面带妖艳的笑容望着他,右手拿着那把还在滴血的匕首,衣物早已被染红,鲜红的双目竖瞳在月光下显得尤为邪魅。

上帝曾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而月光下的是那吸血鬼所展现出来的真正姿态。

她的全身浸满了血液,因为她的身旁正躺着三个人,无数滚烫的鲜血正不断从那些人的脖子喷溅而出,如同一抹抹诡异的血色喷泉,这场血雨不断的侵染着绯色。

绯色伸出左手的一根手指,沾上脸颊旁滴落的鲜血,涂抹在自己的嘴唇上,动作显得如此美丽摄人心魂,却又如此致命,如同刚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魔。

【这么晚还要一个人出来,难不成,是要和我捉迷藏嘛】

冷血与热血,恐惧与喜悦。

绯色的声音不同以往的平淡,相反,被血液围绕着的她正透露着一丝兴奋与期待。

元禾对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感到震惊,喉咙干涸的他跪坐在地上双手捂嘴开始不断干呕。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已经无法处理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这是梦吗?这是梦吧。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绯色会在那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小巷里的一切都在刺激着元禾,地面上的血液似乎正在向着他靠拢,如同想要将他吞噬。

【真是没办法呢,既然被你找到了,那么现在就换我来当鬼吧】

面前的血液已经流淌到元禾的膝前,绯色一步一步向他走进,已经顾不得什么的元禾转身拖着颤抖的身子开始了毫无目地的逃跑。

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元禾在不断的奔跑着,没有任何方向,他也分不清方向,他只能拼命地向前跑着,只是为了躲避身后的那一抹红色身影。

迄今为止连杀七人,并且只在夜间行动从不留下痕迹的嗜血凶手,难道真的是绯色吗?原本没有起伏的吸血鬼的本性在这过于安定的人类社会下开始逐渐显现?正因为撞破了现场所以要将自己灭口吗?

无数的疑问从心底涌现,不断地质问着自己,元禾的内心痛苦万分,伴随着凌冽的寒风吸入肺部有些火辣的疼痛,原先不听使唤的双腿此刻已经开始渐渐麻木。

而绯色却是不紧不慢,就像是观赏着笼中的猎物一般,将元禾保持在自己的视野范围,血色的双目映照着对方狼狈的身影。

就像是一场真正的追逐游戏,不同的是,输家与赢家的代价永远存在着无法平衡的间隙。

终于,体力不支的元禾踩空了一段阶梯重重地摔倒在地,不断喘气的他靠在路旁撑着地面,看向逐渐走到自己的面前的绯色。

陌生,冷血,毫无情感可言,此刻的绯色不再是曾经那个安静待在元禾身旁的绯色,而是一只沐浴于鲜血中的吸血鬼,她是一只渴望鲜血的怪物。

她的身上蕴含着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对方的靠近混合在空气中,如同无数刀刃疯狂切割着元禾的大脑,心中已经无法在思考着其他的东西,只是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绯色半蹲在元禾的面前,脸上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没有消散,她伸出另一只染满鲜血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元禾地脸庞,上面还带有些许血液的热量。

【好好看看我的模样吧,我杀了人哦,他们的血非常美味,但是远远比不上你的】

明明是如此残忍的话语,绯色却是一脸平静,淡淡地述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

曾经的一切都只是绯色的伪装吗?为什么?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吗?

元禾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内心的恐惧感令他说不出任何话语,喉咙干涸的想要咳嗽,心底的声音想要继续逃跑,可身体早已经不听使唤。

【元禾,你害怕死亡吗?就像那些空有血液的人们一样,知道吗,从我睁开眼的那一刻起,我就想杀你想的不得了。“吸血鬼身旁安然相处的人类”多么荒谬的话语,这两者之间根本不会有任何联系,只是猎杀者与猎物的区别,没有将我杀死的你,只能迎来被我杀死的结局,就这样让我把你杀掉吧,把你身体里的血液全部都给我】

猩红的双目中映照着元禾狼狈的身影,凄凉又无助,如同一只受收到意外惊吓的兔子。

【怎么了,不想就这样死去吗?那么就说些什么啊,求饶也好,呼救也好,继续站起来逃跑也好,至少,至少再说些什么啊,元禾】

已经冰冷的手指慢慢滑落至元禾的脖颈,绯色手中锋利细长的匕首与血管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层皮肤,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显得艰难万分。

元禾瞪大双眼,艰难的摇着头。

【不,不要,我,我不想死...】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无法轻易做到那些能够力挽狂澜的事情,但元禾必须做些什么,可他却又什么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