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当教皇本笃十四世把摄政冠戴到面前跪着的特雷西斯头上时,每个萨卡兹都认为这是卡兹戴尔真正的回归。

时间消磨了很多人的耐心、很多人的斗志、很多人的理性、很多人的宽容。四年过后,卡兹戴尔的土地上还是一片虚无,在这一片死寂之中,无数溺水的人抓住了他们最后的一根稻草。他们把矛头对准维多利亚,指责她不提供更多的投资;他们把矛头对准委员会,批评他们的无能。

贫困和绝望扭曲着每一个萨卡兹的思想,他们变得偏执且疯狂。着迷幻想者,将白日梦错当成现实,狂热而盲目;捍卫癫狂的人,不惜以屠戮为代价,入魔且极端。摄政王的加冕没有带来和平和希望,它带来的迷梦只把卡兹戴尔带向了癫狂。

无数绝望的萨卡兹选择袭击维多利亚商队,杀光他们之后再把刀刃逼向自己的脖子。男人在矿井下挥舞着矿镐直到自己因为心脏停博而死掉,但这又有什么用!载着源石的吉普车开走,就再也不回来。大萧条之后,无数萨卡兹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个祖国——卡兹戴尔和维多利亚。他们被遣返,被直升机扔到卡兹戴尔的荒野,这里是卡兹戴尔,但这里没有家,没有他们的祖国。可悲!到最后他们只能回过头向维多利亚边境警察的铳口走去,合法的移民到最后只能在边境的泥泞里拼命隐藏

这是民族性的自残,他们太想、太想要有一个不只是被称作卡兹戴尔的地方。

当特蕾西娅从天堂向下望,她只能看见这一幅让她心如死灰的景象。

第二节

“我看,没有什么异议就通过吧,波卡顿的国民警卫队已经求救了。”埃德蒙斯顿子爵挥舞着手中的议案。

“是啊。”

“当然。”

“应该通过。”对于这种在维多利亚人和萨卡兹之间做选择的大是大非问题,议员们是不会和自己选区里的选民作对的——到时候投票的可是维多利人而不是萨卡兹。

议会里面向来开着二十六度的空调,但是为什么保守党党主席伦道夫·海德爵士一直在用毛巾擦汗?哦,大概光子确实携带着能量,特雷西斯的眼神都快把他给煮沸了。

因为大萧条后选举的惨败,只剩下106席的保守党为了对抗144席的民主党和特雷西斯多有合作。卡兹戴尔输入的廉价源石让保守党在工业企业中的支持率有所上升,保守党也数次阻止不利于特雷西斯的法案,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同盟,这只是交易。

更加准确的说:一切为了选举的交易。

他要求他的党鞭在“你的出席是绝对必要的”这句话下画上了三条斜杠,这就意味着任何想在这件事上违反党的意志的人都将得到最严厉的惩罚——这也意味着他不打算和手握选票的维多利亚人作对。

埃德蒙斯顿子爵把议案放在首相提问箱上,右手微微拉下眼镜,微微眯起眼睛盯着维多利亚王国首相——爱德华·寇松。他是维多利亚历史上最年轻的首相之一,演讲家的天赋和最年轻陆军中将的战功一步步把他扶上了这个位置。

他对这个议案没什么异议,不仅是因为子爵是他的老师,更加因为他的执政是建立在陆军数次对于萨卡兹游行的血腥镇压上,萨卡兹人流血的尸体为他换来了维多利人的选票。

“我赞成。”

“我不赞成!”

子爵长叹一口气,他就知道这个议案不会这么容易通过。

“萨卡兹也是我国民族主体的一部分,出动陆军镇压侵犯了他们的公民权。我提议,先派遣特使了解他们的诉求,同时着手和谈。”

刚才还一片和气的下议院瞬间硝烟四起。

“反对。”

“反对!”

“那是难民吗!那是暴徒!”

“一定要出重拳!”

坐着两翼中间的哈罗德议长脸上带着浅浅地笑意,一边有气无力的说着“肃静~肃静~”一边转着手上的鹅毛笔。得给特雷西斯一点颜色瞧瞧,让他摆正自己的位置,他得明白他不过是议会掠夺卡兹戴尔源石的工具。

“魔族萨卡兹!”

“劣等人应该滚出维多利亚!”

“萨卡兹贱民不能饶恕!”

对于年轻的议员来说,这可是在党里抛头露面的好机会,只是不知是故意还是疏忽,他们忘了特雷西斯——摄政王本人,就是一个萨卡兹。

“当初从卡兹戴尔引进难民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种说辞!”

“我们帮你已经够多了,要钱给钱,要装备给装备,还要怎么样?怎么?这是卡兹戴尔议会还是维多利亚议会?卡兹戴尔的国王陛下怎么处置卡兹戴尔难民是卡兹戴尔国王陛下的事,维多利亚的议会怎么治理维多利亚是维多利亚议会的事情,让我们各司其职不好吗?”

年轻议员的话如强弩一般射在特雷西斯身上,因为他把心照不宣的事实公之于众——他是一个维多利亚议会里的卡兹戴尔国王。

特雷西斯用力抓住议员的双肩,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也许他想为萨卡兹辩护。他的嘴唇颤抖喉结蠕动,但是最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的同胞早已把维多利亚的信任消耗殆尽。

议会地面上相隔2.5m两支剑长度的红线显然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原则,哈罗德议长敲了敲他的木槌。

“这位过度激动的绅士,如果你再不放开议员先生,我就要叫卫兵把你带出去了。”

在一片寂静之中,屠夫用明晃晃的大刀划开了待宰的羔羊,那肚子里不是跳动的心脏而是血腥的选票。西装革履的人们一拥而上,也不在意手上沾上怎样的内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