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北凛冽的寒风中,遁入因法拉克城的残兵败将们将身体蜷缩着,相互依靠着,裹紧他们身上的衣物在城中里坊的残垣断壁之间瑟瑟发抖,他们无不盼望着翌日阳光的出现能驱散这荒漠上彻骨的寒冷。一座废置了近百年的城,一群瑟瑟发抖的残兵败将,真可谓是:
孤峰异月双甲子,
昔日良家何处觅?
凄风寒彻增孤寂,
残兵城困作兽毙。
因法拉克城本名为拂云城,是一座兴建于山坳中,面朝西南易守难攻的要塞。作为兴建于半山腰的小城,它的东西走向不过三里,南北走向不足两里,分内城与外城,形状并不规则近似贝壳的形状。整体来说,这座城看上去并没有多么雄伟,但真要拿下这座城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前朝征服西域的战争开启不久之后,这个山坳因为易守难攻,被前线的将军们看中,摇身一变成了前朝西征初期重要的粮草转运据点。随着战争的继续,军粮转运的需求越来越大,守备的要求自然也水涨船高,久而久之这里就建成了如今这般的一座嵌入山坳中的城,也有了一些百姓在此居住。
随后一条商路从城下通过,再往后城内就有了商铺设了集市,自然也就有了各族来往的商旅。因为入关贸易在前朝有着很严格的管理制度以及各个封国的税收负担,所以归云关就成了商旅们旅程的终点或是起点。他们为了保障利益,避免被各个封国的征税,他们将货物贩卖给了在归云关的中原商人。
前朝中原商旅在各个封国之间行商所要交的税是很低的,而且归云关是当时朝廷直辖的关隘,是拥有免税特权的。不仅如此,早期的西域新征服的地区许多都是免税的。
各族商旅在归云关买卖大宗的朝廷允许的货物,然后贩卖向这个世界已知的各处。既然有允许的货物,那么就有朝廷不允许的,拂云城就是各族商旅们盯上的一座贸易之城。他们在这里交易那些不适合光天化日之下售卖的东西,这里成了他们商人绝对自由的天堂,而当时的城主呢?则利用这一点中饱私囊。渐渐地,拂云城也就成了一个不可明说但人人皆知的重要贸易枢纽,并且拂云城的奴隶贸易与风化场所远比归云关还要繁华,这也让从归云关出发,或是抵达归云关的商旅们在开始或是结束旅途之前有了一个自由自在的快活之所。
这座营造于山坳中的城,虽然成了商路上各族商旅的重要落脚点,却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能,前朝在这里驱使奴隶在山体内挖出了巨大的仓库用于储存粮草。
这里能储存一两十万大军两年所用的粮草,可以储藏数万兵士所需的兵器甲胄,这绝对不是夸张。
而在挖掘这座巨大粮仓的过程中死了多少奴隶呢?没人知道也没人记得。营造这座城的奴隶在这座城真正完工之后也没有人活下来,因为他们知道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是修建之初只有皇族才能掌握的,具体内容则是储藏于皇室府库卷宗之中如今除了领兵的宗室贵胄,没人知道这个密辛。
拂云城这样的建成之后将奴隶屠戮殆尽的城还有八座。当年拂云城被沙宛国攻破的时候,恰好是中原大地最为混乱的时候,沦陷后这里就没有经历过任何的修缮与维护。虽然这座城掏空了山体营造的仓库内最近堆满了粮草,但是城内的建筑在这百年来并没有任何的营造与修缮,最多不过是驱使奴隶们清理了一下肆意生长的野草。而这座城的秘密沙宛国也一直没有知晓。
当年拂云城被沙宛国攻陷的时候发生过极其残忍的屠杀,至今城内许多地方还能看到四处散落的半埋着的白骨,这些白骨许多上面还有明显的刀砍斧剁的痕迹,甚至还有一些残破的,已经半埋于黄沙中的大锅内装满了人骨,那是沙宛国残暴的证明。
屠城自然少不了劫掠与纵火,当年的纵火与劫掠将城内的木质建筑基本都烧光了,石质的西域风格的建筑也严重损毁。城破之后,沙宛国的军队并未对这座城进行任何的仔细调查,他们对这座城的认知仅限于当年出卖这座城的叛徒所描述的那般:这就是一座异教徒的粮仓。
如今这里重新被敌人当作粮草储存地,可是敌人对城内的修缮却依旧漠不关心,只是简单修复了内外城墙上的城垛罢了,毕竟当年他们能破城全是靠着叛徒,而非强攻冲破城门或是砸塌城墙。
当天边有了一丝光亮,一名阿哈马克双眼又缓缓地睁开。归云关城下的九死一生让他到现在都心有余悸,这一夜只要他闭上眼,就能看到凶神恶煞的归云关守军如林般锐利的银槊刺向他;只要想要入睡,脑海中就会浮现无数寒光闪闪的横刀要将他枭首。现在天亮了,他已经是睡意全无,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了城头之上,当他眺望远方的时候,他看到了:
孤城山下甲光耀,
丈八银槊破晨晓。
健儿万骑蓄势发,
只待将令破城皋。
望着三丈高的城头上随风飘动的两面破碎的印有交叉的长矛的绿色旗帜,阿米娜驭马走到了镇国公主的身侧禀报:“殿下,贼军城头旗帜为阿哈马克千人队队旗两面。”
远眺城头的旗帜,石正说道:“我军未携带营造攻城器械所需资装,我军应先劝降,若贼军不降,我军怕是只能这一两天夜晚以飞梯攀上城墙夜袭,若不成我军也只能退却,毕竟贼大军将至。再者,贼军溃败之后残兵是否会重振旗鼓也未可知。”
镇国公主点点头同意了石正的话,随后说道:“先以怀柔招降,若贼军不降我军则今夜攻城,然我军并非以飞梯夺城。”
石正愣了一下,他知道公主可能知道些什么关于这座城的不为人知的信息,但他想不到这座城还有什么地方能进攻,毕竟这座城就是建造于山坳之中,三面都是峭壁,唯有城门朝向的西南是一片开阔地。
这个时候,阿米娜问道镇国公主:“公主殿下,可否允许在下前去劝降?”
“甚好。”镇国公主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听到公主的回答,石正一下子愣了,他张着嘴好半天才说道:“殿下,不可,阿米娜乃城主亲兵,身无官职。”
镇国公主听到石正的话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而石正解释道:“她通晓敌之语言,由她劝降未尝不可。”
“可……”石正想说:“使者应为有身份之人。”但镇国公主看着石正甜甜地一笑说道:“多予他人机遇,亦为我等将兵之人应有之行,或许终有一日我等能寻得一不世之才。”
听到镇国公主的话,石正微微一低头表示了不再质疑,而后镇国公主对阿米娜说道:“稍后见了贼军,你大可自报为我军队正。贼军若降,则我军保其周全,欲走欲留我等不加阻拦,若贼军不降,汝便返回。”
“是,殿下。”说完阿米娜微微一低头致意后驱马前行,与此同时镇国公主叫来了几位亲兵与他们耳语一番之后,这些亲兵便离开了队伍,向着这座山的侧后-东面进发。
阿米娜在快要进入对方弓箭射程的时候开始用沙宛国的语言重复喊话,说明自己的来意。敌人没有攻击默认了她的接近,直到走到城门后他们将阿米娜放进了城中,而镇国公主的军队则开始分批在城下三百步外搭建营帐。
郑芸与她的亲兵们也一起劳作起来,这个时候镇国公主来到了郑芸身边对她说道:“熙玥,若贼军不降,今晚你要随阿图克千卫遴选之将士破城以获军功。归云关下,你虽有军功,然仍不足以为将你拔擢之依据,今夜若能随众将士破城,我必会向举荐拔擢你为旅帅。”
听到镇国公主的话,郑芸是很开心,但是她还是问道镇国公主:“可是营主那里该如何?”
镇国公主微微一笑说道:“我自告知会石营主,你就莫要担心,以你之出身,多取些军功,地位方更为稳固。”
“谢殿下。”
镇国公主知道军队不可能在城下驻扎下来长期围城,因此扎营的主要目的是迷惑敌军,让城内的敌军以为他们要长期围城,可实际上镇国公主的计划当中明日便是结束这一战的日子。
在告知石正自己将郑芸及其战锋队暂划为麾下之后,镇国公主回去找阿图克商议今晚的行动,阿图克在镇国公主告知了计划之后便开始了琢磨起今晚如果能夜袭,那么该怎么行动。
思索一番之后,阿土克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他打算询问镇国公主,以便知晓公主的想法与自己是否一致,阿图克问道:“殿下,今晚我军应派多少人夜袭?”
镇国公主没回答,反问阿图克:“你觉得多少人合适?”
阿图克回应道:“属下尚不知晓城内兵力,殿下所说之破城之法我亦不晓可行否,在下不敢妄加断言。若是一切皆如公主所想计策能成,五百良家轻装即可。”
镇国公主笑了笑说道:“我亦是如此所想。”
这个时候阿图克问道镇国公主:“殿下为何执着于此城?”
镇国公主说道:“吾并非一定要夺下此城,只是城中粮草甚多,若不尝试一番便就此放弃,岂不是暴殄天物?须知凉州多地近年歉收民有菜色,若能获粮草如此之巨岂不是对凉州百姓大有益处?今夜若奇袭不成,我军便引军返回归云关。”
阿图克笑了笑说道:“属下明白,若能破此城,我军该如何据守?”
镇国公主笑了笑说道:“粮草留三千人半年之口粮,其余皆运至归云关,奏请圣人请以此粮草免凉州百姓些许赋税。此山城如遇贼军围困,我军可坚守半年,若无法坚守我军亦有办法脱身,自不怕贼军围城。”
“属下明白。”
镇国公主望着远方无垠的荒漠对阿图克说道:“预计日落之时便可知能否夜袭。”
在前往城中劝降敌军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阿米娜从城中牵着马走了出来。看到阿米娜出来,负责值守的士兵立刻告知了镇国公主。随后镇国公主亲自在正在营地门口迎接阿米娜。阿米娜走出城之后没上马,而是牵着马走了回来,当她走到营地门口的时候,她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向镇国公主行礼。
镇国公主赶忙上前扶起她问道:“如何?”
“外城墙高为三丈,内城墙高不过两丈。虽略经修缮,但依旧破败,内外城内屋舍已是邱墟,四处皆有白骨。敌军于外城中有兵卒不满千,多为伤、病。内为两百精壮阿哈马克,统兵者为一刹赫利将军,还有数名艾哈马克为亲卫。敌将拒降,但外城中敌军兵卒大半已无甲胄,其余兵甲残破,疲惫不堪毫无锐气,且皆思归。”
听到阿米娜的话,镇国公主嘴角露出了笑容,对阿米娜说道:“你遴选声音洪亮者五百人。”
阿米娜好奇地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听到镇国公主的话石正皱了一下眉头随后明白了,而阿图克则低下头思索了片刻。
镇国公主笑着拍拍阿米娜的双肩说道:“我命你授我军五百壮士沙宛人语言:开城降者得赦,破城降者为奴。”
公主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下,阿图克摸着下巴质疑道:“如此劝降贼军岂会轻易从之?贼军本就为奴。”
石正则笑着说道:“这般劝降并非要让贼军开城。”
阿图克看着石正不解地问道:“那为何还要如此喊叫?”
这个时候,石正没回答,而镇国公主恰到好处地在此时对阿米娜交代:“待日落之后分番呼喊以扰其军心直至四更。”
镇国公主的话没有正面回答阿图克的问题,但这也已经让阿图克明白了这般行动的意义,恍然大悟的他不禁说道:“果然,中原的兵法博大精深。”
石正笑了笑说道:“此乃上古兵法也,汝竟然不知?于我故国兵法中亦有记载”
阿图克点点头回答道:“原来如此。”
此时镇国公主提醒到阿米娜:“近城下呼喊,但汝等切莫被弓矢伤到。”
“是。”阿米娜接受了镇国公主的命令,随后镇国公主安排了几个亲兵作为她的代理人跟着阿米娜,开始组织人手,遴选声音洪亮底气足的人。
镇国公主转身对跟在身边的阿图克与石正下令:“全军将士一分为三,轮换休息。今夜我军攻城,若得胜,我军不得滥杀,若不成,即刻引军返回。”
“是。”
太阳西落,镇国公主派出去的亲兵返回到了营地中,他们直接面见镇国公主禀报详情,在听到亲兵的回禀之后,镇国公主看着身旁的阿图克与郑芸说道:“今夜,此城可破。”
众人立刻开始了行动,为了能完成公主的计划,石正与文姬做足了准备,他们命令兵士在营地内敌人视野中最显眼的地方来回走动,摆出正在筹备攻城的姿态。偶尔还派出一些部队在敌军的弓箭射程边缘移动,挑衅和刺激敌人。
在夕阳下本就惊魂未定的敌人望着城外营垒整齐甲胄耀眼的一万兵士内心更加的恐惧,毕竟他们的十万大军被不到四万军队击败了,而这些敌人是他们眼中野蛮的异教徒与只会耕种的农民。他们无法理解,为何他们这些作为奴隶军户的职业军人打不过这些种地的异教徒呢?
当夜幕降临,城外军营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阿米娜带领的五百声音洪亮者开始了对敌军的呼喊。在夜幕的掩护之下,阿图克的白羽千卫的一个旅、郑芸的战锋队以及从两个营中遴选的精兵共计五百人,悄悄地在公主两名亲军的带领下向着山东面进发。
夜幕之中,这支五百多人的队伍携带了刀剑、弓矢,甲胄只有身甲在胸口绑上了布条以固定甲胄,以免发出声响。他们都骑在马上,依靠着依稀的月光前进。行进的队伍之内无人做声,虽然他们的位置敌军并不能听到什么声音,也不会看到火把,但队伍依旧选择了谨慎的隐匿前进,不过为了后续的行动他们也携带了未引燃的火把与火折子。
队伍缓缓地在前行,途中队伍还休息了一小段时间,到了大约二更天的时候,队伍绕到了山脚有胡杨稀疏分布的地方。在微弱的月光下,众人依稀看到了一片半人高的灌木,和在夜幕中宛若张牙舞爪的妖魔一般扭曲的胡杨枝干。
带路的两名公主亲军下马在一处半人高的灌木中搜寻着,地面的灌木与胡杨之间有许多一模一样的石板被放置在了一个个的土包之上。这些石板让人觉得是墓碑。可是这些石板上并没有刻着逝者的名字,也没有书写什么能表达一定信息的文字,甚至连纹样也没有。在月光下隐隐约约看到这些石板的郑芸不禁好奇,这些石板究竟是做什么的。
很快两位亲军就找到了白天他们做下记号的一棵胡杨下面的石板,他们摸索着在石板上找到了半埋在土中的,在石板较长的一面上凿出来的凹槽,随后他们用手抠住凹槽齐心协力将这块石板拉开,当石板拉开的时候,除了阿图克之外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扇地道的石门。
阿图克看到亲军打开石门之后就带着郑芸一起走上前,走到这扇石门前,二人感受到了一股污浊的空气扑面而来,感受着石门开启后迎面吹来的微风,众人也明白,石门内的空间是通风的。随后周围的兵士也闻到了这股污浊不堪的空气,众人不禁捂住了口鼻。待适应之后,众人才放下手,正常的呼吸。
随后两位亲军对阿图克说道:“阿图克千卫,这里便是密道,通过这里我军既可以直达粮仓亦可直取内城。”
阿图克点点头说道:“诸位辛苦了。”
阿图克看了一眼地道的入口宽度,然后说道:“传令,马匹留一伍兵士看管,其余人等入地道。”
在地道中队伍用火折子点亮了火把,当火把点亮的那一瞬间,郑芸看到的是高七尺有余,宽度有四五尺笔直深邃地望不到尽头的地道,地道两侧的石料被切割打磨整齐,历经了百年却依旧如初的墙壁上还有着许多的壁画,上面画着前朝西征的战争场面或是一些部落、小国首领的受降图。
地道的穹顶造型带有浓郁西域风格,这些石质的建筑支撑结构周围还有中原建筑技术的木质榫卯结构加以装饰。虽然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百年,但这些木质却依旧宛如新建那般,上面的纹样依旧清晰可见,朱漆亦是完好如初。墙壁上可以安插火炬的架子上没有半点锈迹。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里阿图克带队前进着,他一边走一边问道公主的亲军“这座城原名唤作何?”
“拂云城,乃前朝远征西域之初最先营建之城池。”
“如此前行便可入城否?”
一名亲军回答道:“此城地道笔直,依朝廷文献所载,地道长为四里,武库设于地道之中可储数万甲士所需是兵甲,地道出口为粮库。敌不知此城有地道,武库怕是百年来无人进入,前朝于库中所留之器杖兵甲应具在。前朝武库对兵甲保管章程甚严,并有多种秘法可使兵甲器杖埋于地下数十年不至糜烂锈蚀。更何况放置于武库中?属下猜想,武库中大半兵甲依旧可用。”
听到亲军的话,阿图克临时改变了计划,他觉得在武库内再武装一遍也未尝不可。
阿图克追问道:“此城易守难攻精心构筑,却仍不免于百年前落入他人之手,今日我等若能夺下此城,也算是给前朝雪恨了。”
这个时候,郑芸亲兵的杨玉珠皱起眉头不禁问道:“一百余年,敌人竟依旧不知晓此城有如此绵长之地道,不知地道中有武库?在下甚是不懂敌为何没能发现。”
“恐怕是他们当年拿下这座城之后也未有多留意便废置吧?我入城劝降时,城内皆为废墟,无半点营造与修缮。”阿米娜对杨玉珠解释了一番。
听到这里,杨玉珠吃惊地说道:“前朝西域一十八州竟被此等蛮夷夺了去,甚是丧尽我天朝之威严,痛折我天朝之脊梁,呜呼,呜呼。”
这个时候,兰儿开口说道:“地上之城寨,如天上之日月,没有不落之日月,亦无不陷之城寨。”
听到兰儿的话,杨玉珠回头看着自己的伍长说道:“甚是有理啊……”
队伍继续前进,众人的交谈也渐渐停止了。在这条深邃幽静的地道中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就这样过了许久他们看到眼前的通道突然变宽了,地道的穹顶也突然变高了。而变宽的道路两侧各有一扇对开的门,每一侧的门框宽度都有九尺,高度一丈六七尺。这个时候阿图克先开口说道:“这便是武库?”
公主的亲军立刻回答:“没错,千卫。”
阿图克思索了一番问道他们:“两位觉得武库内兵甲可用乎?”
两位亲军对视了一眼摇摇头回答道:“属下不知,但愿库内甲胄兵刃皆可用。”
阿图克看着紧闭的库门认为库中应该有点什么,而且他也希望能把部队武装得更好,于是下令:“打开库门。”
随后亲军与后面跟上来的几个兵士一起尝试着打开库门。随着库门刺耳的嘎吱声,门上的灰尘就像是瀑布一般哗哗地掉落将负责推门的兵士弄得整个人都成了灰色。当库门打开之后,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扑面而来。过了许久,众人才勉强适应了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虽然百年时间积攒下来的陈腐空气的味道依旧让人觉得反胃,但拿着火把照亮武库走进去的众人却发现除了有厚厚的灰尘,武库内储存的兵器甲胄的一个个半人高的大箱依旧完好如初。随后兵士们冲上去一个接一个地用兵刃将之撬开。当开启箱子的那一刻,兵士们看到了一套套几乎崭新的前朝形制甲胄与兵刃。
随后兵士们四散走开查看库内这些数不尽的朱漆粉刷的大箱,众人手中的火把所照亮的区域之内根本看不到武库的墙壁,当兵士们举着火把沿着石柱和装满甲胄与武器的箱子之间留下的通道四散走开很远之后,他们才看到了武库的墙壁。
看着眼前这些通过秘法保存依旧崭新如初的甲胄,阿图克下令:“传令,众将士再披一层甲!”
说着,甲士们开始将甲胄兵器收集起来,一部分人负责收集,一部分人负责检查,余下的人则负责仔细清理并分发。
看着那一件件用小甲片串联编织而成的前朝甲胄,郑芸不禁发问:“这些兵甲形制为何与我军差异甚大?”
“此乃前朝的甲胄,形制自然与当今甲胄有所不同。”正在帮着郑芸穿甲胄的杨玉珠说着系好了郑芸甲胄肩头的绳袢,而后继续说道:“城主有所不知,前朝甲胄多以小甲片编缀,甲片之长短,皆以地位为准,高位者着小甲片编缀之筩袖铠,贵胄阀族亦是如此、兵士多用长甲片,无披搏更无甲裙,无论身份皆为黑甲红绳。”
“哦……”郑芸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当所有的人都用前朝的武备武装起来的时候,这五百轻装的精兵现在已经成了五百重装步兵。此时已是三更天,这支五百人的队伍通过了地道进入了无人看管的粮库之中,随后兵士们在黑夜中悄无声息地走出粮库进入到了内城。
出了地道,五百精兵面前不远处恰恰是前朝这座城的衙署所在地,他们的位置是衙署西北方。百年前的战乱中,衙署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墙壁已所剩无几,内部的房屋更是仅剩断瓦残垣。
走出了粮库的五百兵士之中,阿图克命一些兵士前往内城的城门,余下的则跟着他继续向着衙署逼近。他们的双脚都被布匹包裹住,披搏也被布条或是绳索绑好在手臂上,甲裙亦是如此。众将士们保持着警惕,在黑夜中无声地前进着。
城外的部队的劝降喊话已渐渐停止,郑芸他们知道,快到要到发起攻击的时辰了。在城外,镇国公主下令军队开始熄灭火炬,一些挑衅的兵士也返回了营地之中,全军开始做出了将要休息安睡的姿态。在城内中的五百甲士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们做好了准备,要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敌人最懈怠的时刻发起攻击,将这座沦陷了近百年的城池夺回来。
内城之中曾经衙署的位置周边有几堆篝火,这里聚拢着敌人贵族挑选的精锐奴籍军户,他们围坐在篝火前,手捧着都碎成渣滓的干粮块祈祷着。那是刹赫利将军恩赐给他们的吃剩的干粮残渣,而那位刹赫利将领则啃着肉干喝着美酒,时不时地还与身边的艾哈马克护卫有点暧昧不清。
这一切阿图克与郑芸都看在眼里,他们就在黑暗中注视着这些敌人,静静等待着他们彻底放下戒备入睡的那一刻。郑芸在蛰伏之中数了一下敌人的数量,她确认了敌人的数量是二百多人,这让她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了,毕竟敌人的数量就是二百多人,就算有人守着城门也应该不会有太多。
负责封锁城门的兵士悄悄地摸到了内城城门内,看着没有一个人把守且关闭的城门,这些兵士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们悄悄地将门闩插上,彻底封死了内外城之间的地面联系。随后这队兵士们当中分出了两个什登上了内城的城墙准备好弓箭,时刻准备在攻击衙署的部队攻击发起之后压制企图救援内城的敌人。
蛰伏一段时间之后,篝火周围的兵士大多已经席地而睡,发出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那位刹赫利将军则搂着一个艾哈马克进入了衙署残破的只有半截墙壁,屋顶是星空的房屋之中。看到这一幕,不少兵士都露出了嘲笑与轻蔑的表情,而阿图克则在心底骂道:“果然,这群教徒心中全无对其神之敬畏,神之教诲皆当做耳边阵风罢了,身为教徒竟然好龙阳。”
阿图克示意所有的人开始往前缓缓挪动,同时吩咐各个伙以曾经衙署为中心展开包围圈。在阿图克的命令下,郑芸的战锋队保持不动。就在出了地道,衙署的西北方向和西方展开,郑芸率领的伙居左,也就是西北方向;林峰的伙居右,也就是正西方向。白羽千卫则在南方展开,余下的战锋营与骁骑营的兵士则绕到了衙署的东面与东北面展开。
又过了一会儿,当视野中的敌人都已经熟睡了,阿图克从腰间拔出了他曾特意寻找工匠打造的结合家乡风格和中原特征剑柄的短剑。
此时的郑芸正调整自己的呼吸,准备着稍后与兵士们一起悄无声息地杀入衙署,将睡梦中的敌人斩杀。在不远处的篝火的映照之下,阿图克的短剑闪烁着红光,伴随着篝火的忽明忽暗显得仿佛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
他无言地挥下了短剑,身边的几名兵士拿出了火折子点亮了火把在夜空中摇动着。看到了火把的光亮郑芸握紧了自己的横刀,屏气凝神准备拔出横刀用无声的动作命令周围的兵士们前进,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就在她做好了发起攻击的准备的那一刻,突然杀声震天。
后世史官的笔下这一夜五百精兵齐声呐喊将收复这座故国的山城。然而在喊杀声中冲向敌军的只有白羽千卫的兵士,至于陷阵营与骁骑营遴选的兵士则都在大眼瞪小眼的发呆!
按理说这种夜袭不应该喊杀声震天,应该悄悄地摸进去将敌人全部诛杀。就算要震慑敌人,结束战斗再喊杀呐喊不也更合适吗?可阿图克觉得现在已经是偷袭得手了,在不声不响地去把敌人都杀掉似乎这样的胜利并不太荣誉,况且他的麾下有很多北疆胡人和西域人,还有不少胡汉杂居说不清自己血统的人。这些人脾气耿直文化各异的人靠什么凝聚呢?他们没有一个明确的主体文化或是血缘作为纽带。作为白羽千卫,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商路,而保护商旅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呢?告慰在行商过程中遇害的家人,让他们自己生活的地方变得安定繁华。仅仅有这些利益对于这些骑士来说或许还差点什么,毕竟一个人不可能总是通过战斗告慰家人。真要是能一直告慰家人的,那得是多大的仇恨。所以阿图克给予了这群骑士一样东西:荣誉
他以自己的家乡的一些文化塑造这些士兵的共同意识与凝聚力,这共同意识便是重视堂堂正正地与敌人战斗并取得胜利,取悦众神夺取荣耀。而且他还创造性地将不同民族所信奉的神归结到了一起,他告诫这些兵士堂堂正正地奋战都能取悦各自的神,而神会给予他们荣耀。
阿图克让这支部队的兵士重视荣誉,获得荣誉需要勇敢地与敌人正面对决赢得胜利。胜利带来的荣誉会给他们带来各种各样的物质奖励和精神奖励,钱帛与赞美,还有身材妙曼的胡姬。现在正是这些兵士在战友的见证之下夺取荣誉的时刻,他们岂能不勇敢地与敌人奋战?
当兵士们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冲进衙署之时,被突然响彻天地的呐喊弄得满头雾水,质疑自己究竟参加的到底是不是夜袭的郑芸还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亲兵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茫然。在她们错愕的极短时间内,就被白羽千卫的兵士们给甩开了好大一段距离。
当她们回过神的时候,白羽千卫的兵士们已经开始斩杀这些被惊醒之后慌乱的来不及穿铠甲,甚至连刀剑弓矢都找不到的敌人。
两百多被前日的战斗吓得魂飞魄散的敌人,即便他们是精锐也依旧是残兵败将。缺乏睡眠的他们刚入睡就被惊醒,这些阿哈马克根本不敌将士们的攻击,加上他们来不及披甲。眨眼的工夫他们就被斩杀或是俘虏了半数。而在城门口,负责守门的兵士们抵着门,听着外城敌人的呼喊和用手砸城门传导过来的震动很是镇定,他们顶着门还有说有笑的,在城头的兵士则居高临下对着外城没有甲胄的敌人射出致命的箭矢,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射杀。
被敌人突袭的敌人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职业军人毕竟是职业军人,他们很快就结成了阵型,前面的人用团牌保护自己和战友,身后的人则拿出了弓箭。
夜袭的兵士们从多个方向围上来,但这是白羽千卫冲入衙署之后分散展开形成的包围,白羽千卫在喊杀声之下的攻击势如破竹,斩杀敌军宛如快刀斩乱麻。可战锋队与其他的遴选精兵的表现就显得有些对不起精锐这个称呼了,他们竟然愣了好久才发起攻击,他们乱作一团哪里看到敌人就冲向哪里,完全忘了之前分配的任务。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慌乱是阿图克造成的,毕竟阿图克指挥的夜袭主动暴露了自己。战锋营与骁骑营的将士们又怎会料到阿图克会把能抹脖子就解决的问题弄成了当面锣对面鼓?
乱战之中林峰可谓是勇冠五百甲士,虽然兵士们有些慌乱,但是他作为基层的军官还是起到了很好的带头作用。他不断重复让兵士们什伍结阵的喊话,同时告诫兵士们随他一起进攻。
而郑芸负责带队的那个伙则稀里糊涂地也跟着林峰跑了,因为郑芸发愣的时候,她的伙眼看有敌人想跑就主动出击追了上去。结果打着打着就和林峰的伙并到了一起,林峰在冲击过程中一连斩杀三名敌军。虽然被敌军砍中了肩膀,但在甲胄的保护之下他只是觉得有些痛楚。而冲向他的敌军则不是被当场斩首就是被贯穿了胸膛。
由于夜袭的部队在混乱中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围住了敌军,而西北方向并没有夜袭的部队在进攻,因此敌人并没有人负责防御西北方向,也就是说他们军阵的侧后是门户大开的。混战中敌人也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他们现在仅有的精力和仅存的一点镇定都不允许他们分析太多了。
郑芸与她的亲兵在厘清情况之后,从衙署西北方向的墙壁缺口处冲入,混乱中她们冲到了曾经的衙署大堂外面,站在大堂外面台阶最右侧的边缘的郑芸此时看到的是身后没有一点防御,前面正被白羽千卫的兵士们杀得节节后退的敌人,没被敌人注意的郑芸亲兵在她使了一个眼色之后,立刻对敌人张弓搭箭。
咻咻几声,敌人当即有人倒地,随后敌人的阵型出现了破绽,白羽千卫的兵士们抓住机会一举将敌军的阵型一分为二。此时姗姗来迟的战锋营与骁骑营的兵士则利用了这一机会结成军阵贯穿了敌军的战阵绕至敌军侧后将其前后包夹。
这场犹如两村械斗一般规模的战斗根本就没有什么悬念,毕竟进攻方是从军中遴选,且全身披甲的武士。而对手却是两百人困马乏在睡梦中被袭击,来不及披甲的残兵败将
就在敌人的阵型被分割,兵士被包围的时候,那名带着艾哈马克进了衙署大堂内的刹赫利贵族将军终于出现了。他面红耳赤满头大汗,身甲歪歪斜斜地直接套在他满是体毛的身上,身甲后面还挂着他来不及穿上的衣服。左边披膊都没有打开,直接卷成筒挂在左肩膀上,右边披膊则根本没套上直接挂在胸口。他下面则啥也没有还光着脚。
而那个被他带进大堂内的艾哈马克则全身上下都光着,在寒冷的西北夜晚他竟然汗流浃背,这人惊慌失措地右手抓着衣服捂着自己腹部以下的区域,左手拎着自己的战刀跟着刹赫利冲了出来。他也同样红着脸,而且他的屁股上还有清晰的掌印,只是黑暗中夜袭的队伍看不清这些。
刹赫利将军叽里呱啦地吼着冲出来的那一瞬间,眼疾手快的杨玉珠旋即张弓搭箭想要射杀几步外的敌人。可谁也没料到的是这位刹赫利一点都不犹豫,在杨玉珠放箭的一瞬间掐住身边艾哈马克的脖子,直接揪过来给自己当了肉盾。
那位倒霉的艾哈马克就这样被一箭射穿了喉咙,献血立时如泉涌,顺着脖颈与胸膛流到了地面绽放出了朵朵‘血花’,随之手中的衣物也滑落在了地上,这名艾哈马克就这样当场毙命。
眼见敌人如此这般对待部下,郑芸这个苦出身的姑娘当即怒从心头起,她丢下了手中的弓箭,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那柄圣人御赐的横刀冲向了这位敌军贵族将领。一时间郑芸的亲兵都愣住了,她们想不到郑芸会如此勇敢的直接挑战敌人的将领,毕竟能成为将领的人武艺都不会差,更何况刹赫利是从小接受军事训练的贵族阶级。
郑芸是有勇气的,但仅仅这几步的距离郑芸都没能冲过去,郑芸冲出去没几步就被一块朽木绊倒,迎着敌人飞了过去。在郑芸‘起飞’的那一瞬间她的横刀脱手了,腰间的开着盖子的胡禄内的箭矢也飞了出来,这一幕着实让她的亲兵惊呆了,她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在向着敌人冲锋的过程中摔倒,这要是在战阵里郑芸很有可能会被后面的兵士踩踏而死,而现在的情况是跌倒的她直接飞到了敌人的脚下,这就是给人送命!
反应最快的杨玉珠在郑芸还没落地的时候,就拔出了横刀要冲向敌人掩护郑芸。可杨玉珠一步还没迈出去就已经知道郑芸不需要自己的掩护了,因为郑芸脱手飞出去的横刀直接从敌人身甲与护吼之间不到两指宽的缝隙中刺入。
敌人错愕地看着眼前作为郑芸亲兵的五位姑娘,松开了提着艾哈马克尸体的手,尝试着低头想要看看脚下的郑芸。但是他想做的事情做不成了,因为训练有素杨玉珠直接冲到近前拔出了插在他脖颈的横刀,随后用自己的那柄横刀将他斩首。这位贵族将军的尸体随之倒地,头颅滚落到了大堂外的台阶之下。杨玉珠立刻扶起郑芸,然后捡起那颗滴血的人头大声喊道:“尔等将领已死,速速归降可保性命无虞!”
杨玉珠的话阿米娜还没来得及翻译,敌人的兵士便纷纷回头,当他们看到那颗头颅的时候愣住了,短暂的错愕之后他们放下了武器绝望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爬起来的郑芸对杨玉珠说道:“去城头。”
“是!”杨玉珠立刻明白了郑芸的意思,找来了火把,提着这颗滴血的头颅飞奔到了内城两丈高的城墙之上。
杨玉珠用火把照亮这颗头颅高喊:“尔等将军首级在此,速速归降可保性命无虞!”
尾随而来的阿米娜立刻给杨玉珠翻译,对外城整企图进入内城的兵士们喊话。听到喊声停下了动作抬头望着杨玉珠手中滴着鲜血的头颅,敌人的战意顿时丧失了大半。毕竟内城有多少人他们不知道,更不知道他们的对手是从哪来的。最重要的是内城储存着粮草,而外城之中的他们没有吃的,因为这是刹赫利将军控制这些奴籍军户的手段,同时也是这些奴隶们寻常的处境。
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之后,杨玉珠将敌将的头颅丢到了城墙下,让敌人看个清楚。敌人看清了,这是他们将军的头颅,他们彻底绝望了。伴随着初升的朝阳,敌人开城投降了。
开城投降之后,石正最先入城控制住了这些俘虏,并将他们与骁骑营隔离开来,以免骁骑营的兵士和他们的营主文姬一样动不动就要坑杀俘虏。
随后在镇国公主的指挥下,亲军派出飞骑返回了归云关叫还在驻守的部队和民夫即刻前往因法拉克城运送粮草。在民夫与留守兵士驱赶着牲畜和车辆到来之前,这一万军队开始迅速地将粮草从库房中搬运出来在外城之中按照一头牲畜或是一辆车的运力来分组堆叠摆放。
当留守归云关的队伍无论是兵士还是民夫都赶来之后,他们一边惊叹粮草如此之多,一边迅速地利用一起可以移动的工具和自身的力量搬运粮草向着归云关进发,来来回回车马延绵不绝,从清晨直到三更,终于粮草运完了。不过还是留下了一部分,这些是给驻守拂云城的部队留下的。
在拂云城被攻陷之后不到一天,敌军的后续大军的斥候出现在了地平线上,敌人的大军在数十里外已经停止了进军,但斥候还是逼近到拂云城附近眺望着这座曾经被他们屠戮过的城池,久久不愿离去。他们时而骑马在沙丘上远远眺望,时而尝试着接近拂云城试探城内之虚实。总是他们就像苍蝇一般在拂云城内的兵士们视野的极限处反复试探着,观望着。
徐贲一连数日紧张地在城头守望着,毕竟他对自己的那个外号“十万”还是很在意的,他现在真的怀疑自己命犯十万,不然为什么自己总是去哪都能遇到十万敌军扣关呢?
徐贲的担心最终还是成真了,但也没完全成真。就在镇国公主将归云关的守备不断加强的时候,敌军的十万主力大军开始进军了。他们的行军队列浩浩荡荡,在黄沙漫漫的荒原上一眼望不到尽头。从隐隐约约听到敌军的步伐声,到清晰可见的大军,徐贲的内心可以说是崩溃的。但老天爷或许只是想戏弄他,当他看清敌军的行军队列各个等级部队方阵的时候,敌军停止了进军。他们列队整齐地齐呼口号,做了一番宗教仪式之后就离去了。事后徐贲才知道,那仪式是在对他们致敬,同时安抚那些战死的刹赫利贵族重骑兵的亡灵,至于那些战死的奴隶和奴籍军户呢?谁管呢?他们又不算人。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镇国公主携带着写有归云关这一战诸位将士功过的奏疏回了都城。
郑芸和她的亲兵们因为镇国公主承诺她会晋升旅帅的事情而高兴着,期待着不久之后她能被拔擢从队帅晋升为旅帅,然而一个月后,他们得到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杨玉珠于拂云城斩首敌将,特此擢升战锋营战锋队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