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告辞了艾奇小姐,双手环抱着书,心里尽是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受,或者说是未曾有过的全新感受,不管怎样,我实在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离开图书馆后,我又回到了我的房间,并将这本解剖学放置在书桌上。
然后就是赛斯了,我想亲自将这个消息传达给她,根据几天前的回忆,我依稀记得赛斯跟我说过,她很喜欢楼顶上的钟楼平台,似乎还希望我能在痊愈之后和她一起去上面看风景。想必此时的她,正在钟楼平台上吧,我关上了房门,向着钟楼平台的方向走去。
说到赛斯这孩子……真难以想象她那几天是怎样度过的,面对着那么疯狂的自己,普通人早就被吓跑了吧,她在这种情况下,不但没有畏惧与退缩,反倒是选择了勇气与陪伴,这让我由心地感到敬佩,相应地,我也很疑惑,自己身上到底有着什么东西,会值得她为我那样去做呢?毕竟,在此之前,我和她的人生没有过任何交集,我想不明白。或许这一切,真的是她的直觉吧。
来到钟楼平台的门口,视野的前方,我看到赛斯背对着我,双手停放在栏杆上,正观赏着风景,随后,我向她慢慢走进,突然,一阵微风刮了起来,吹起了我和赛斯的短发,此时,前方的景色也映入了我的眼帘——那是一片茂密、延绵的树林,在阳光的照射下,它们显得如此碧绿,而视野的尽头,是纯白的云散布在天空,交织着树林的远景,若隐若现。这一幕,让我的心情变得十分畅快。
渐渐地,风停了下来,我看着赛斯的背影,也许,这就是她喜欢这里的理由吧。不过,赛斯好像还没有注意到我正站在她的身后,所以,我决定跟她开一个小小的玩笑,我悄悄地伸出双手,从身后轻轻地捏着她两侧脸颊。
“小—赛—斯”
“度…塔…乔且(露娜小姐)。”
我松开了手,随后,我也像赛斯一样,双手靠在栏杆上,和她一起观看着景色。
“露娜小姐,感觉身体怎么样了。”赛斯立刻问道。
“很好的状态,我甚至感觉能击败十个疯狂的自己。”我打趣地回答。
“真是太好了。”她笑了出来。
“那个…露娜小姐,做好决定了吗?”
“嗯!决定啦,我想留在这里,以道尔莫斯古堡女仆长的身份。”
“真的吗?”
在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后,赛斯既紧张、又期待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高兴了起来,这个笑容在阳光下显得太过耀眼,它触动着我的心,甚至让我有些感动,同时,我也在反思自己,自己真的能配得上这份荣光吗……
“这身黑白款式的衣服也很适合你呢,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华丽。”赛斯打量着我的衣服。
“这件吗?是艾奇小姐昨晚带我挑选的,她好像很清楚我的习惯。”我拉起了我的裙角。
“话说,露娜小姐为什么要在冬季穿着夏季的服装呢?”
“这个嘛,曾经也有很多人问过同样的问题。我的回答是‘活着的感觉’,正因为寒风从肌肤上刮过,一阵阵冰冷的刺痛提醒着我,我还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相应地,我衷于忙碌和自律也是同理,它们也是我的抗争手段之一,不过,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就是了。”我笑着回答了她。
“这就是‘生的实感’吗?”赛斯皱起了眉头,思考着什么。
生的实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但我总是觉得它是那样的熟悉,似乎是我一直都在追求的东西……
“可以说得详细一些吗?”我询问着。
“这是艾奇小姐在我刚来到这里时,跟我提起过的一个概念,大致意思是,如果想要生活在这里,就必须要找到属于自己的精神支撑物,否则心智就会被腐蚀,但是,从露娜小姐的回答来看,它的概念范围好像不只是限定在这座古堡里。”
“精神支撑物吗?”我感觉这个概念有些模糊。
“嗯!我和艾奇小姐一样,都是书籍。”
那么,我的精神支撑物是什么呢?我思考着,是正义吗?是欲望吗?还是荣耀?思来想去,我依旧找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最终,我还是放弃了,继续观望着远方的风景。
现在回想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与她们的正式交谈,在此期间,我没有感到任何的隔阂,这种自然的感觉,就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一样,突然,又有一个问题出现在我的脑海。
“赛斯,你觉得艾奇小姐是怎样一个人?”
“艾奇小姐吗?我想想…”
“…大约在十天前的深夜吧,我被家里赶了出去,周围的环境很糟糕,死亡跟我也只有一线距离,而这个时候,艾奇小姐出现了,她用她的能力救了我,那时候,她漆黑的气场和她变化的形态,让我误以为她真的是一个死神。”
“确实,艾奇小姐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尤其是在警戒的状态下,那种漆黑感让我感到异常的危险。”我思考着说道。
“露娜小姐,你知道吗,在与艾奇小姐经历过的这些天,我心里有一种很独特的感受,虽然我不知道该怎样去表达,但是我很确信她是一个好人。
“有时候,我真的很希望她是一个死神,那样的话,她就再也不会受伤了,也没有人能够击败她。可是,艾奇小姐跟我们一样,都是很普通的人类……”
“所以啊!我真的很想为她做些什么,我不想再一次辜负了!”
“抱歉,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
赛斯说了很长一段,情绪也非常激动,是因为我的回答刺激到了她吗?不过,我倒是能感觉到,她只是单纯地在表达自责而已。
“保持住这份心意,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我安慰着。
“谢谢露娜小姐,我先告辞了。”她向我微鞠躬。
赛斯转过身的同时,用左手捋了一下头发,而这个动作稍微地拉下了她的左袖子,并留下了一个视野空隙,透过这个空隙,我很清楚地看到了一个伤口,一个遍布着咬痕的伤口,这一刻,我想起了那天口中的血腥味,以及身体的不寻常酸痛,顿时,很多事情都相互关联了起来……这孩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
“赛斯。”我叫住了她。
这时,又一阵微风吹了起来,她回过头看着我,而我正向着她慢慢走近。
“露娜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好好加油,小赛斯。”我微笑地摸摸了她的头。
“嗯!谢谢露娜小姐。”
赛斯离开了这里,随后,宽阔的钟楼平台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背靠着栏杆,仰望着天空,思考着。回望我这一生,我总是觉得自己太过幸运,每当危急降临在我身边时,总会有人挺身而出保护我,爸爸、妈妈、奶奶,当然,代价也是十分沉重的……正因为如此,我才能深刻地明白‘守护’这个词的意义,在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事件后,这次也该轮到我了吧。所以,赛斯,我发誓,我一定会守护你的,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一定会的。”
…
…
我看了看手表——中午11点55,我拿出一份欧若拉和两颗艾纳基,开始了我的午餐时间。结束了与赛斯的对话后,重要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毕,接下来便是我任职第一天的工作了。
我回到了我的房间,拿起工作簿,用钢笔拟出了一份基本的工作大纲,首先要做的是熟悉古堡的构造,再找到一些必需品。
下午1点25,我搜索完了整栋古堡,除了清洁用物品,我还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了几袋未开封的茶叶,撕开其中一包,取出一小块,放在口中轻微地品尝了一下——还没有变质。随后,我来到厨房,在这里找到了一些杯子、一把茶壶,以及一个打火器,不过,这里的燃料已经耗尽,根本无法生火,所以只能考虑原始一些的方法了。
我来到古堡内的院子,兜转一圈后,才发现院子里尽是些杂草、落叶和碎石,还有那扇遍布锈迹的大门,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在古堡外搜集了一些石块和枯树枝,我用它们搭建了一个简单的小灶台,下午2点45,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烧茶了。
下午3点10,我将茶杯放置在托盘上,倒满了热茶,随后来到了图书馆的大门前,我敲了敲门。
“请进。”
“下午茶时间~”
我走近前方的书桌,我看到艾奇小姐正在写东西,赛斯则在看着书,时不时地比划着一些动作,看上去像是在学习格斗技巧,我将两杯热茶递给了她们。
“有劳了。”
“谢谢露娜小姐。”
“露娜,不必太严肃,随意一些就好。”
“嗯,明白了。”
考虑到院子内还有许多事要做,便没有作过多的停留。打扫、上油漆、锄草……我抬起头,才发现天空暗了下来,茂密、碧绿的丛林只剩下一片黑暗,而这座古堡倒像是周围唯一的明灯。下午5点15,是时候回古堡内了。
来到古堡的第二层,穿过走廊尽头,在古堡大厅的楼台上,我注意到赛斯正站在大厅里,等待着什么,但古堡里只有我和艾奇小姐,答案显而易见。我轻声地走下楼梯,当赛斯看到我时,高兴地跑了过来,并从膝盖上拿出一把匕首。
“给,露娜小姐的匕首,差点又忘记了。”
“谢谢……”我接过匕首。
看着这把失而复得的匕首,心里尽是感叹,不过,我没想到赛斯一直在帮我保管着,真是个细心的孩子。
“露娜小姐,可以教我战斗技能吗?我想变得像露娜小姐一样强。”赛斯的眼神十分坚定。
“接受训练吗?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很多事情可能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美好,任何的能力成长都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它会消磨掉你所有的期待和激情,并为你带来烦躁和痛苦,随着过程的深入,你会觉得反感,甚至是恶心,就算如此,你也要接受吗?”
“嗯!我接受。”她的回答没有丝毫地犹豫。
“很好,接下来我需要做一个测试,用你膝盖上的匕首攻击我,限时2分钟,任意部分击中我都行。”
“用真匕首…吗?”
“对。”
赛斯拿出了匕首,摆出了她的战斗姿势,随着我的号令,她向我发起了攻击,一刀…两刀…三刀,尽管她是很努力地在攻击我,但是她的步伐凌乱、速度不够迅猛、攻击趋势也太过明显,以至于一个小幅度的闪避就能躲开她的攻击。
“30秒!”
在赛斯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下,我还发现了她一个最致命的问题——体力,仅仅是一分半的时间,她的攻击节奏就开始变得缓慢,呼吸也跟不上她的动作,测试结束。
“基础太薄弱了。”我摇了摇头后说道。
“嗯…”赛斯显得有些失落。
“赛斯,握紧你的匕首,让刀尖垂直对着上方。”
然后,我拉开了我和赛斯之间的距离,大约10米,我调整好呼吸,集中起精力,注视着视野前方的匕首,接着,向目标发起冲刺,一瞬间,匕首与匕首之间的碰撞,产生出一阵火花。
“叮…”
“好强的冲击力,就像子弹一样。”她捂着右手。
“总有一天,你也能做到的。”
之后的时间,我对赛斯的身体素质进行了各方面的评估,并为她简单地制定了一部分基础训练计划,俯卧撑——臂部力量、深蹲——腿部力量、仰卧起坐——腰部力量……晚上7点10,赛斯已经显得很疲劳了,我结束了今天的临时训练,并与她约定在明天清晨开始正式训练。
晚上7点25,晚餐时间。我来到了古堡院子内,周围的环境让我的心也静了下来,随后,我也开始了我的训练,长跑、慢跑、挥刀……晚上9点15,为艾奇小姐和赛斯更换热茶,接下来是洗浴。晚上10点00,我回到了房间,开始起草有关赛斯的训练方案,晚上10点20,阅读艾奇小姐给我的《人体解剖学》,晚上11点30,设置好手表的闹钟——早上7点30,关上灯,准备睡觉。
入职的第一天,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