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众所周知，所谓的“下次一定”，实际上是“下次也不会”的意思。
谢语虽然想着下次有机会一定要邀请喻文尧吃饭，但从第二天开始，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任务，整个小组都不得不全体开始高强度的加班，组长甚至身先士卒地直接吃住在了办公室。
谢语虽然没做得那么夸张，但每天深夜回到家后，也还是会对着电脑工作到凌晨再去睡上两三个小时。脑子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根本没有余裕去思考别的事情。
就连顾晓岚都每天萎靡不振的，没精神开她的玩笑了。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在加班的这段时间里，谢语作为唯一工作效率能跟上组长的人，和喻文尧的交流频率高了不少。聊天软件里，喻文尧的头像也总是浮在最上面。
可惜……
深夜，谢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洗过澡，连头发都懒得吹干，就疲惫地瘫倒在了床上。
尽管身体已经疲惫不堪，脑袋也一直隐隐作痛，但过度用脑反而让她有些失眠。于是谢语随手抓过手机，滑动起自己跟喻文尧的聊天记录。
明明是不分日夜的高强度交流，却偏偏没有半句离开过工作。
喻文尧：先去吃饭，回来再说。
谢语：好。
唯一跟私事沾边的就只有这么两句话。谢语自己都觉得实在没脸看，刚想退出，屏幕一闪，一个陌生的软件图标弹了出来，请求安装许可。
不小心点到了什么广告吗？谢语迷迷糊糊地想着，正打算拒绝，屏幕上方又突然跳出了提示喻文尧发来新消息的弹窗。
谢语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直接打开了消息内容。
喻文尧：报告中需要增加一个流量分析表格，明天发给你具体的数据。
谢语盯着这一行文字，许久，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手机一扔，直接向后倒在了枕头上。
“我刚才在想什么呢……他发来消息，难道还会有别的事吗？”
自嘲地笑笑，她闭上眼睛，疲倦地睡了过去。所以没能注意到，原本在锁屏状态的手机又忽地亮了起来。
手机自动解开锁定，重新进入了那个软件的安装页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自己点击了“确定”。
一小段加载过后，纯白的画面上逐渐浮现出了一个抽象化迷宫似的图标，还有两行小字：
【程序已安装】
【欢迎使用催眠程式】
数秒后，画面消失，手机也自动退回了桌面。桌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新增加的图标。只是屏幕一直这样亮了大半夜，一直到没电才终于暗淡下去。
“咦？怎么没电了？”第二天早上，谢语发现了这件事，但她只是以为昨天自己没注意电量，只好将手机带着到公司才重新启动。
她倒是还记得昨天好像有个奇怪的安装申请，但将安装程序列表从头翻到尾，没再见到那个陌生的图标，她也就以为是直接安装失败了，没再多想。
重点是！从今天开始，这漫长的加班终于步入尾声了！
虽然还没彻底结束，但最艰难的时间段已经过去，剩下的就是些校验和收尾的繁琐工作。因为有着做完这个项目可以放假三天的承诺，大家都榨出了自己最后的精力给手上的工作收尾。
谢语当然也没有懈怠，但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睡眠不足的关系，她从早上开始就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中午甚至没和顾晓岚一起吃饭，而是准备趴在桌上小睡一会。
午睡之前，她想去趟卫生间，却没想到刚走两步，忽然眼前一黑，维持不住平衡，眼看就要倒在地上！
……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谢语感到自己被一个宽阔坚实的怀抱牢牢接住。她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精致的深色西装。再抬起头，就看到了喻文尧那熟悉的微皱的眉。
“你没事吧？”他问，表情是恰到好处的关切——对同事的那种。
谢语摇摇头，借着喻文尧的手臂站稳，对他表示了感谢：“大概只是睡眠不足，没事的。”
“嗯……那就好。”喻文尧不知道为什么反应慢了半拍，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看着谢语走回到位置上坐下，确认她一直没再出现刚才的状况之后才离开。
滴！
谢语刚打算趴下，口袋里的手机猝不及防地又响了起来，屏幕上出现了电量不足的标志。
“早上不是刚充满吗？电池出问题了？”谢语感到很奇怪，但现在还是只能乖乖地将手机连上电源。
而做完这个动作，顾晓岚又不知道从哪里窜了过来。看到她嘿嘿直笑的表情，谢语就知道今天中午自己是别想好好睡觉了。
“英雄救美！刚才那不是大好的机会吗！”顾晓岚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感觉怦然心动？或者那种触电一般的感觉？”
谢语作为回应，抬手用力弹了一下顾晓岚的额头：“没！有！”
顾晓岚却依旧不依不饶：“不行，不对，直觉告诉我你俩肯定有事，最近加班你们总是凑在一起说话，我不信你们没有进展！”
“我们聊的都是工作的事，别的同事也都能证明。” 谢语回答得坦坦荡荡。
“那，那说不定你们是在网上聊天呢？”
谢语干脆拿出手机，调出和喻文尧的聊天记录给顾晓岚看。
顾晓岚也真不客气，说让她看，她就真的从头到尾把两人的聊天记录翻完了。然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小语。”
顾晓岚将手机还给谢语，面色沉痛，语气更沉痛。
“我活到现在见过的人里，只有你，是真的凭实力单身啊。”
作为对这句话的回应，顾晓岚又被猛地弹了一记额头。她吐了吐舌头，为了不真的惹怒谢语，飞快地溜走了。
就像这样，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插曲，但接下来的几天还算是安稳平静地度过了。
紧急项目终于收尾，临近假期，整层楼都弥漫着过节一样的轻松氛围。
谢语确认了所有文件都提交完毕，长呼出一口气，重重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刚好也到了下班时间，她想着之后的三天假期一定要好好在家里睡上一觉。醒过来之后，就随便看看书，逛逛街，轻松地度过吧。
至少要让这几天一直昏昏沉沉的脑子放松一下。
但就在这个想法刚成型的下一刻，一件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彻底打碎了这悠闲的计划。
伴随着一阵平稳的脚步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走到了她身边。
谢语抬头，就撞见了一双闪烁着光点一般的深邃黑眸。喻文尧挑起嘴角，带着从来没人见过的温和笑意看向她，轻声问道：
“明天有时间吗？”
谢语一时间不太习惯这样的组长，为了避开那双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睛而垂下了头：“没什么特别的安排，是还有工作要做吗？”
反正他问这种问题，总不可能是想要邀请她约会吧。
“有没有兴趣和我出去约会？”
谢语的眼睛惊讶地瞪大：“你说什么？！”
见到她这个反应，喻文尧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竟然低低地笑出了声。一直给人冷厉感的眉毛都弯出了温和的弧度。
“我说，”他放慢语速，微微附身凑近谢语的耳边，磁性的嗓音在后者的耳边震动，传入脑海，最后和心跳的声音交融，同步。
“你愿意和我约会吗？”
不曾改变音域的大提琴，毫无预兆地奏出了一段缱绻的爱乐。
谢语的大脑直接失去了思考能力。
——如果给你一个按钮，让你现在的生活发生一次巨大的改变，你会不会按？
谢语经常在网上看到类似的测试题，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回答肯定是不会。但现在她才终于意识到，很多时候，现实中的那个按钮要不要按下去……
选择权并不在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