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的阴天

无雨

企业难以置信的轻抚胸前的勋章,惊诧着是自己的身份被别人替换了还是时光在她的盲区里进行了溯流,橡木基地和白鹰勋章背景板拼成的颁奖台下依然是那时修剪平整的草地,地毯似的浓绿。各国各联盟形形色色的舰娘和指挥官坐在和议员们相同的白色扶手沙发椅上,带着繁杂划一的表情,口舌间弥漫着嘈杂不定的话语。

那表情具体是什么企业看不清楚,有层看不见的马赛克打在每个人每个舰娘的脸上,她只是记得那是一群五官齐全的面孔,至于那群面孔所反映的悲喜欢怒,不论怎样她都读不出来,因为那只是面孔。顷刻,毫无征兆,众人仪式性的掌声如雷,黑发的、金发的、白发的、黄皮肤的、白皮肤的、黑皮肤的、穿苏格兰呢子裙的、穿红色军礼服的、穿白色海军礼服的....碧蓝航线各个母港的高层汇集一堂,不停息的、用力的鼓掌,犹如一场约定俗成的宗教仪式。

带着面孔无声欢呼的、迷梦一般的场面。

这是一种新型的挑衅吗?亦或是无言的侮辱?

她不敢摆出任何表情,让旁人看,恐怕自己也和这些人一样吧。

远超出她直觉、经验、常识的仪式短暂而热烈的持续着,企业感觉自己双脚陷入了迷梦,软绵绵的失衡感在她的脚下蔓延开来。

她记得这种迷梦,仪仗队似整齐列坐的政客、将军、上校和提督们为她进行过百十次不下的喝彩,如今也只是白色扶手沙发椅组成的仪仗队里换了群人和兵器,换了几个同类给她鼓掌。

两年前,她因为重创塞壬而被视为英雄,按人类的年纪来计算,诞生于2057年,塞壬隐没在2084年,她二十七岁,那时还是人类来担任港区总管。

塞壬隐没了,没有撤退,时不时仍活动在海防墙外,袭击礁岛港区。姐妹们也几乎回归人类,成为文官,她却仍旧是士兵,战争、战乱、战场、战斗,她的二十七岁。

就像她说的:war , war never changes.(战争,亘古不变),也许有一天,她会走到头。

她这样想,胸口传来一阵止不住的剧痛。

企业的左手紧攥着勋章,带有蓝色缎带的金色荣誉勋章,颁给英雄和英杰的军事勋章,力度之大,仿佛要把它捏成空气,希望自己松开手后就像幻觉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留痕迹。所以她紧紧的攥着,生怕这勋章再出来讥笑她、指责她、咒骂她、训斥她。

面孔组成的仪仗队还在鼓掌,颁奖台上只有她如蜡像般站立着。今天是个无风的天,空气坟碑似的沉重。

总统汉罗·斐门德·穆罕穆德上来了,穿着黑色的礼服和白衬衫,文邹邹的打了红领带,向企业微微鞠躬,神色肃穆。

她行过军礼,大步走下颁奖台,加入仪仗队,坐在一张空荡荡的扶手椅旁。

斐门德清清嗓门,秃鹫般苍老而枯皱的脸上闪过一丝政客的狡黠。他快速的浏览一遍观众,目光停在坐在最后一排的两位国防部长的脸上。

他们相邻而坐,一人灰发,容似雄鹰,另一人则是暗淡的金发,有一双望不到尽头的苍蓝而浑浊的眼,两人恰如两尊立在坟墓前的神像,一尊是达拿都斯,另一尊是阿努比斯。

全副武装的黑色警卫在两人背后站成一排,头戴全封闭式的防毒面具,红色的电子高视镜片闪烁着诡异的光,仿佛在有意的看着斐门德,但总得来看只是一排直视着前方,斐门德没有在意这些事情,低头看着演讲稿,嘴唇微动。

“今天我们坐在这里,不分国界,不分国籍,不分意识形态,和平共处,在经历数十年的磨难后依旧紧紧的团结在一起,为同一个目标而奋斗,为同一个信仰而战斗,共同抗击威胁人权独立和民主自由的力量,保卫世界的和平......聚集在这里,为远赴中东的战士们以及为保护地区和平而英勇牺牲的联合国战士默哀,铭记这些为消灭恐怖势力而战斗的英雄们。”

他顿了顿,停了一分钟。

“白鹰致力于将世界的秩序恢复战前的水平,国防部向战乱地区投入了大量的军事力量以维护地区的稳定,保障中东和大洋洲的政治局势稳定,在碧蓝航线设有充沛的海军资源,坚定不移的推进塞壬的清剿计划立项,白鹰作为横跨南北美洲的大型联合政体,在全球事务上积极承担大型合政体应承担的责任,建立一个更加正义、自由与民主的世界!”

“而今年,我们继续履行身为正义卫士的职责,给予埃及与伊朗的恐怖分子们迎头痛击,将他们赶尽杀绝,让恐怖主义千万年不敢抬头!战争还在继续,只要他们一日不肯投降,那么就叫他们一日囚困在地狱中!”

“直到他们愿意与我们签订无关税贸易协定,直到他们愿意接受我们的兼并、投资,重新加入我们的货币体系,铲除那不健康且畸形的政府。”

掌声雷动。

“我们是世界的灯塔,人类的发展只有在白鹰的统领下才能走向正确的轨道,每一个试图违抗白鹰军事援助的团体终将因自己的愚蠢而毁灭。”

企业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出神的凝视着身旁空荡荡的座位,那本应坐着她的指挥官。

斐门德似乎还觉得不够,拖长了音调,在淹没音响的掌声中大声吼道——

“我 们 是 世 界 的 灯 塔 !!!”

终于是盖过了掌声的呐喊,似乎在观众席周围黑衣保镖百米外的装甲车上都能听见,每一个人都尽最大的努力贡献掌声。企业犹豫着抬起手,台上的斐门德如偶像般高举剪刀手,她有些麻木了,脑中回旋着模糊不清的气氛。

观众席里有人笑了。

企业唯一确切感知到的情感只有这个。她收回思绪,抬头环顾四周,仿佛森林晨曦的光线般迷蒙的感知又被整齐划一的掌声冲散,她的目光聚焦在紧绷着嘴角的黑发男人身上,他满头大汗,用力的鼓掌,身旁坐着一同鼓掌的秘书舰逸仙,僵硬的盯着斐门德。

男人的手很大,满是海风吹开的裂纹和太阳晒黑的茧子,面容孔武有力,黑色的双眸中却透出一丝文人的沉静,配上简练的短发,有一股敦煌人独有的气质。

他在嘲笑那个小丑,在心里,在眼睛里,在掌声里。

逸仙迎合着他的节奏鼓掌,脸上丝毫感知不到任何情感的痕迹,人偶似的重复着自己的动作,直至掌声结束,她轻叹一口气,合上了鸡血石般晶红的双眸,形如闭月。

她还是穿着那身白色的旗袍,和十年前支援自己时一模一样的旗袍,尽管十年间企业未再同敦煌合作一次,但她的脑海中却总是忘不了逸仙的身影。

她感受到逸仙身上有着自己缺失的什么,到可到底是什么,她说不出来。

你在看什么呢——?

倏然,耳畔响起这无源的话语。

逸仙正在看着她,两人四目相视,斐门德的演讲声消失的悄无声息。

你在观察什么呢,白鹰的英雄啊。

英雄?

谁在叫呢?

沉静的双眸让她不适,她看不清在那双眼里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只能惶惶的转过身,低下头将视线转移到自己的指尖。

莫名的恐惧,无源的孤独感向她袭来,可究竟是什么?从她撤退的那一天起就有这种感觉,从她回到港区的那一天起这感觉愈发强烈!可这是什么?是自己终于抵挡不住战争的磨耗,被击穿了心墙吗?还是她辜负了....辜负了约克城.....辜负了那些姐妹们对她的期望....?

罗杰尔斯....

企业无意间想起了他的名字,仿佛抓住了一束光。

他说过,会带她看见战争的尽头,会带着她终结战争。他有能力,有智谋,有勇气,有决心....他能带来比她更多的胜利,他有希望比她更快的结束战争。

这算是他食言了吗?

他带领她,眼看着自己的姐妹残杀了数以万计的人类,将对方的武装悉数歼灭,用电磁炮和轰炸机组轰炸居民区和城市,无动于衷。眼看着军队背叛自己,看着舰队的炮口最终指向自己,可是他什么都没做,依然什么都做不了。

战争还在继续,人与塞壬厮杀,人与人厮杀,人屠杀人,依然是血流成河,哀鸿遍野。以前是为了正义,的的确确是正义的战争,人类为了命运与另一重命运相抗,现在依然是为了‘正义’,可它真的是正义吗?用血与火药堆砌的正义,无人敢议论、无人敢直视的正义,那种扭曲的正义.....

她就在为这种正义服务,她就是这等正义的产物。

可是——

刹然,企业终于明白那迷梦是什么,巨大的架空感已然吞噬全身,她已经来不及掩饰压抑,自己正是战争的发动者之一,她不容违抗,也没有违抗的参与了争端,不是为了终结,而是为了制造!

这争端正让她被世界所架空,被她的心所架空,被她的信念所架空,活生生的剥下她的精神,紧接着....白鹰是否要让她变成没有思维的骷髅....就像那些被原始魔方

她脱不了罪名,赎不清这份罪恶,良心上的债!尽管并非她所愿,尽管并非她的本心,尽管并非她所能控制,可看看四周,哪里能容得下她的良心和信念?

罗杰尔斯——

她明白了,比未知时的那份不安更加惶恐,她紧闭双眼,内心无助的默念着他的名字,双手紧紧的抱拳祈祷着,祈祷那束光能在惶恐中给她带来些什么。

演讲声如白噪音淹没一切,仿佛这里是深海。

企业沉默在人与声音构成的深海中,久久的,仿佛时间都要在这里终结。

——————————————

终于看见了落日。

太阳在自己离去的前夕留下了背影,踌躇的浮在海平面上,不言不语。

身材高大的男人在海堤高低的一排排低矮的碑群中沉默的伫立着,夕阳照耀着他被海风吹得蓬松的金色短发,碧蓝而澄澈的双眼中闪烁着金红的余晖。

他的白色的皮肤很是粗糙,与他这一身整齐的海军礼服格格不入,渔夫一看便知是烈日、暴雨、狂风与劳动共同作用的产物,柔和的面部轮廓和高挺的鼻梁象征着他纯正的日耳曼血统,满是老茧而白皙的手紧握着一束白色勿忘我和蓝玫瑰串成的花束,孤零零的站在一尊低矮的墓碑前。

『 CV-5 约克城级航空母舰 2057~2064』

旁边那一尊没有年份,没有舰型,只是简单的刻着歪歪扭扭的弦号。

『CV-8』

她姐姐哭着刻了这段弦号。

男人将花束细细分为两把,蓝玫瑰上的倒刺划破了他的手,划得很深,血顺着指头流到腕上,弄脏了他雪白的袖子。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将蓝玫瑰放在CV-5的墓前,将勿忘我放在CV-8的墓前,恭恭敬敬的行过军礼,余晖踌躇的攀附在男人的身侧,无言注视着中央低垂的白鹰军旗。他的半身被割出一道深深的阴影,盖过他的半张脸,就连他眼中仅存的那份悲哀也被掩盖,躯壳徒留在空荡荡的坟地,仿佛自己就是这里的一员。

“......”

“约克城,我做错了吗?”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吗?”

“约克城,你想看见的就是这份自由吗?”

......

喉结艰难的来回挪动着,他知道自己不该再说下去了。

兵器没有自主思考的权力

哪怕

那曾经是人

“抱歉。”

结局。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凹凸不平的旧铁盒,颤抖着打开盖子,拿出一根雪白的香烟。

两天前,他从战场上回来,顺着北联间谍牵过来的通道。企业被关押在白鹰的移动指挥港中,据说她忤逆临时指挥的命令,拒绝发动空袭,为此甚至差点杀死两名新进的KANSEN人形,罗杰尔斯赶到时,她依旧没有解除舰装,双手双脚绑在悬架上,脖子上紧箍着修复阀,反复的注射镇定耗材。

他用放弃准将晋升为代价,换出了企业,将准将位置转让给迈卡斯·沃克菲勒。两人被安排专门的护卫舰送回,回国后,白鹰官方宣布暂时停火,中东独立联合政府宣布投降,企业在战后清算中,以摧毁七处军事要塞以及数以百计的恐怖分子窝点的绝对战绩获得了荣誉勋章,国防部长甚至特批先忽略那些人类指挥官,特批给她。

他失去了他职业生涯中最后的晋升机会,往后他一生都会被禁锢在中校,没有机会再回到对白鹰KANSEN人形管控的核心,更无机会再深入白鹰对塞壬研究的核心,失了那些埋在海床的部下们的信任,就连自己仅存的,他也没守住。

现在自己的确是战争的发动者了,游击队还在和白鹰海军斡旋,生死未卜,KANSEN人形依然作为兵器活跃在战场上。

他从军以来,从没有杀过人类,也没有指挥自己的部下动同族的一分一毫。

至少在三个月前没有。

斐门德说为了中东的核安全开战,他带着他仅存的部下,远征到中东屠杀了数十万平民,横跨半个红海的屠杀,他从轰炸后的废墟爬出来,白骨与人血结成的黑色的地面组成了他逃亡之旅的全部,金属氮航弹如雨般从企业放出的无人机落下,向美索不达米亚余孽炫耀帝国第五代改造舰装的淫威。

他不敢相信,那些把他从废墟中拖出来的难民是恐怖分子。

直到今天,他凝视着海面近乎湮没的昏黄,依然无法接受,无名指与食指夹着丝毫未燃的香烟,仿佛自己就要被断断续续的海风磨蚀干净,变成灰尘,同那些冤魂陪葬。

“......”

“我...才是恐怖分子吧”

剩下最后一丝余晖,他喃喃自语道。

终于,天地圆寂,黑暗统治了天空,雨云来袭。

他还是决定要抽完这一根烟。

但是他现在连打火机都没有,可能是遗落到战场的某个地方了吧。

部队在他和企业执行任务的路上出现了叛徒,他被出卖给当地的军队,流浪了37天,才与那个神出鬼没的北联间谍碰面。

他有严重的烟瘾,右肺叶是经过人工替换的,左肺叶现在离换不远了,说不定自己连气管都要换,但自己终归是能活到140岁的,那些人呢?

可能连40岁都不一定能活到吧。

罪名已成,人民会永远记恨自己,现在再忏悔,无非是找逃避的借口。

他转手将烟叼在嘴里,不舍的吸了一口,干巴巴的烟草香气让他从痛苦与自责中得到慰藉。

他依旧不相信自己的粗心,又手忙脚乱的上下摸索自己的口袋,将钱包、手机、钥匙、手枪....通通扔到地上,依旧不见那银色的长方形金属块,喉咙因为没有焦油与尼古丁的刺激沙沙作痒,脱下外套,在衬衫里翻来覆去,还是没有。

指尖的血痂在翻衣服时磨破了,露出红殷殷的伤口,风吹着割心的疼。

“罗杰....”

谁?!

他顾不上摆出表情,依旧带着淡漠的回过头,银发紫瞳的少女担忧的看着他,纤细白嫩的双手紧握着海军帽,蓝丝带的碎片如鬼火飘荡在她胸前。

啊啊....自己把她扔在会场了啊....

“你是在找这个吗?”

她从黑色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块银色的金属,伸给罗杰尔斯。

“是....”

罗杰尔斯伸出溢着血的右手,拿回自己的打火机,企业看着滴满鲜血的手皱起眉头。罗杰尔斯熟练的甩开打火机盖,点燃嘴里的烟,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自己总算是得以暂时的麻痹那份痛苦,脑神经因为尼古丁兴奋的沉浸在多巴胺的浪潮中。

俄而,他感觉这里已是自己的避风港,安心的朝企业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但少女寸刻间的飞扑让罗杰尔斯失了重心,撞击让他接连后退几步,企业结结实实的抱了上来,柔软的触感在他的胸间漫开,他差点把烟掉到地上。

他的笑容在本应发挥作用时退缩了,企业将头埋在罗杰尔斯的胸间,让本就紧张的他凭添了一分不安,本能性的伸出右手去抚摸她的头,然而那手尽管血已止住,却依旧是发麻的疼痛,他只得换了左手,在少女的银发上轻轻抚摸,对方像绞绳一样用双臂紧紧捆着自己的肋间。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良久,少女倾吐出自己的歉意,罗杰尔斯继续抚摸着她的后脑勺,芳香弥漫在他的鼻腔里,他有些头晕了。

“你尽力了,这样就好,没有必要再拘泥于这些。”

“......”

“......”

“我...真的尽力了吗.....?”

“你拒绝了起飞,你用你最大的勇气同他们抗争,你没有屈服,这都是你的努力。”

“可是,我杀了他们,我把他们的家园变成废墟.....我没有阻止其他人战斗....我甚至连你也差点.....”

罗杰尔斯的手停在企业的后脑勺上,她的每一句都正中他的弱点,他沉默的听着少女在自己胸前逐渐哽咽,海浪的起伏声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为什么...明明塞壬已经消失了,明明已经没有必要再牺牲了,为什么还要逼迫我们去做这种事情....为什么他们不肯停止战争...为什么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人还要去制造伤亡...明明送死的都是我们...明明已经背叛的够多了还要去制造背叛....只是因为这些血泪不是他们流的吗?为什么我已经杀伐的那么多了还阻止不了啊,为什么我失去了一切还在逼迫我失去啊,明明到最后....”

泪水直渗他的衣层,温热,却如冰一般刺人心脾。

二十七年无休止的战斗,没有看见尽头,二十七年后的今天,依旧没有看见,无数的牺牲之后依然是硝烟弥漫、哀鸿遍野的未来,企谋要改变人类的塞壬追求的就是这样的未来吗?还是已经无可救药到了连塞壬都唏嘘的田地?

罗杰尔斯在这里找不到答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抚身前这悲拗的少女,那些炮火连天的岁月终会摧毁一个人所有的心智与信念,就连兵器也会被灼热的火药所腐蚀。

不知熬过了多少时刻,哽咽变为拗哭,终于连最后的抽泣的力气也丧失,企业有气无力的靠在罗杰尔斯身上。

“我不会再这样下去了....”

“我没有办法逃避...战争是我的使命,直到我进入坟墓的那一刻,想必都不会结束吧.....”

“但是....”

企业抹去眼角的泪,离开罗杰尔斯,目光莹莹的注视着他。

“我一定会守护好你,不管是什么战斗,我都会拼尽生命的保护你。”

“你就是我的一切,我仅有的一切。”

我....吗?

罗杰尔斯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坚毅的少女,他的心中燃起一股难以言状的火,似乎要烧尽这战地的一切。

但依旧含着悲哀,无奈接受的悲哀弥漫在少女坚毅的背后,罗杰尔斯看得清清楚楚,犹如荆棘捆绑着他的心脏,他的精神,最终化为怒,汹涌在他平静如水的面孔下,让他握紧双拳。

“啊...我一定会....”

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