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眼的平台上,他不断回忆着自己的过往。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就这样离开了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世界选择了一条注定坏灭的路。
是的,他死了,因无法原谅自己选择了自杀。
对现在的他而言,也许只有那曾存于儿时朦胧记忆里中纯在于另一个相对位面的地球“提亚”中的小小村落“艾巴尔”才是心之所向。
也许,当他在“艾巴尔”,他会换上属于自己所希望的名字,平凡的在那里的一个小小村落里与自己梦中的家庭一起生活,有着与现实有别的人生。不被自己不是那么热爱的事物打扰,也不会失去自己已然忘却的能力,更不会在心中歇斯底里的呐喊咆哮,不断的原地挣扎,无法找到回去的路。
只是十七年的岁月就夺走了这个孩子最后的梦,然后犹如海滩边的浪花把海里叫不出名的贝壳冲上被灼热日光烤成暗金色的沙滩一样,这位怀揣着梦想“溺死”在由绝大多数人的观点构成的“现实之海”的孩子被冲到了最后的“门”前失去了唯一的机会。
而在梦被夺走之前的他也总是活在自己眼中的”世界“里,尽管与他人眼中的世界大不相同却依然有所交织。
但他的“世界”始终是他的“世界”,没有富丽堂皇的宏伟宫殿,没有让人心醉神往的锦绣山川,只要他心爱的家人依然在那等着,那便无尽向往。
他相信,那还是“艾巴尔”,依然是他那朝思暮想的“艾巴尔”。不属于任何人,也不属于任何地方,又或是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都无法知晓不可名状的梦境。
那双能透过表面观测到超越时间空间的枷锁所束缚的“真我之地”的慧眼,又或是可以在那无法编织的幻梦中正确地找出与众不同的思维。记录下无法回忆起的未知,并从中未知中探索未知,创造新的未知与“美”。
不知从何时起,感觉这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东西,但又不应该是这样。这对于一个已经完全“看不到”,“听不到”的人来说。能和他说的上话或是安慰他的也许还能存在于无聊的幻境里,但知己之人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出现了。
他已经失去了“真物”,也不再在乎其他人对他的所作所为是否有个别针对性的独特见解。当然,不在乎也无力在乎已经无法让他产生波澜的话语了。
对于一个只是单纯喜欢做梦,喜欢待在某处自以为没人能发现的地方不尽幻想的疯子。他也许有时会心血来潮的写下来,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三分钟热度,但在写的过程中,那种无法用语言或是文字来形容的愉悦总是能满足一时之快,也仅仅只是一时的快感罢了。
写下的开始还会给人看,直到不得不自己打破幻想。赞扬鼓励不过是虚伪嘲笑的鄙视外壳,于是他就只写给自己看。他写在专门买来记录的笔记本或是毫无意义地记录到随便找到的可以用来写字的纸上。企图保留那些对他的人生毫无帮助的空想,并以此为乐。为此,他甚至发觉自己已经只能从自身的痛苦和悲伤的心情里找到快乐。
那种独特的欢愉也就只是某些受虐狂和满脑子空想并在心中歇斯底里的怪人才能感受到的“美好”滋味。
在有那么一段时间里,他享受着快感,到最后就什么也不写了,什么也写不出来了。
在所谓的“大家”中寻得一丝温暖后,无论是梦还是他自己都不再是曾经有能力创造“世界”并进行演化运转在浩瀚星海的无名星了。
就这样,被所谓的现实,被自己打败,再也无法创造“美”了。那些“美”即便是写下记录下也是毫无意义的。在这一点上他清楚的了解到自己的无能,没有写作天赋,也不可能写出他所想表达的“美”。
他无法继续骗下去,终究还是醒了。一直对自己的欺骗根本毫无意义,明白了自己丑陋而又肮脏的内心之后,便不再有独一无二的空想。
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也伤害了自己,万千的愿望也不够填满的内心,疯狂反而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
是的,到最后还是活成了自己感到厌恶恶心的模样。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拖着将要“坏灭”的身躯,仅仅靠着残于的记忆开始了对世界的“背叛”复仇。
“所以复仇又有什么意义呢,失去的不一样是失去了吗?”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失去的不会再回来,放弃了就无法再次得到救赎。一厢情愿可改变不了什么。
“......”
当童年的天真被名为“人生”的剧毒所残害,珍视之物不再后,一个向着自己心中真正的乐园的孩子拖着将要“崩坏”的躯体,仅仅靠着残于的记忆前行。
他踏出了第一步,一旦把注意力偏移至别处,前往“提亚”的云梯就会消失,给他带来的将会是所有人的终点,名为“死亡”。
每上一个台阶就会有新的台阶上浮,而踏过的则缓缓消失。就这样,连回头路也不再。
当他超过城市里最高的建筑,直到这时,他离开了钢筋混凝土的城市,而那座从小到大都没有逃出去的“家”依然还保留着它应有的模样。
这是他第一次从高处俯视这座城,也平凡,也普通。人们卖力的活着,都抱着对未来的美好向往竭尽全力地向着他们的未来,向着终点奔跑。
那条绝大多数人都不得不走的“路”从有光亮的地方一直延伸至黑暗的另一端,即便是挤满了人,即便是有的人被挤了出来。所到的终点都在那,从未改变。
他人生道路也是如此,但在走的过程中被挤了出来,像他一样走向一条不属于大道的小径的人有很多,但无一不是可以回到大道。小径也许蜿蜒盘旋,但也有人走上了捷径,走的快也不一定是件好事。只有走到大道尽头的人才知道,存在那的是一个无比深邃的黑暗深渊。深渊会凝视所以走到尽头的人,所以走到尽头的人也会凝视着深渊,然后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他也曾凝视深渊,渊面空虚黑暗到就是破缺的月亮以及满天虚无的繁星也无法照亮。不愿跳下也会被无形的力给推了下去。
当他回过神来时,云梯下的城市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取而代之的是星空,而云梯也已经不再延伸。
他不知道他走了多久,但一定是连飞鸟也无法触及的天空。在这亵神的高度下,只手触摸星辰,然后被虚空吞噬,吸收,直到完全溶解在其中。然后开始下沉,不断下沉,直到从另一处的水面上浮起,直到黑漆沥青焦油状的流体把他冲上岸。
满是流动的淡绿色粘稠胶体的地面,空气中飘浮着的也许是未知的蕨类的发光孢子。地面上的空洞不时喷出怪异的色泽搭配的气体。洞穴顶部的怪异钟乳石似乎长着许多类似吸盘状的“异眼”,并从中流出一种腥臭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类似于“尸块”却又长着一张怪诞扭曲的人面巨大菌类上,而这似乎有一定的共生关系。每当阵阵阴风吹过人面菌菇的菌盖上的精细穴孔里,配合着滴落声,不知何处传来的呼啸风声和哀绝拍击声,奏出撒旦的地域亡音。流动的暗河里游动这从未记载在任何书籍的未知鱼类,又或不是。胶状的黑色暗河不知从哪发源,也不知会流入哪处大海。
这些不符合又或者是不遵守常规的存在在看不见的某处默默注视着他。直到空洞的深处伸出无数条长满眼睛的触手把他再次拉入无知的深渊。
是的,未成熟的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