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卢克·莱艮芬徳的到来显然为这座沉闷的教堂增添了新的血液——我是说,字面意义上。

澄红的液体红宝石在他手中的水晶高脚杯中反射出粼粼荧光,激荡纠缠,旋转不息,最终洒落地面,粉身碎骨;又如匕首刺入胸膛,血液随之泼溅,独属于陈年红酒的甜美芬芳四溢而出……

好似在祭祀。

“迪卢克前辈,请不要案发现场做这种事……下不为例。”

然而这位赤发的贵公子并没有对琴的警告作出任何回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的身形骤然间化作了一朵难以捕捉的暗红色玫瑰,如无法束缚的烈焰一般,眨眼间便突破了骑士团成员用身躯构筑那道看似不可逾越的障壁,优雅地落在了被层层防护的受害者遗体旁。接着,他用无名指和小指拉住覆盖在遗体面部之上的白布的一角,缓缓掀起——

“……”

他的面色变得深沉无比。

虽然没有一个人知道看见了受害者那副称得上滑稽而又恐怖的面貌的迪卢克究竟在想些什么,但莫娜清楚:亲眼目睹仇人尸骸的他,内心定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因对方莫名地死亡而惊愕。

因仇敌遭到了报应而欣喜。

因在自己堂堂正正地惩罚仇人前,他便已经被第三者谋杀而难堪。

因仇人的无力抵抗而失望。

沉默良久,迪卢克轻轻放下了手中浸血的白布,无视了手握武器、警惕万分的骑士团一众,与琴遥遥相望。

“我明白了。”

他的声音,与最初相比,没有一丝波动。

自父亲离他而去的四年中,他抛弃了西风骑士团骑兵队长的身份,离开蒙德去寻找与父亲的死有关的一切秘辛。在这个过程中,他早已历经风霜与磨砺,褪去了过去那稚气的少年心性——如今归来的他,已经远非昔日可比。

“这件事,不是我下的手。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快问。我的时间不多。”

接管了父亲那庞大产业的他,平日里的确没什么空闲时间。不过现在他在西风骑士们面前的这番说辞,显然只是长期以来看不惯这群无能的骑士的个人情绪在作祟。

这时,有人开口了。

“——迪卢克老爷这么自信,真不怕把牛皮吹破咯!那你倒是说说看啊,昨夜你都去了什么地方?!”

曾经的目击证人、愚人众的使节维克多竟然毫无礼节可言地第一个出声,嬉笑着打破了沉寂,眼里满是嘲讽,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这倒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谁都没有想到,他竟会在这种时刻暴起发难!

可还没等迪卢克回答,一个声音就率先作出了反击:

“那请问,来自至冬国的诸位高贵的使节,昨夜又在偷偷摸摸地做些什么好事呢?哎哎,我这个人还挺好奇的,就麻烦你……说来听听呗?”

一边揶揄着,现任骑兵队长凯亚随手就将一个小册子抛给了不远处的琴。

“喏,团长,这是昨晚到现在,蒙德城所有的出入记录。”

——身为迪卢克的挚友,他会为迪卢克解围也是可以预见的。

领会到凯亚的意思,琴当场将小册子翻开,把书签所在的一页中最关键的那条念了出来:

“哦?伊洛克督察长的出城记录是昨天下午的十七时,而以‘参赞’为首的愚人众使节六人,却于十八时四十分乘马车出城;返回时间是……凌晨三时二十二分。愚人众的这位贵客,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这份记录没有差错的话,也就意味着——在督察长伊洛克被谋杀时,愚人众并没有不在场证明,且受害者死亡的地点也极有可能不在这座教堂,而是在蒙德城的郊外!

“切,这家伙……”

面对琴的逼问,维克多恨恨地看了坏他好事的凯亚一眼,咳嗽两声,转而敷衍地回答:

“这……这是我们愚人众的内部机密,不方便对外透露。代团长大人与其怀疑我们这些与蒙德内部斗争瓜葛甚少的使节,倒不如好好查一查这个连出入城记录都没有的、违法乱纪的家伙!看看他都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

“——我和你们这些鬼鬼祟祟不敢露面的家伙可不一样。尽管去查吧,我的不在场证明。”

迪卢克云淡风轻地答道,对使节的质问不以为意——他的这一态度当即就激怒了这位使者,让他不禁怒极反笑:

“是,是!伟大的、富可敌国的迪卢克老爷永远都不在场,在场的只有蒙德的守护者‘暗夜英雄’!这种小孩子才会玩的把戏……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戴一张根本遮不住脸的面具就能变成另一个人吧?你要是有不在场证明,那我们愚人众也可以帮你作证,当时你就在现场!”

所谓的“暗夜英雄”,指的是近期蒙德的一位传奇人物,一位守护蒙德、除暴安良的蒙面大侠——他的真身,想必已经不必多说。

“是吗?既然你们可以帮我作证我‘在场’,那在案发的时候,你们不就是我的‘不在场证明’吗?可真是谢谢你们了。”

“你!你!……哼。”

维克多听得不禁嗔目结舌、一时词穷。他当然不可能在这种场合说出愚人众的机密,但不这么做又找不到反驳迪卢克的论据——如果他说自己看见了迪卢克、又坚持对方与凶案有关的话,岂不是把自己也牵连了进去、加重了己方的可疑度么?

最后,他只能暂时忍气吞声,以一声冷哼将这场闹剧收尾。

“好吧,既然二位达成了共识,那么……迪卢克前辈,方便说一说,你昨天都在做什么吗?”

面对这场争执,无论是琴还是安柏,骑士团的诸位都表现得平静异常,就好像“暗夜英雄就是迪卢克本人”这件事早已成了骑士团人尽皆知的秘密——这让刚刚被激起好奇心的莫娜又不得不感到些许郁闷。郁闷之余,她透过教堂穹顶的彩绘玻璃窗望向天空,才发觉不知不觉间大雨已逐渐停息。

“看来,拨云见日的时刻不远了……”

莫娜轻叹一声,转而继续聆听迪卢克的回答。

“……一直在酒庄。直到昨天下午,我才赶来蒙德,然后在教堂——也就是这里花费了两三个小时。晚上,我回到了酒馆,就此住下。直到现在,你们把我叫来。”

迪卢克从父亲那里的酒庄在蒙德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小镇上,在城内也有几处产业,乍看之下,他的说法似乎没什么问题。

“迪卢克前辈,请如实告诉我,您在教堂里的这么长时间里做了什么?”

琴暂且承认了他的逻辑,面色严肃地对刚刚那几句话中的一处敏感点展开追问。

那就是,教堂。

这确实是值得怀疑的一点。如果事实真的如迪卢克所言,那他在教堂这个案发现场里待了这么久,也不可能什么事也没做。教堂,偏偏是教堂!这几乎不免让人朝某个不妙的方向遐想……

是提前设下了陷阱,还是做了什么手脚?

“……”

若是一般人,恐怕现在就已经开始想方设法地试图为自己辩解,可迪卢克却偏偏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仿佛是,坐实了这份怀疑。

“迪——”

“——让我来替他回答吧。”

熟悉好友个性的凯亚朝琴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

“昨天,是伯父的忌日。”

“……”

教堂之后,有一片墓地——迪卢克的父亲就葬在那里。这一点,琴还是清楚的。

她那锋锐的目光从迪卢克身上滑落,停驻在他身旁被血迹浸染的地面之上。

此话一出,二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变得缓和不少。

“……我知道了。抱歉,让你为难了,迪卢克前辈。”

琴低下头,假装自己在翻阅手中的出入城记录,就好像是在对照迪卢克的证言。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么做只是因为……她不希望让迪卢克看见自己怀疑他的眼神。

太巧了。

实在是太巧了。

这一天,偏偏是这一天——在迪卢克父亲的忌日,在其死后贬低其名声的督察长遭遇了厄运,不幸死去……这不得不让她起疑心。这正如凯亚——对,他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会说迪卢克是完美的嫌疑人!动机符合,不在场时间符合,就连拥有火元素神之眼和强大的实力这两条都完美对……

……咦?

她那原本畅通无阻的思维骤然一顿。

琴将手中的记录向前翻了一页,她好像在无意间差点忽视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下午十七时二十分:伪装成平民的督察长伊洛克出城(无回归记录)。』

『下午十七时四十三分:火花骑士可莉出城。』

火元素神之眼。

强大的实力……可莉?

蒙德城里谁都知道,那个孩子、西风骑士团里的火花骑士可莉是利用火元素制造炸弹的好手——更不用说她这个明面上的监护人了!

不,她是不是想多了?那个小家伙怎么会……

正因为是监护人,所以她对那个孩子知根知底。她知道,平日里虽然有些不注意安全,但可莉不是会做出这种残忍的事的人……

——心里一边这么想着,琴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她很快就找到了另外三条自己希望又不希望看到的记录:

『下午十四时三十一分:火花骑士可莉出城。』

『下午十五时二十二分:火花骑士可莉入城。』

『凌晨三时三十三分:火花骑士可莉携带疑似炸弹的大型物体入城。』

“……怎么会?”

她喃喃自语。

比迪卢克更有嫌疑的犯人不是迪卢克,而是可莉,这可能吗?

琴收起了手中的记录,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抛开了迪卢克,径直走向可莉——她看得清楚,可莉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慌乱。

“可莉,接下来的问题,我需要你认真回答——不然就去禁闭室报道。明白吗?”

她口中吐出的声音僵硬地连她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

“明……呜。”

女孩的鼻翼抽动。

她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也许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见琴团长如此严肃的表情,居然吓得眼泪都掉了出来!她赶忙擦了擦眼角,低头不愿再对上琴的眼睛,呜咽着答道:

“是!那个,琴姐姐,可莉……可莉明白了。”

接着,她仰起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然而,琴似乎根本不吃这一套,只是冷冰冰地询问:

“嗯。可莉,说实话,你昨天下午有没有看见伊洛克大叔?”

“可莉……可莉……”

她犹豫着戳了戳手指。

“……看,看到了。”

“你——”

在凯亚“你怎么不早说”的无奈眼神中,琴不紧不慢地追问:

“你是在哪里看到他的?他在往什么方向走?”

“在……在低语森林,可莉经常埋宝藏的地方。”

她口中的宝藏,多半是说她最新研发的炸弹之类的小东西,这一点琴还是很清楚的。而低语森林,正是蒙德城郊外不远处的一片小森林。

——一旁的莫娜当即就把这个地点写了下来,真不知道是因为线索还是因为宝藏。

“好好回忆一下,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吗?还是说,周围有其他人?”

“呜……只有大叔一个人在朝森林深处走……剩下的可莉就不知道了,因为可莉没有跟上去。对不起……”

她委屈地撅起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见这一幕,琴原本锐利的语气也变得温和不少:

“好了,这不是你的错,可莉。来,跟大家讲一讲,之后你又去干什么了?”

“可莉去摘烈焰花了!可莉要做一个好棒好棒的新式炸弹,需要烈焰花来定时!”

一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她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破涕为笑。

“之后呢?为什么你深夜才回来,还带着很大很重的东西?”

“那不是什么东西!那是我用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的烈焰花和究——极——炸弹才组装好的超级炸弹,『巴巴托斯二号』!超级厉害的!”

“嗯,厉害,超级厉害……”

琴先是和往常哄可莉一样安慰着她,但忽然,她神色一变,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妙的事:

“可莉,我记得……烈焰花会在雨中熄灭,但在大雨过后会重新燃烧,你是利用这一点来定时的,对吧?”

“对啊!”

可莉使劲点头。

“那你之前说,你一直在风神像上做新研究,没错吧?”

“没错,嘿嘿嘿,让风神大人感受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巴巴托斯二号』炸弹是最完美的一步……可莉一定要……嗯……呃……”

似乎是想到了和琴相同的一件事,她的脸色先由红便黄,再变白,泪水从眼眶里奔涌而出。最后,她绝望地看了一眼教堂之外的天空——

“……可莉,大家,要完蛋了!”

在这声带着哭腔的最后悲鸣中,有的人,譬如莫娜,感觉莫名其妙;有的人则面如死灰。只有机敏的侦查骑士安柏从琴身前一把拉住自己的这位忘年交就往教堂外面冲,一边冲一边大喊:

“可莉!炸弹的具体位置在哪里?!快告诉我!”

“在……在教堂门口的、神像的……掌心……”

“等到真正绝望的时候再向巴巴托斯大人祈祷吧,风会把我们的祈祷带到祂的耳边——”

她的眼里,闪烁着自信,坚毅与热忱。

疾驰的气流将安柏与可莉托举而上,琴团长所操控的、七元素之一的风的力量让她得以在这个位置和高度看见正站在神像掌心、外形几乎与神像一模一样、只是等比缩小的人形爆弹,但是……

神像的前方是繁荣的城市。

神像的后方,只有教堂。

而骤雨将歇。

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可恶……这下看来没得选了!团长!迪卢克先生!凯亚前辈!莫娜小姐!大家!请保护好自己!”

——西风骑士团中,最优秀的侦查骑士安柏如此宣告!

踏空而行,弯弓搭箭!在那可无限细分的刹那,带着烈焰的箭矢疾驰而出,跨越空间的阻隔,正中人形爆弹的头部——

“轰——!!!”

比爆鸣声更快的是安柏的箭!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火红的箭矢带着无法阻挡的决心,将爆炸的原点从神像的手中带离。漫天的火光仿佛刺破了云层,被阻挡许久的鲜红朝阳斜射而下,好似喷溅而出的血液,为残破的雕像披上了一件血色的华装……

……是的,你没看错。

安柏的这一箭虽然让这座有千年历史的神像免遭彻底的毁灭,但由于时间紧迫,神像那庞大的左翼还是收到了波及,不堪重负,化作了扬起的石块与灰烬——但这丝毫没有损坏神像本身的恢宏与壮观,反而为其增添了一分残缺的、惊心动魄的美感。

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没有建筑受损,也没有人员受伤,由可莉的鲁莽引发的意外事件收获了一个还算完美的结局——除了这爆炸时因为受到太大刺激而忽然晕厥过去的可莉本人。虽然躲过了一时,但天知道在未来她会受到怎样可怕的惩罚……

“……请宽恕这个孩子,仁慈的巴巴托斯大人。”

回到琴身边的安柏如是向风神祈祷。

“唉……”

这是琴的叹息。

“也许我们该为巴巴托斯大人立一座新的神像……祂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让这个意外发生。”

凯亚还是一如既往地开着玩笑,脸上的笑容活像一只偷了油的狐狸。

“凯亚,麻烦你把可莉抱回骑士团总部的休息室吧,她需要休息,记得早点回来。另外,各位,我们这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明白。”

与气氛稍稍愉快起来的骑士团一行人不同,除了在爆炸时动手构建水元素的护壁外,莫娜并没有亲身参与其中。也不同于跪在神像面前哭天喊地的修女们和笑嘻嘻的愚人众使节,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在思考些什么。

占星术士的身份让她比寻常人更加敏感,也更容易发现一些难以注意到的细节——譬如,炸弹。对,炸弹,从安柏如此郑重的反应和请求来看,她——以及骑士团的众人都很清楚这个名为“可莉”的孩子的炸弹的威力,因此他们在潜意识中才会清楚:这种规模的炸弹,极有可能将教堂整个炸飞……但就当前炸弹的表现看,它只不过是炸坏了神像的一只翅膀,这其中是否蕴藏着什么隐情?

还有就是,先前因为过于阴沉的天气而没有注意到的彩绘玻璃窗的投影……

“……安柏,根据可莉的证词,真正的案发现场应该是在低语森林附近。我听说可莉有一个朋友,对气味很敏感,你能不能帮我请他来,通过尸体衣物上的泥土找到案发现场所在地?”

一段没头没尾的对话传到莫娜耳边——她居然被其中的一个词所吸引。

泥……土?

泥土,泥土,泥土?

“好,我这就……”

“等等,安柏小姐!”

莫娜忽然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她的脸上,尽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她想到了!

结合这么长时间以来收获的所有线索,她总算是摸清了构成密室的真相——!

“安柏小姐,能麻烦你再检查一下那扇窗户吗?不,不止是窗户,包括它的周围!要仔细看看有没有脚印的残留!”

她指了指原本垂挂着尸体的吊灯附近的一扇彩绘玻璃窗,而安柏也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莫娜女士,您是发现了什么吗?”

“是光。”

面对琴的疑问,莫娜悠然一笑。

“请看,那扇窗户在光下的投影与其他窗户相比,多了一条明显的由光构成的线条!也许这线条足够细小,连雨水都无法渗入其中——但光不一样!无论多小,光总能挤进来!所以才会有我们现在看到的这种情景!也就是说,这教堂并非密室,而犯人就是从那扇窗户进来的!而且,不出所料的话,现在就可以确定了:犯人只有一人,而且是火元素神之眼的持有者!”

蒙德大教堂的每一处设计,都是请艺术家中的大师做到了完美无缺。因此,当阳光穿透乌云照进教堂时,尸体旁的彩绘玻璃的投影中出现的那一道瑕疵是如此显眼!

“为什么是火元素神之眼?”

……这一点,是只有研究元素之力深入的魔女才能认知到的、有关元素力本质的真实。

那即是——火焰是高速运动的、原本不可轻易观测到的粒子流。因此,对于火元素拥有极其精细操控能力的神之眼持有者是能够轻易做到破窗而入并将其在毫米级别进行熔化复原。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从内部上锁的窗户能够在外部轻易打开!

不过在解释的时候,她自然不必说得如此详细:

“还记得先前安柏在尸体周围发现的干燥泥土和晶体碎片吗?砂石在高温下会结晶化,犯人正是通过高温切割穹顶的窗户翻入教堂的!只需要再稍稍熔接,就能让入口看似恢复如初。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而能发现这么聪明的家伙的手段的我,自然就更聪明了!

——虽然没有直接把这句话说出来,但莫娜小姐那洋洋自得的表情已经把她的内心想法出卖得一干二净。可是,当安柏从屋顶飞下,回到二人身边时,却意外地无法提供除了能够证实莫娜的推论外的、更多有利的信息。

“没、没有任何脚印,但窗户上的确存在如莫娜小姐说的那样的、熔化的痕迹,以及火元素的气息。”

一丝不苟地检查了屋顶的每一个角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安柏向莫娜投以钦佩的目光。

“也许是被雨水冲走了……不,那么聪明的犯人,肯定不会粗心到留下这种重要的线索,是我托大了。”

考虑到这一点的莫娜一反先前的神气,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

“不,莫娜女士。知道这些,已经足够让我们缩小嫌疑人的范围了。安柏,你能找到我们之前说的那位名为雷泽的少年吗?”

“找是应该能找到,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安柏如实回答。找人是侦查骑士的特长。既然是可莉的友人,那看在可莉的份上,想来对方也不会拒绝。

“能找到就行,请尽快。我会组织骑士在低语森林内进行搜索,双管齐下。”

“保证完成任务!”

——在安柏出发后,虽然在心理是感觉很对不起几乎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的安柏,但包括莫娜在内的众骑士团成员还是在教会的招待下,一起吃了顿早饭。而当安柏气喘吁吁地带着那个名为“雷泽”的男孩从风之翼上降落时,众人已经组织好了出发的队伍。没有说太多闲话,安柏当即就带雷泽——这位被野兽养大、对各种气味极其敏锐的孩子来到了尸体跟前:

“那个……你能闻到什么味道吗?”

“狼,不吃。”

听到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安柏与众人面面相觑。

“嗯……那个,不是吃,是为了让那个红红的、热热的女孩子脱离嫌疑。那个那个,你能从他身上,闻见什么特别的味道吗?”

“低语,森林。”

少年,也是可莉的友人的第一个答案让安柏差点激动地跳了起来。

“接下来呢?”

“蘑菇,毒。”

毒蘑菇?低语森林里的确有这种植物……大概是无意间染上的气味吧。

“还有呢?”

“还有……”

雷泽俯下身,鼻子鼓动。

“花。”

“——塞西莉亚,花。”

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