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罗莎的祷告
“绕过第一棵橡树,然后在第三个路标处转弯,再之后过小湖。最后,……”
经过长途跋涉后,旅者和罗莎莉亚站在一片密林之前,前面显然是死路。罗莎莉亚在脑海中搜寻着蛛丝马迹,但是所有还算清晰的童年记忆都指向这个地方。
“罗莎,咱们要找的是什么地方?”有些疲惫的少年发问道。
“咱们要去的地方有好吃的嘛?派蒙好饿~”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记得村庄就在这里才对。”罗莎一筹莫展的看着树林。
“会不会是太久没人居住,原来的路被树丛封住了。”
“对啊!可是,这样茂密的树丛,咱们也清不出一条新路了。”
“没问题,交给我就好了。”
空自信的拍拍胸脯。他示意罗莎莉亚和派蒙先去一旁等待,由自己来探出一条路。少年半蹲着聆听地脉的动向,很快确定出在这片密林中有片空地。那片空地,一定就是罗莎莉亚提及的村庄了。现在只需要召唤岩元素,清楚隔在两端之间的树木就行了。
“熔岩!”少年出手之后,才发觉事态不对。
前面呢,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而空方才召唤出的带着熔火的岩元素。虽说通路是被打开了,但是两侧的树木枝头上都沾上了火星。西风骑士团有句话叫……“放火烧山,可莉完蛋。”现在来看,事态要变成“放火烧山,旅者完蛋”了。
还在空愣着不知怎么办的时候,罗莎莉亚已经冲了出去。她在长枪的枪尖处裹上冰元素,飞快的用其划过树丛。修女奔跑的速度,如同受到了风神的加护般迅速,怎么看都不像个大伤初愈的伤员。因此,山还是没烧成。
以被冻结的树木作装饰于两侧,一条散发着神秘美感的通道出现大家面前。罗莎像个神奇的女向导,正要领着空和派蒙进入隐藏在密林中的村镇。
“倒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温馨感?”
踏进村子少年四处观察着。他本以为掳走小罗莎莉亚的“盗贼团”的村子会四处陈列着武器、机关、刑具之类的。但是这地方全然不是那种阴森恐怖的地方。进入村庄的小桥下,还细心的凿出了一个环绕村子的水渠。用乱石模仿的假山,也别具一番格调。
“好漂亮的地方~派蒙能住在这里嘛!”
“唉,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我也许也会搬回来吧。但是和你们不一样的是,这个小村镇中还留着不少我个人苦涩的记忆……”
罗莎莉亚没有立即踏进村子,而是站在小桥上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小罗莎莉亚的童年记忆,只有这个村子,还有这里的杂活、战斗训练与短暂的闲暇。
“可是这也是童年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我出生的东西、我的生父母,那些反而成了在风雪中模糊的记忆……自从我记事起,就是盗贼团的成员了。”
“能走到今天,你一定承受了许多,罗莎。”
罗莎莉亚点点头,两人带着小派蒙继续在村子中走着。
走到石磨旁,罗莎会回想起小时候在这里和小伙伴玩耍;走到某间房子旁,她也会想到大家一起爬上房顶想要看看远处的蒙德;在荒废的训练场上,一把还没烂掉的木剑被她舞的虎虎生风,就像曾经和其他人一同训练一样。
但是所有的小故事都有一个相似的结局。办事失利的女孩被按在石磨上活活打死;一同眺望蒙德的大家,在盗窃和抢劫中死死伤伤;就算是最后那批小盗贼,也在对抗西风骑士团的战斗中折损的不剩下几个人。几乎没人能在这个庞大的集团中活过几年。
罗莎莉亚的青春时代,正如同蒙德的夕阳——目所能及均是血色,抬起头来才发现时光已晚。
时至今日,她才鼓起勇气面对那段血色的时光。
两人在不停的找那幢特定的房子。
被骑士团抓住后,那个叫“鬣犬”的混蛋供出了他埋葬盗贼团老人的位置。那个老人在追回叛逃的罗莎莉亚后,被盗贼团的头目认定为叛徒之一。由于此人没有进一步利用价值,“鬣犬”派人将其处决,最后把老人的尸骨放进新据点的一座木房子夹层的墙壁中。
两人围着村子找了好久,还是没有找到和“鬣犬”描述一致的房子。倒是有座奇怪的木房子吸引了旅者的注意力。在那间不大的房子靠近森林的那一侧,一棵果树和房子的木板长在了一起。金黄色的果实挂满了树杈,在村子里显得格外显眼。
空和罗莎莉亚走了过去。对比“鬣犬”画出的房子,大体上都是一样的。
“就算死后,你也还是在试着留下些什么……”
修女坐到大树的旁边。她不能确定老人的遗孤是否已经与大树化为一体。但是直觉中的声音告诉她,这就是自己一直要找的地方。
在小罗莎的村子被盗贼团洗劫的时候,无力阻止一切的老人,选择不顾其他匪徒的讽刺收养了她。即便进了盗贼团后,老人也一直在细心的教导她各种求生的本领。在那次青年的罗莎逃跑被抓的时候,老人豁出自己的性命保全了她……
“如果没有老人的话,自己会死在出生的村子、会死在盗贼团、会死于叛逃的罪行。”罗莎莉亚在心中回想着。但是,那些事都没有发生。现在的罗莎莉亚小姐,成了西风教会担任修女,遇到了可靠的旅行者「空」。一切,都逐渐的好起来了。
罗莎莉亚整理好衣装跪在树下,准备开始祷告仪式。
“老爷子,你的女儿回来看你了。时至今日,我还是没能知道您的名字。但是我还记得呢!你最喜欢至冬国的香烟。所以我特意从那里给您带了这个。”
她从怀中掏出一盒香烟,似乎还是上次那盒。划完火柴,修女点燃了三支烟,依次插在树下的泥土中。从挎包中,罗莎又拿出一瓶酒,洒在树下。这种刺鼻的气味,少年完全还有印象,这是那天自己在酒馆看见罗莎莉亚买的酒。看来她从开始就没打算自己喝这种东西。
“这是一整瓶「水火」,也是您最喜欢喝的,女儿也一并带来了。请原谅女儿,今天才过来探望您。陪您抽一支或者喝一杯……我到今天还是没学会。”
“女儿”的发言结束了,罗莎收好其他物品,接下来是“修女”的祷告。
「烟鬼修女」、「酗酒者」,空回想起听到关于罗莎莉亚的绰号。一个总是在研究买烟和买酒的修女,确实难免招致非议。可是,原来背后是这样一个故事吗?一个不敢面对的过去的女孩,仅仅希望通过收集这些东西祭奠故人,却被冠上了各式各样的绰号……
“我们来一起为老人祈福吧。”
旅者深吸一口气,静静的跪在罗莎莉亚身旁,握住她冰冷的手。罗莎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后便微笑着默许了空的提议。派蒙也闭上眼睛,加入了两人。
“仁慈的风神巴巴托斯。”
乞求您垂视忠实的仆人,”
修女熟练的念完这两句祷告词。西风教堂的大家平时甚至怀疑她能否读对风神的名字,但是她现在轻松、流畅而又虔诚的祈祷着。
空能听见罗莎深吸气的声音。她一定是在平复心情,之后才能继续下去吧。想到这里,旅者默默的握紧了罗莎莉亚的手。他好像感到罗莎的身体震了一下。少年的手没有被甩开,而是和罗莎莉亚白皙的手更紧的握在一起。
“您赐给他长寿之恩,而他亦曾忠诚工作,履行您的旨意。
愿他在您的风境内得到圆满的生命,永享熹风的和畅。”
曾经因刻骨铭心经历不再侍奉风神的、不敬神的修女,满怀谦卑和感恩的祷告着。「祈祷吧。不是为了神或他人,而是为了自己。」,罗莎曾经总会喜欢说这种话。
可是现在的话,自己真的还是个不信神的修女吗……或许罗莎莉亚依然是个不喜欢西风教会的人,但她现在不再认为风神抛弃了自己。
「罗莎,不再是那个被大家抛弃的小女孩」。未知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着。罗莎莉亚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完这次祷告,而且要完美的做完这次祷告。
“仁慈的风神,我们赞颂您的圣名。”
祷告完成,罗莎莉亚睁开眼睛,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她的裙子上。她仰头向上望去,树枝上悬挂的果子消失了。阳光在树叶间穿梭、嬉闹,随着风在她的肩头游移。
看着两只熟透的果子,罗莎的眼眶微微发红。
她递给空一只果子,另一只则捧在自己的手心。是风神巴巴托斯的回应吗?还是父亲的回应呢?「你可以重新来过,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不单是自己的“父亲”,后来带自己离开盗贼团的前任骑士团团长、北风骑士法尔伽也这样祝福过自己。
「重新来过,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罗莎莉亚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
这次,金色的阳光不再是罗莎莉亚眼中的刺眼之物。荆冠修女罗莎莉亚,享受的沐浴在阳光之下。在晴空的树下,故作专注的啃着果子,她眼中的泪花是温热的。
但是呢……
“喂!说你们俩呢!喂!怎么没有给派蒙吃的东西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