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省某市某重点高中上学的我,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寒假后发现……

学校焕然一新。

不懂就问,原来是学校隔壁的某医院搬迁遗留的场地被学校合并,于是大兴土木,顺便收拾了一下任其自由发展了多年的花草树木。

原来如此。

但是凭借着我对这所高中荤食只能吃火腿肠之事实的不良印象,这次学校的翻修并不能改变我对我们的老抠门校长的看法,我认为一定有问题。

我坐到经过了四十天寒假而积了厚厚一层灰的椅子上。同桌告诉我,男生要换新宿舍了。

要换新宿舍了,好啊。

我转念一想,不对啊,一个假期怎么可能建成一座新宿舍楼。

哦,是隔壁旧医院的住院大楼。

我们学校隔壁是一个荒废已久的旧医院。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随后班主任的到来更是证实了我的疑虑。“男生去住院大楼……啊不是,去新宿舍登记住宿!”

大家呼啦啦一片出了教室门。

草,我差点哭出来。

等我带着一屁股椅子“送”给我的灰,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宿舍登记处时,却看到同学们早已大排长龙,我只能带着一屁股灰站在最后面。

大家都争着往前挤,插队,被挤出队伍,再往里面挤……

一个旧医院改造大楼有什么值得让人激动的呢?

唉……

过了很久,食堂的臭气飘进我的鼻腔,我才发现,我终于站在了,宿管的面前!

“啊同学,宿舍刚好满了。”

(我:……)

“不过啊,负一层还有房间,也有床。”

(我:??????)

“你就一个人住那里吧,给你钥匙。”

(我:??????)

周围的同学围着我,用庄严的目光注视着我。

哦,原来如此,明白了。

这就是我现在拉着行李箱,站在太平间门口吸甲醛的原因。

为了让全校唯一一个幸运儿也能像别的同学一样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甲醛气息,学校很贴心的把负一楼的墙也刷了一遍,如果不看这扇没有顺手换掉的破烂木门和没有顺手带走的锈迹斑斑的“太平间”铁牌,感觉还是挺好的。

……

好个屁!

我忍住了问候各级校领导全家的冲动。

在门口站了许久,我轻轻推开门,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声音。“吱扭——”像无数只手一起用指甲挂毛玻璃。

我被门扇叶巨大又膈应的声音吓了一跳,于是把行李箱扔进太平间撒开丫子落荒而逃。

(脏话)。

真是有够害怕。

走了走了恰午饭吧。

恰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在吃了些许残羹冷炙的食堂里走出来,依旧不敢回房间的我就去了好兄弟们的房间。也许是旧医院的原因,宿舍里的人都小心翼翼的。

可是害怕到不敢进宿舍房间门的也许只有我一个。

“你别凑过来!”

“滚啊!”

“爬爬爬!”

……

在好兄弟们房间里大闹天宫的我最终恬不知耻地和好兄弟之一熙风躺在了一张小床上。

男同竟在我身边,呸。

我真不是变态啊!

终于我蜷缩在小床一角上睡着了。

在我睡得迷迷糊糊地时候我感觉到有人在拽我衣服。

“哎哎,快起来。”

我眼睛半睁半闭,哎呦谁啊打扰别人睡觉。

但是当我感觉到到我三百天没洗过进脚盆堪比核废料入水的脚(夸张了)在熙风的肚子上搭着的时候,我立马清醒了过来。

熙风上铺的皮蛋拉了拉我的袖子,扭扭捏捏的,想要说什么。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个……那个……”皮蛋一副待嫁大闺女的娇羞模样,欲言又止,把我气得真想给他几个大嘴巴子。

“你能不能陪我去上厕所,我害怕。”我差点楞在那里,好家伙。

我转念一想,这里是改造过的医院,本来阴气就很重,大家有些害怕都是难免的,我也不是害怕的不敢进我那“太平间”嘛,都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我就陪着他去了卫生间。

皮蛋前脚刚颤巍巍迈进卫生间大门,我想起来了什么,于是使尽浑身蛮力一把把他从里面拽了出来,因为用劲过猛,皮蛋踉跄着坐在了地上。

“你咋不看这里是男厕所还是女厕所?!”

“我去!男生宿舍里面哪里来的女厕所!”

哦,疏忽了,大意了。

下午的我活在皮蛋幽怨的眼神里。

还在为中午的事耿耿于怀啊。

得想办法补救才好……晚上请他吃烧仙草吧。

晚自习下,我拽着满嘴碎碎念的皮蛋出了校门,到了夜市。

“老板,要两杯大杯的满料烧仙草!”

晶莹剔透的黑色仙草冻上面盖的一层层厚厚的蜜豆,花生碎,芋圆,珍珠,蜜枣,葡萄干,在鲜奶内隐隐约约浮现,我俩一人捧着一杯回到了学校。

之后我才发现,我们没有拿勺。

我仿佛看到了身后皮蛋幽怨的眼神和他不停碎碎念的嘴。

啊这啊这啊这……

随着表盘上秒针一刻一刻的走动,我的心脏也一颤一颤:宿舍马上就要熄灯了。

总不能赖在别人宿舍里过夜吧。

最终好心的熙风陪我回到我的房间。我知道他根本忍受不了我的那两只脚,他也许有种在切尔诺贝利的沼气池里的感觉。我明白。

“吱扭——”熙风一把推开了门。“砰!”门拍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我看到了整个房间的全景。

并没有想象中的铁柜子白布单和阴森森的感觉,反而里面干净整洁,家具设备一应俱全,还有独立的卫生间。重点是这个房间和楼上宿舍相比,面积足足有四倍之多。而我的行李箱就狼狈不堪的躺在地板上。

对不起,行李箱。

旁边的熙风一脸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他已经在后悔为什么没有排最后一位了。

等等,角落里那个桌子是什么东西?我走进房间,定睛一看——

自动麻将桌!

针不戳!

我把熙风推出门外。“啊熙风你看时间也迟了也快要熄灯了你就快一点回到你的宿舍里睡觉吧不用担心我了我挺喜欢这里的这里什么都好什么都有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你看你也别羡慕了总有一天你也会住到这里来的……”

关上门后,我打开行李箱收拾了一下,洗漱后便直接躺在了床上。

满足。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下床,穿鞋,推门,出门。

把这个万恶的“太平间”牌子摘下来,扔掉。

上床睡觉,满足。

睡梦中的时间如同飞速跑火车。

而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牛老五怎么还没有来,你打电话催催啊。”

“喂牛老五,你怎么还没来,打麻将三缺一等你呢。哦,你孙子也到你那里去了啊,恭喜恭喜。”

“牛老五有事,来不了。”

“哎你看那里躺的小伙子是谁啊。”

“没见过啊,学生吧。”

“门房张大爷说的咱这医院被改成宿舍了,准没错。”

“这得提提意见啊,我们打麻将的休息室咋都让大小伙子睡觉呢,打呼声多磕碜人呐。”

“行了别过几天人家寻个道士来这里烧纸放火念咒气不死你。”

“得了,不如问一下人家小伙子会不会打麻将,也算是给咱凑个数。”

……

这就是我现在坐在麻将桌上,陪三个老人打麻将的原因。

我懂了,我全懂了。

真正的老年人不会在大晚上到学校宿舍负一楼打麻将。

“小伙子多大了,有对象吗?五筒。”

“碰,四万。你瞧你,人家小伙子要学习,怎么能找女朋友呢?听奶奶的话,好好学习。”

“碰,六条。”

我伸手接过那张六条,“糊了。”

“哎小伙子牌技不错啊,再来再来。”

我看了看我的表,凌晨三点,已经打了两个多小时了。

明早还有课啊。

拗不过三个老年人的苦苦恳求,我只好又将我面前的一摞麻将推到中心。

“吱扭”一声,宿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门而入。

“明筱!你在干什么!这么晚了!一个人打麻将!”宿管冲到我面前。

一个人?我再一次秒懂。

他只能看见我。

“这什么人?!赶紧走开!人家小伙子好心好意地陪我们几个老家伙,多贴心,你来干什么!赶紧滚!”坐我对面的老爷子发话了。

在宿管的眼里,他只能看到空无一人的椅子骂起了街。

于是他更加厉声的质问我。“明筱!你在搞什么名堂!不许吓唬我!”

我无奈的摊了摊手,表明我是无辜的。

我左座的老奶奶也发话了。“你这孩子怎么顽固不灵呢,让你走就对了!”

宿管愣住了,“愣啥呢?”左座老奶奶举起拐杖敲宿管的头。

挨了几下凿,但是除了我他谁都看不到。

宿管落荒而逃。“妈啊有鬼啊!”

他的尖叫在楼道里散开来,吵醒了楼上熟睡的兄弟们,于是楼上零零散散的又是一阵问候祖宗的骂声。

老爷子喊住了我:“来来来小伙子我们继续打牌不要管。白板!”

天色渐渐变亮。

这还是第一次打麻将打通宵啊。虽然是陪着几个已经作古的人打的。

“小伙子,谢谢你啊,可以陪我们打麻将。”左座老奶奶说。

“啊没什么没什么应该的……”我强忍住睡意。

“不过小伙子,你们那个宿管肯定要找黄袍子来这里聒噪,以后就不用你陪了。”右座老奶奶说。

“这个给你。”老爷子从兜里面掏出来一张纸,上面有着奇奇怪怪的符号。“这个神物名作‘閫闇敕’,可以获得来自冥府的力量。”

好家伙,鬼画符!

我脑子里面飞快闪过外星人入侵地球魔族人族大战宇宙毁灭危机泰坦星老汉打响指等一系列画面以及我用鬼画符使用阴间力量变成正儿八经的阴阳人来拯救地球以后被千古人类以及外星各类生物甚至平行宇宙各类文明所崇拜建立宗庙祠堂树碑编歌写诗来纪念我……

“不过不能乱用,你要是乱用了,我就过来收拾你。”老爷子继续说,“我们以后也就不来这里了,道士那群家伙太邪门。”老爷子把“閫闇敕”塞我手里面。“以后好好学习,考上个大学。”

“行了不说了,天都快亮了,赶紧走赶紧走,不然来不及了。”三位老人起身,出了房间门。

我看了看表,五点钟,还能睡一个半小时。

我看了看手中的鬼画符,又捏了把脸。

好疼,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那我以后就叫你鬼画符了。”我对着“閫闇敕”说着。

凌晨六点四十分,一群黄袍道士在宿管的带领下在我的房间里面烧纸洒水念经。

至此,关于我在宿舍负一楼的奇妙生活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