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永恒是不折不扣的贬义词。明明连其为何物都无从知晓，却又擅自加以许诺，不过是自大罢了。

退一万步，就算对“永恒”一词予以肯定，爱也绝不是永恒――海市蜃楼般虚无缥缈，甚至连稳定存在都需要两个人的维系，一旦某一方就此放手，“爱”就将万劫不复。甚至无须放手，残酷的时光也会扯断两人的羁绊。

若是刚刚吻了下去，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吧，因为这段恋途就是如此奢侈和残酷。

「我真是大傻瓜。」

轻声的呢喃。刻晴没有站起来，而是蜷腿正坐在了正德寺内，梳理好凌乱的秀发和不整的衣衫。刻晴还没有迟钝到那个地步，摆出恭敬的态度之后说道。

「甘雨，可以再等我一会吗？到黄昏时为止。」

「如此便好。」

从被推倒的姿势起身，甘雨慢慢爬了过来，交叠着弯曲双腿，随即倚靠在了刻晴的胸膛上。柔软的胸部挤压着甘雨的后脑勺，从这个角度看不清楚甘雨的面容，不过一定是一幅满足而安详的睡颜吧。

刻晴的双手环过甘雨的腰部，就像抱着一个带有体温的可爱玩偶，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究竟睡了多久？醒来时室内一片昏暗，窗外可以看到璃月的夜间灯火，刻晴伸展双腿，切换到随意的坐姿，舒缓因发麻而失去知觉的双腿。

「啊。」

胸前的甘雨因为受到晃动而苏醒，揉搓着惺忪的睡眼。

「抱歉，吵醒你了？」

「不必道歉，我觉得时机正好。」

看着怀中娇小可爱的少女，刻晴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躁动，誓约一般吻上甘雨的左脸，牛奶般光滑的肌肤留下了属于刻晴的刻印。

甘雨转过头来，含情脉脉的双眼注视着刻晴，旋即，刻晴被扇红的左脸传来温暖湿润的触感。

「真叫人意外，没想到甘雨这么熟练。」

温热的小巧舌头在刻晴的脸颊上舔舐着，猫咪亲近主人般的动作让刻晴有些害羞。

「刻晴小姐不喜欢吗？」

舌尖滑过脸颊往上游走，冰凉的耳垂也被反复舔舐着，最后顺着耳朵外部的轮廓滑过，轻轻咬住了左耳顶部的外耳轮。

「噫。。。叫。。。叫我刻晴就行了。」

甘雨变本加厉地轻咬着刻晴的耳朵，舌头侵略着耳朵内侧。嗷呜，耳朵的上半部分被整个含住了，经由固体传播的酥麻舔舐声直达脑内，深入骨髓。

「氪。。。金。。。小。。。姐。」

伴随着口水激荡声的口齿不清的话语。

「不要在含着东西的时候说话啊！不要叫成这么奇怪的名字啊！还有，都说了叫我刻晴就行了吧！」

无力的吐嘈声在宽广的室内回荡着。

夜色渐深，甘雨的脑袋耷拉在刻晴肩头，两人在窗边并肩站立，眺望着夜间的璃月港。

「甘雨，今天剩下的工作怎么办？」

「明天。」

「诶？那甘雨你的其它工作呢，那些需要交给其它“璃月七星”的公文。」

「我会跟凝光大人谈谈，让我担任“玉衡星”的专属秘书。既然璃月已经还政于民，我也不好再挤压人类的工作空间，何况比起辅佐所有的“璃月七星”，我想，专职辅佐一位会更有效率。」

「诶诶？」

刻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般发出惊呼，眼前的少女像是变了个人一般，难以想象平时那个认真负责的甘雨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这样一来独处的时间就能变多了，甘雨的工作量也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准，之前“璃月七星”的工作全部积压在甘雨身上，实在令人有些于心不忍。

百闻、百晓、百识三个人一起也无法承担――就是那样异常的工作量。

「看来璃月的未来前途未卜了。」

「刻晴小姐若是能做到帝君那样，想必璃月依旧会盛世繁华吧，我会陪着你一起见证璃月的未来。」

刻晴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故意问道，不过得到的回答却近似讽刺。心怀理想企图取代神明，结果却四处碰壁被迫认清现实――这是刻晴之前的惨痛教训。人与仙，都只是为这千年璃月而奔走，爱着同一件事物的人，断然没有两立的道理。

得到了甘雨、收获了美浓作为嫁妆，刻晴有信心能够布武天下，成就古今无双的丰功伟绩，为璃月做出更大的贡献。

「帝君的契约不要紧吗？」

藏在刻晴心里的最后疑问脱口而出。甘雨歪着脑袋轻声说道：

「千年的漫长时光里，契约早已结束，我只不过是为了寻找自身的生存意义才继续工作罢了。现在，我的生存意义已经找到，璃月的工作我自是不会全部放手，但还请让我在刻晴小姐的身边多停留一会。」

「真是任性的孩子。」

刻晴伤脑筋似的扶着额头不断叹息。

「甘雨小姐，这里是我家。」

并不是邀请的语气，刻晴冷静的对一路跟来并且一脸无辜地站在玄关的甘雨发出指谪。

「明明是妻子，却连房间都不能进入吗？真是冷淡。」

甘雨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妻。。。妻子什么的，不要用奇怪的话语来混淆视听啊！」

脸红到耳根的刻晴大声发出抗议，这个人是不是被按下了不得了的开关？感觉一直在被甘雨牵着鼻子走。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跟过来啊？」

刻晴走到了自己的房间，不过甘雨还是紧紧跟了过来。

「衣服，脱掉。」

精简到极致而又危险到极致的问题发言，因为面无表情而显得一本正经的话语有着极大的杀伤力，甘雨凑上前来，似乎要主动帮忙脱掉刻晴的衣服。

「诶诶？等一下，甘雨小姐？你究竟要干什么？」

刻晴在床上紧紧抱着枕头，蜷曲着身体抗拒着甘雨的接近，甘雨看似不悦的咂了咂舌头。

「明明大家都是女生？」

「我说啊，你这是诡辩啊诡辩！」

面对甘雨看似正经的疑问，刻晴噙着眼泪找不出反驳的话语。

「所以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啊啊？？！」

云雾缭绕。水蒸汽在浴室内弥漫，这个月新上市的洗发精的香味刺激着鼻腔，那是略带柑橘味的迷人香气。

泡澡时间算是刻晴一天之中为数不多的放松时刻，温热的水温将一天的疲劳尽数洗净――但今天明显不行，不如说精神上的疲劳反而加重了。

「嗯？这样是指哪样？真亏刻晴小姐能把湿透之后又自然风干的衣服穿一整天呢，而且我还被那样的刻晴小姐抱了。啊，我已经被沾污了。」

作为罪魁祸首的甘雨还在继续增大着刻晴的精神负担，与毒辣的语气不同，甘雨终究还是因为关心刻晴的身体状况才一路跟来的。

「要是感电的元素反应再持续久一点，恐怕就会危及到刻晴小姐的生命了，湿透的衣服下面元素反应最为密集，不过所幸只有一点点类似烧伤的痕迹。」

所以之前才急着让我脱掉衣服吗？刻晴恍然大悟，有些错怪甘雨了，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问道：

「甘雨，如果那时候我有了生命危险你会怎么办？」

「那就只能处理掉刻晴小姐了，身体因为受到强力的电击而一片焦黑，比起这种生不如死的惨状，还是让我来亲手让刻晴小姐解脱吧。」

「诶诶诶？？！」

果然并没有错怪甘雨，这个女人在天蓝色的华美外表下潜藏着深不可测的恶意。

某种柔软的物体挤压着刻晴水嫩光滑的背部，从身后传来的是甜美却又充满悔意的话语。

「对不起，刻晴小姐，如果我早点赶过来的话。。。对不起。」

没有必要道歉，没有必要自责，明明是我有错在先，这样就好，真想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不是永恒的誓言，只是对未来小小幸福的一点期许。

已经搞不清楚是浴室的水蒸汽还是刻晴因为头脑宕机而发出的蒸汽了，片刻之前的记忆似乎丧失了。

通过残留下来的记忆碎片分析，乳白色的液体在刻晴身体上扩散开来，然后某种柔软的物体挤压着刻晴的全身――只不过是入浴前的身体清洁罢了，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亮点，刻晴的头部几乎都埋在浴缸的水平面下，拼命点着头安慰自己。

「咳、咳。」

执行侦察任务的“刻晴―168”号因为供氧不足而被迫浮出水面与外界交换空气。

「刻晴小姐，下次换成你这样帮我擦背吧。」

噗，就像遭到鱼雷攻击一样，“刻晴―168”号，沉没。

「我说啊，绝对！不可能！不管是下次也好，下下次也好。」

面对甘雨出人意料的大胆提案，刻晴愤恨的回绝着。

「嗯，也就是说，不管是下次也好，下下次也好，我还可以再来刻晴小姐的房间吗？」

甘雨开心地眨了眨眼，犹如老练的政客那般，先给出一个让人绝对无法接受的提案，最后采取折中的方案以达成目的，相当狡猾的文字游戏。刻晴放弃了交涉，无力地说着：

「好了好了，随你的便吧。」

熟睡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没有多余的寝具，睡在同一张床上，共用被子和枕头也是迫不得已。

对于需要集中精力的工作来说，容易入睡是相当有利的技能。甘雨仿佛内置了极其精确的生物钟，一旦到了睡眠时间只要将身子蜷作一团便会立即睡着。

换上了刻晴印有小猫图案的可爱睡衣之后，甘雨立刻蜷成一团睡着了。天真无邪的睡颜像是在嘲笑着因为紧张而难以入睡的刻晴。

「真是的，为什么紧张的只有我一个人。。。」

小声的嘀咕。望着侧着身子面对自己的睡美人，刻晴拨开了甘雨额前的柔顺刘海。

「晚安。」

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人类的寿命与仙兽自是不能相提并论，我还有多少时日能陪你安眠呢？浅浅的吻痕留在甘雨额间，就像母亲会对年幼的孩子所做的那样。守望着他人的成长，自己却逐渐老去，究竟是幸福还是残酷呢。

或许不是如此，或许还有着更为本质的区别，时间的量度并不相同，我眼中的甘雨永远是如此青春靓丽，而甘雨眼中的我终将成为时间的尘土――既是永恒，又是瞬间，宛如波粒二象性一般奇迹的得以共存。

困意渐至，无谓的思考就此断线，刻晴握着甘雨的手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