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床上坐起来,觉得头晕乎乎的,想想大概可能是还没熟悉新枕头的缘故吧。

环视整个房间,虽说是储物间临时收拾的,但整个房间里的东西摆放整齐,木质地板被擦得锃亮,房间里没有异味和灰尘,被子和枕头也都是新的。

但是他们究竟为了什么才对我这么好呢?我一点也不明白。起码在温顿,流浪者和乞丐是从来不会受待见的,政府不会管,任由他们饿死冻死,他们的尸体要等到已经发臭腐化才会被附近的居民重视,然后这些居民通常会一边咒骂着发臭的尸体给他们带来的麻烦,一边将尸体带到野外埋掉。后来,甚至衍生出了收尸人这一职业,只要你付得起价钱,这些收尸人就会帮你把这些流浪者和乞丐的尸体收拾掉。

难道是想让我帮他们创造一些利益吗?可是一个难民又能给他们创造什么利益呢?

我正想着,房间的木门发出浑厚的敲门声。

“小姐,起床了吗…早饭做好了,小姐。”

打开门,门前站着的,是那个叫小七的孩子。

“该吃饭了,小姐。”

他对我微笑着,连嘴角的弧度都是那么完美,他眼神中透露出的关怀,让我感觉我随时都可能被淹没一般。在家里也好在逃亡的路上也好,我很久没见到有人对我这样笑过了,

“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不会不会,大哥告诉我这叫‘胜造七级浮屠’是积德的好事,走吧,下楼吃饭去。”

我满怀感激的“嗯”了一声。

“来,坐吧。”

“我大哥有些事情,不久之前就出去了,他怕小姐你吃不惯当地的食物,所以嘱托我做了咖啡,烤面包和培根。”

“劳你们费心了。”

这真是一家很好的咖啡厅,面包松软,培根咸香,咖啡浓厚,和我在温顿的咖啡厅吃过的都不太一样。

“小姐你,有想过将来的去处吗?”

刚端到嘴边的咖啡,被放了下来。

“这个…还没考虑过。”

我有些沮丧。他说出这句话,多半是要赶我走了,但是我又能去哪呢?

“没考虑过也没关系,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政府设立了难民营,可以给你提供食物和住所,但是可能里面的环境不太好。还有就是我四姐开的餐厅正缺人手,就当当服务员,每月薪水可能不太多,但是包吃包住,你怎么选?”

“第二个吧。”我连忙回答道。

“对了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贝拉·冯·戴维斯,叫我贝拉就好。”

“贝拉·冯·戴维斯……”

他稍加思索了一会儿,随后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你就是那位温顿的名探小姐吗?我大哥非常崇拜你啊!”

他的眼睛里好似要放出光来。

“啊…哈哈…是我。”

我给出了尴尬且不失礼貌的回答。

“啊啊抱歉,有些失态了。咳咳…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马霁青,大哥叫我小七,这个咖啡厅的店主就是我大哥,他叫马霁云。”

“你们是亲兄弟吗?”

“是的,我家有七个兄弟姐妹,我是最小的老七,所以大哥他就喜欢叫我小七了。”

空气突然凝固了,他一直在埋头吃东西,似乎在想些什么。

“贝拉小姐,我有个事情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他故作神秘道。

“什么事情?”

“今早,听说南街教堂那里发生了命案,您要不要去看看?”

我很久没有处理过案子了,不知道脑力退化了没。想来去试试看也是可以的。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紧张的表情在我的脸上很容易被看出来,强装镇定是我不擅长的,不去可能就会被质疑,毕竟“名探”的称号不是破过一两个案子就得来的,我不希望成果被质疑。

“我很乐意。”

思考良久,我的语气很坚定。

(1)

一个寒冷的早上,天气阴沉沉的,飘着雪花。

教堂内的圣母雕像前,跪着两具尸体。

两具尸体微微颔首,双手在胸前合十,他们似乎死前还在做虔诚的祷告。

“死者姓名以及身份?”

“玛利亚·菲尔德修女和亨利·威尔逊神父。”

“你最后一次看见他们分别是什么时候?”

“昨天八点四十分闭堂之后,威尔逊神父打算回家,他走的时候和我打了个招呼。至于玛利亚修女,她近一周好像身体都不太舒服,她在中午十二点吃完午饭后觉得头晕恶心,然后威尔逊神父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你听说过死者和别人有过什么过节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玛利亚修女和威尔逊神父都是很善良的人。”

“能把与他们的住址和与他们相关的在教堂的人物以及住址都告诉我吗?”

“好,我待会会把它们写在纸条上。”

钟锋警官对科林·克拉克修士结束询问,将笔和小记事本放在上衣的口袋里,随后掏出香烟和打火机。

“对不起警官,这里不能吸烟。”

“哦…哈哈,我忘记了。”钟锋收起香烟和打火机,故作的笑容难掩尴尬。

外面很冷,但是没人管抽烟,钟锋的烟瘾经不起等待。

随着打火机金属盖子落下发出的清脆声响,从钟锋嘴里吐出的白色烟雾开始缓缓升起。

钟锋的思绪清空了下来。从警十年,这样的诡异的案子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要说他完全没见过也不对。

钟锋喜欢利用碎片化的闲暇时光看一些推理小说,也经常和同事对于名探贝拉津津乐道。

虽然在他看来,名家笔下的推理小说的诡计是很精彩,名探贝拉的各种事迹也足够响亮,但他始终觉得,使用推理小说式的诡异犯罪手法是非常非常愚蠢的。

可是这次,他竟有些束手无策。

“哟,钟警官,又吞云吐雾着呢?”

正抽着烟发着呆,耳边突然的戏谑调侃将钟锋发散的思绪拉了回来。抬眼一看,这是那位自己经常去的咖啡厅的老板。

“别贫。”

马霁云走到钟锋身边。

“里面什么案子?”

“一个修女一个神父,死了,都跪在圣母像前,奇怪。”

“死因呢?”

“马上要送去做尸检了,我推测应该是毒死的。”

“我帮你吧.”

(2)

小七怕我穿的单薄会冷,找了一件他大哥的棉衣给我穿。这间衣服对我来说大了一些,往后挽了挽袖子才勉强伸出手来。

在路上的时候我的心里很忐忑,不太确定是不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不过后来想一想,要证明自己为什么要忐忑呢?

我和小七走了三个岔路口之后,看见了远处楼上的十字架。走进了看,这座教堂和故国的教堂规模要小很多,仅有两三层的教堂,屋顶上的铁质十字架被锈蚀的很严重,彩色玻璃和穹顶更是都没有。

教堂里摆设很普通,两排木质长椅的最前方是一座圣母雕像。

圣母雕像前已经被警察设好了封锁线,那原本应该是案发的准确地点,没见尸体或者凶器什么的,应该是被警察带走做检测了。

至于其他人。现在算上我和小七一共才…等等。

正观察着里面的情况,一个熟悉的背影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一旁的小七冲那人跑了过去,我随后反应过来那是马霁云先生。

马先生被小七叫住之后对我打了个招呼,我也做了回应。他们似乎说了些什么,站的太远我什么都没听到。

“衣服似乎不太合身啊,明天去买一件吧!”

因为有些无聊,我开始扣着手指头解闷。这个马先生,虽说很善良,但是总是令人猝不及防的突然出现的这点不太好。

我甩甩长长的衣袖,说:“没事没事,穿着还挺舒服的。”

“小七和我说了你的事。现在我要去拜访这张纸条上与死者相关的人,要一起吗?”说着他挥了挥手中的纸条。

“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咖啡厅不能没人照看。祝你们顺利!”

“那,我们也走吧,贝拉小姐。”

“愿一切顺利。”我默默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