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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血糖所引起的短暂眩晕在摄入食物之后便缓解了不少,在天空逐渐被乌云所包围的现在,我只身一人来到了临近诊所的双层小屋前——这里是季的家。

或者说……曾是季的家。

太阳的光辉被乌云所吞噬,明明是夏天,海面上却不时吹来让人感到阵阵寒意的强风,正如季被找到的那一天一样,暴风雨就要来了。渔村的道路上路灯还没有开启,只有从邻家窗棂中透出的微光为街道增添了些许光亮,大概也正是因此,眼前的小屋也显得比往日阴森了不少。

大概……是光线的原因吧?

栗子同学并不知道季所写的遗书放在何处,而对于坚持要跟着一起来的她,我也只是异常认真地跟她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旋即便和她分别,这也是我现在独自站在这里的原因。

我从门口盆栽的花盆下方取出备用钥匙——这是季告诉我的藏匿地点——将其插进门锁之中,转动,而后又将手放在门把之上,向下拉开。木质的厚实大门上,金属合件发出尖锐的声响,随即展现出门后的光景。

并没有收拾得很好的玄关,狭长安静的走廊,没有开灯而变得漆黑的客厅与厨房——缄默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无论谁的身影都望不见的室内光景。

我一瞬之间冒出要不就这么把门关上的念头,但身体已经先于思考,进入了玄关。

“我回来了。”

出口的话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突然之间又有一股莫大的悲伤涌上心头,因为我知道,住在这里的人们早已接连远行,无论是曾住的人,抑或是房子本身,都不会再发出任何声音。

我换上在季家暂住时所穿的室内拖鞋,踏上了木质的地板,而又将玄关和走廊的灯光打开。

灯光仿佛不知道主人的离去一般,仍旧在木色上又静静地渲染出温柔的暖色调。

我走进厨房,先日盛好的炖鱼和味增都已经消失不见,季在渔村并没有其他的亲戚,究竟是谁帮忙收拾了了呢?栗子同学?大胡子大叔?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我不得而知。

我又走进盥洗室,数日未曾使用的这里地板早已风干,而我和季所用的漱口杯仍旧一左一右地摆放着。

狭小的室内除了我的脚步声以外安静得可怕,每到一处,我便将那里的灯光打开——是希望这样的举措能够带来什么吗?狭窄的屋子一点点、一点点地被光线所填满,但我的心脏却只感觉愈发空虚。

小屋的一层,我最后进入的是摆放有神龛的客厅。

和季一样在神龛前摆上巧克力饼干棒的我双手合十。

“对不起,叔叔阿姨,我没能守护好季,真的……非常对不起。”

屋外肆虐的风声敲打着窗户发出细微的响声,说不定那就是季父母的回应,责备吗?安慰吗?我不由得猜想,但最终仅仅是无言地从神龛前离开,迈向了通往二层的楼梯。

说不定会找不到。

说不定找到了也只是给自己增添心理负担。

但是……

季的房间在打开灯光后一瞬变得亮堂起来,无论是床头摆放的数只玩偶,被漫画书占据了绝大部分位置的书架,被打开的笔记本所铺满的桌面,一切都还保持着数天前的样子,我的视线被摆在书桌最显眼的地方的两张照片所吸引。

——那是被装裱在同一个相框内,我和季在烟火大会时所留下的照片,以及那天在漂流瓶里所捡到的,我和季幼小时候的照片。

放在近处一对比我才发现,现今的季与我之间的身高差,比幼小时的我们之间还更明显——这还是她烟火大会时踩了木屐的情况下,是我一不小心长得太高了吗?但转念一想,虽然在身旁的女性中稍微显得出挑了些,我的身高也不过才将近一米七,所以实际上,是那家伙的体型太娇小了才是。

心情不知为何好像轻松了些,我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相框。

但是。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比想象中要更为简单,却也无比突然地。

数张在相框后方的狭小空间内藏匿着的纸张,随着我的动作一瞬间散落在桌面之上。

而其中正面朝上的一张上,赫然写着“遗书”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