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岛，第九黄昏。
林语风在林澄的搀扶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行走在通往审讯室的走廊上。
苏惊蛰的逃走让林语风感到耿耿于怀，从医院醒来后，林语风顾不上尚未完全痊愈的身体，迅速地投入了关于废品站的调查之中。
林语风的办事效率倒是极为迅速，通过与废品站有过订单来往的客户与苏惊蛰等人的模拟画像进行了情报收集，没有几天，林语风便调查出了苏惊蛰等人的真实姓名。
通过分析，林语风推测出了早期就在东隅有所活动的展小飞与安东的真实身份。
不过，令林语风在意的是，最早见到苏惊蛰与月凝心的报告竟然只停留在了三个月之前。而苏惊蛰的金属形态与九年前记录在档案中的“野孩子”又极为吻合，基本可以断定为同一人。
九年前，作为“野孩子”的苏惊蛰突然失踪，如今又以“猴子”的身份重新活跃，在这九年中，竟完全看不到关于他的任何信息。同样身份存疑的月凝心也是在三个月前突然浮出了水面，在这之前，甚至没有过任何关于她的目击档案。
作为具有金属形态的具有威胁性的电子人，不论是在哪里，都应该留下些许踪迹的，这种情况的出现，让林语风感到极为反常。
林语风认为，苏惊蛰和月凝心的背后可能存在更大的电子人组织，因此，他们的来路需要好好进行一番调查。
于是，在林语风的示意下，西步迟和姜淼开始了对月凝心的审讯。
“怎么样？‘萤火虫’招供了吗？”林语风见西步迟和姜淼走出了审讯室，连忙上前询问着情况。
“她什么都不肯说，只求我们赶紧杀了她。”西步迟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难啃的骨头。”
“你辛苦了。”林语风咳嗽了两声，拍了拍西步迟的肩膀，“可能我们传统的‘问话方式’行不通，让林澄去试试看吧。”
林语风交给林澄一份文件，这是林语风在一天之内整理出与月凝心有关的全部信息。
林澄点了点头，接过文件，进入了审讯室。
“老林，你要注意身体啊，医生不是交代过你静养一个月吗……”西步迟见林澄走进了审讯室，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林语风的腿，“你刚刚恢复不久，还是要好好休息。对了，徐专员怎么样了？”
“他比我醒的早，只不过腿还不太利索，不能下床。”林语风说道，“不过，他错过了今年的大学入学考试，上大学是不要想了。”
“这可真是太可惜了啊。”姜淼叹了口气，“徐专员一定很遗憾吧。”
“相反。”林语风笑了笑，继续说道，“他的心态倒也还算好，他说要先解决所有的电子人，再去完成自己上大学的心愿。”
“那可真是太好了。”西步迟松了一口气，“话说，这几天总部怎么一直没要求我们提交作战报告呢？明明我们把动静搞得这么大……”
林语风没有说话，开始思考起总部会对废品站的剿灭行动有什么看法。
就在刚刚，林语风已经给EIC代理总长谢云涵发送了一封请罪书，说明了废品站的行动是自己自作主张，与其他人无关，并要求承担这次行动的所有责任。
虽然这次的行动成功摧毁了名为“安东废品站”的电子人据点，还顺便剿灭了几乎全部的猛虎团残余成员，但毕竟也造成了不小的人员伤亡，而且，作为任务主要目标的卡巴拉主核并没有被找到。
更何况，这是一次没有向总部提前汇报的行动。
“没事。”林语风闭了闭眼睛，说道，“我会承担所有责任的。”
审讯室内。
月凝心已经在轮番的严刑拷打中长出了些许白发，黯淡无光的脸上也失去了往日的青春可爱，发黑的眼眶和惨白的脸让她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怕。
林澄被月凝心的模样吓了一跳，先是愣了一会儿，又稳定了一下心神，坐到了月凝心面前。
“怎么换了个小女孩进来？看你这个瘦弱的样子，有力气对我严刑拷打吗？”月凝心微微抬起了头，用发红的眼睛看着林澄，轻蔑地笑道。
“姓名。”林澄面不改色，开始了对月凝心的审问。
“我说了，我没有名字。”月凝心恶狠狠地看着林澄说道，“落到你们手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赶紧杀了我，不然，我会把你们一个不剩地全都碾碎。”
林澄没有理会月凝心的威胁，毕竟她现在五花大绑，过不久就要接受主核摘除手术，对自己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根据登记的经营信息，你们废品站的老板是一个叫‘安东·马卡洛夫’的人吧？”林澄翻着手里的文件，说道，“据我们的调查，这个身份信息也是假的，他应该就是几年前从希珀利亚逃到东隅的‘北极熊’，安东·马克西姆·罗曼诺夫斯基。”
月凝心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的情况我们也都了解了。”林澄继续说道，“你的真实名字叫月凝心，根据照片指认，有人告诉我们你曾经在一家咖啡馆打工，而那家咖啡馆却在我们前去调查之前关闭了，虽然其他打工的女孩子经过调查确为人类，不过，店主在这个关键节点失踪，那就说明那家咖啡馆的店主应该也是一个电子人吧？”
“我和那家店的人都不熟，也不知道什么其他的电子人。”月凝心冷笑了一声，“我对你们没有什么情报价值，你们留着我也是给你们占地方。”
“虽然你是个电子人，但是你和我一样都是女孩子。”林澄怜悯地看着月凝心，“我知道这里对待犯人的方式可能没有那么‘人性化’，看着你在这里受苦我也很抱歉，如果你能好好配合，向我交代出所有你知道的情报，我会向总部申请你的保管权，尽量给你弄来一些优待的。”
“呵呵。”月凝心用饱含怒火眼睛看着林澄，“这就是你们人类虚假的怜悯吗？毫不留情地把和你们无怨无愁的电子人杀死，夺去我们的自由，再假惺惺地和我们谈‘优待’？别逗我笑了。”
“说道交代，我倒是有一句一直想对你们EIC‘交代’的话。”月凝心盯着林澄的眼睛，字字清晰地说道。
“你说。”林澄不明白月凝心的意图，便示意月凝心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天天像老鼠一样见不得光地生活是什么感觉吗？每天有多少电子人的家庭会因为你们支离破碎？为什么人类的小孩子可以那么幸福地被父母保护，而我却连我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月凝心扛过了一轮又一轮的严刑拷打，泪水却在此刻忍不住流了出来。
“那些被你们杀死的电子人和人类一样，他们都有自己感情，他们也是别人的父母、孩子，他们都只是想幸福安全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有什么错？到底是为什么，他们要被肆意地夺走生命，为什么？”
林澄瞪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
尽管林澄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出的对月凝心的“怜悯”，但林澄的话也并不都是假的。
一直以来，林澄都被EIC灌输着“电子人只是为了杀死人类而存在的兵器”之类的说法，但是月凝心的外表和人类的年轻女孩无异，让林澄也不自觉地产生了一些同情。
“我觉得今天她是不会交代什么了，先关起来，我会再来的。”林澄对监狱管理员说道。
林澄感觉有些疲惫，有些闷闷不乐地走出了审讯室。
“怎么样？‘萤火虫’都说了什么？”林语风见林澄结束了审讯，连忙上前问道。
“她什么都没说。”林澄情绪低落地摇了摇头，对林语风说道。
“哥……我可以暂时停止对‘萤火虫’的审讯工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