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着夏凝儿把那包宵夜搁上桌，拿了碗筷餐具的鸥小妹，还是觉得有些不大真实。
“我很喜欢吃这间店的卤味，可这间店卖的份量总是太多，我又贪心，一买，往往就这么多了。”夏凝儿支着头，笑的歉然。
那笑，温柔的令人心醉…
她继续说，“我每天都很忙，一旦有了一个人的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嗯。”鸥小妹听着，不知该如何回应，把筷子递给她。
看着这样的夏凝儿，鸥小妹是再度意识到她和杨瀚的世界有多不同…
夏凝儿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夹起一块萝卜吃起，一脸满足的笑容，纯然地像个天使。
胸口一塞，鸥小妹看了她眼，夹了些面到自己的碗里，吃起来。
的确如夏凝儿所说的很好吃，但鸥小妹吃了一口，却是想到魏来。
想到她，那唯一会让她此刻觉得温暖的人。
不知道魏来现在在做什么…？她总觉得，魏来也会喜欢吃这个的。
不知她的心思，夏凝儿望着这员工休息室里的摆设，她是在这些经年累月的陈设里，找到一丝熟悉的温度。
“好久没过来了，但这里…，都没什么变。”她喃喃，说得小声，像说给自己听的。
但这休息室太小，坐在她身旁的鸥小妹听得清楚。
“你来过这里？”鸥小妹不禁问。
夏凝儿愣了下，“嗯…，对，以前因为一些工作，来过这里几次。”
她尴尬一笑，轻巧的带开了话题，“…都当了饭友，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在这担任什么工作，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
鸥小妹抬眸，“我叫鸥小妹…，工作的话，我目前是单经理的特助。”
“单经理吗？”夏凝儿嚼着食物，把单经理这几个字也嚼碎了。
她托着腮，短短迟疑，却轻巧地掠过了这个名字。
她的目光回到了鸥小妹的身上，“小妹…，你叫小妹？你的名字很亲切。”
“谢谢。”鸥小妹应了声，对于夏凝儿的友善有些不自在，她低头，想专心在食物里。
短短的对话，便这么沉默下来。
休息室的电话恰巧响起，清亮的电话声响在小小的休息室里，掠走了此刻的尴尬和两人的注意力。
鸥小妹站起身，接起了电话，是楼下保安打来的。
“鸥小姐吗？”保安爽朗的声音传来，“…刚刚有人打电话进公司，说是你手机打不通。”
“她在大门口电线杆那等你，说等你忙完了再出来，她接你回家。”
鸥小妹愣了下，听着保安说着这些，却不知道她身边有谁会知道她这么晚还待在这里。
或许，还有一个人…
想起她，鸥小妹的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
“你要回去了吗？”见鸥小妹挂上电话，夏凝儿搁下了筷子。
她温柔的眼望向鸥小妹的若有所思。
“…嗯。”鸥小妹应了声，见着桌上没有吃完的食物，“我陪你吃完，再走吧。”
“没关系。”夏凝儿淡淡一笑，回绝了鸥小妹的犹豫，“是我自己贪心买得太多，你本来就不用一定得陪我。”
“而且，我还应该谢谢你。”夏凝儿说着，把卤味的袋子绑好了，拎了起来，“我带回去吃吧。”
“也好。”鸥小妹没多想，点头答应。
两人一块下了楼，楼下保安跟她俩打了声招呼，便掠过两人，说是要上楼去锁门。
鸥小妹见他走过，却是想起自己还没做完的工作，有些心烦。
她不愿意跟单雪淇求饶，不想让单雪淇有机会可以揶揄她的失败。
但，如果真的来不及交差…
“你都加班到这么晚吗？”她身旁的夏凝儿忽然问。
“怎么这么问？”鸥小妹回过神，有些不解。
“…没事，只是我拍戏常常到很晚，或许，我们之后还可以一起吃宵夜？”夏凝儿笑笑，轻巧回答了鸥小妹的疑问。
鸥小妹点点头，察觉她对夏凝儿的防备是有些过头了。
她淡淡一笑，化开了些两人间的距离，“之后有机会的话，当然可以。”
随着夏凝儿走出大门，鸥小妹在不远处的电线杆见着了那台熟悉的车。
看着那车，鸥小妹的心安下了。
她没猜错，这么晚来找她的，确实是魏来。
夏凝儿似乎注意到了，她循着鸥小妹的目光看去，笑笑，“在那边等你的，是你的另一半吗？还是你家人？”
夏凝儿这么一问，却是让鸥小妹再度想起她和魏来之间的距离。
既不是家人，也不是朋友…
她，到底该怎么介绍她才好？
而又为什么，她会这么在意这件事？鸥小妹想，她的心思被这些问题给勾住了，却找不到答案。
“好晚了，你怎么回去？”不知该如何说起，最后，鸥小妹避开了夏凝儿的疑问。
夏凝儿见状，淡淡一笑，似乎察觉了鸥小妹的心思，也不多问。
“我搭出租车。”夏凝儿应了声，顺着鸥小妹的话回答。
鸥小妹没多想，她跟夏凝儿道了别，上了魏来的车。
车上的魏来见着她，清冷的眼望进鸥小妹眼里的疲惫，那一望，让鸥小妹心中一紧。
有那么一刹那，她怕魏来会多问她一句今晚加班的事，而鸥小妹却一点也不希望魏来知道这件事。
她知道魏来一定会帮她。或许，会要求单雪淇放过她，或许，会让萧翊潇把她调回女孩Ask部门…
但无论是哪一种结局，鸥小妹都不想要。
她不想再被认为什么都做不到，就像单雪淇口中的她一样，或者，又像杨瀚看待她的方式一样。
就算处境再艰难，她也想要靠自己撑过去。
也许是猜测到她的心思，魏来开口，没有问起这件事，“你工作太晚，手机也没电了，来公司接你回去，我比较放心。”
鸥小妹松了口气，“嗯，我知道，谢谢你。”
魏来听着她的回答，看了她眼，思忖着什么似的，她覆过鸥小妹的身子，手搁在鸥小妹的安全带上。
“你累了，安全带我帮你系吧。”她说，短短一瞥。
虽然只是短短一瞥，却见着魏来的神色…
鸥小妹抿唇。
她，是不是刻意不问她的？见着魏来眼底的担心，鸥小妹的心里闪过这念头。
注意到魏来的黑眼圈好像加深了些，鸥小妹不自觉的伸手去探。
证实了她的猜测，她的话不禁软了，“你最近…，好像都睡不好？是不是跟我一起睡，吵到你了？”
魏来听着，却是愣了下。
她握住鸥小妹抚上的手，淡声开口，“…你不让我担心，我便睡得好。”
“是吗？”鸥小妹抬眸，两人离得太近。
“谢谢你。”心一紧，鸥小妹不自觉地说，“…你一直陪着我。”
魏来没说话，她落进鸥小妹眼里的目光，有一丝藏不起的温柔…
看着那样的魏来，鸥小妹的心不听话了。
有那么一刹那，她想吻上魏来的唇。
刹那。
如果吻上魏来的唇，那么，她的心便有了归处，这一切的纷纷扰扰，她便再也不怕了。
再也不怕…
她正想，魏来却松开了她的手，循着她原本的任务，替鸥小妹系好了安全带。
一切，归于平静。
“我们回家了，你哥还在等你。”她避开了鸥小妹的视线，开口，声音冷然。
那忽然间拉开的距离，让鸥小妹想起了现实，想起了两人并不属于彼此。
她爱的人是杨瀚，而魏来…
看着魏来，鸥小妹的目光落在汽车音响上，她想起了今早播放出音乐时的尴尬、想起魏来的前女友、想起了单雪淇。
是单雪淇，让魏来念念不忘至今。
虽然不知道单雪淇和魏来俩人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但想起魏来今早的反应，鸥小妹明白，魏来的心里不该、也不会有她的位置。
她对魏来而言，或许，就是个令她挂上心的房客、后辈，最了不起，就是个朋友而已。
鸥小妹心头一紧。
她忽然发现，这些身份，让她的心好疼，她忽然发现，她不希望两个人只有如此而已。
鸥小妹发现了自己的贪心。
但，她还希望她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呢…
魏来像是发现她的心绪，她轻声打断她，“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想吧。”
“嗯。”鸥小妹应了声，就怕被魏来发现异状，她提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魏来发动了引擎，车子开上了道路。
车子开远了。
引擎发动时的喧嚣被留在车后头的夜色里…
一个站在不远处的人，因这开远了的车影，神色染上一丝复杂。
是夏凝儿。
她已经站在那里好一阵子了。
见车影在视线里越来越小、逐渐隐没，夏凝儿抿唇，思绪不止。
“难得放假，你怎么这么晚还没走？”有人轻拍她肩。
夏凝儿听着那声音，扬眉。
她知道那人是谁。
“宋为凯…”夏凝儿喃喃，目光仍滞在那夜色里。
“杨瀚好一点没有？”夏凝儿轻声说，连看都不愿意看宋为凯一眼，她的声音不见刚刚的温柔，“…可以拍后头的戏了吗？”
宋为凯的手搁上了她的肩。
自然而然，像是平日里做惯了的动作。
宋为凯抱怨，“当然不好，就是个多情种子，忘了他现在的位置是靠多少牺牲换来的…” 他冷哼了声，“不过就失个恋，居然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在想他前女友，台词乱背一通，把好好的台词都背成了咒语，根本就听不下去。”
是终于找到了出口，宋为凯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那也是他自己选的？不是吗？”夏凝儿轻轻一应，“是他自己当初愿意答应这笔交易。”
宋为凯听见这话，笑了，他粗糙的手抚上夏凝儿小巧的脸蛋，“嗯？你不是因为关心他，才找上他前女友的？”
他迟疑了下，又说，“还是因为我昨天不小心说溜嘴，让你想到另一个人…”
夏凝儿瞪了他眼，避开他，脸上的那一丝厌恶一闪即逝。
她佯装无事，“我是担心他前女友，她是无辜的，她为了这场交易的罪受的已经够多了。”
“这么善良？”宋为凯干笑了声，意味深长地看了夏凝儿一眼，“夏凝儿，看来，我以前真的是不够了解你。”
夏凝儿冷声打断他，“我该回去了，你照顾好杨瀚…，如果他需要，就给他一点时间，我可以等。”
落下这话，她不愿再与宋为凯纠缠，踏上了街，伸手拦了出租车。
看夏凝儿搭了车便走，宋为凯也不阻止，他只是笑笑，毫不在意的样子。
“装什么圣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见车开远，宋为凯斯文的表情卸得更加彻底，再不掩饰原来的狡诈和猥琐， “夏凝儿…，你不也是牺牲了别人，才会有今天的吗？”
“说到底，你跟杨瀚都是一样的人，一样可悲。”冷哼了声，宋为凯手埋进口袋。
想起过往…
宋为凯吹起了口哨，复杂的心思转眼化成嘴里轻松愉快的音符，跟随踩着夜色的他，回到身后的大楼里。
夜色如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