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魏来应了声，抬眸，却不忘提醒她，“晚上才开始作业，很难接到好工作。”
“啧，是自由撰稿本身很难接工作。”唐可霏回答，有气无力的模样，“哪天我放弃当记者了，你那边收留我？”
听着她说，魏来瞥了眼墙上贴着的非洲难民采访、中东战区纪录等等林林总总的报导，剪报很新，和这幢建筑物的年岁大不相同，上头的采访记者都标注着唐可霏的名字。
“你想进男人装、还是女孩Ask？”望着那些报道，魏来问，轻描淡写，“想写男人潮流、还是女人时尚？”
“你行，当我没说。”唐可霏叹息，举手投降，搁下了提神饮料的空瓶，她点开影片，“影片距离有点远，但可以看得到有提着桶子的男人走过去？”
说着，她按下慢速播放键，放大了画面，影片的人事物更近了些，但因为影片像素太低，放大之后景象反而变得模糊。
尽管如此，仍依稀可见一个穿着汗衫的壮汉，拎着桶子从车旁走了过去。跟着，壮汉先把那桶子搁在后门，左右张望了下，抽出腰上工具包里的榔头打坏了后门的监视器。
播到这幕，唐可霏按下了暂停，把画面放得更大了，壮汉的侧脸占了画面的四分之一。
“…认不认识？”唐可霏坐上了吧台椅，问着魏来。
魏来抿唇，望着眼前的陌生男子，连结不出一个具体的印象。
工地里她是很少去的，这件案子的主要承办人是单雪淇，大部分去那里确认的人也是她，这件事情，恐怕找单雪淇来认还比较有可能认出。
但单雪淇的死对头太多了…。
魏来抬眸，望着唐可霏，想到唐可霏也是单雪淇的拒绝往来户之一。
这个拒绝往来户还比她魏来年资更久，唐可霏跟单雪淇是同间大学的新闻系毕业，从在系上开始，就是一山不容二虎的死对头。
一个领着清贫奖学金的优等生，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女，谁也看谁不顺眼。
要让单雪淇跟唐可霏碰面…？
魏来揉揉眉心，虽然她也是个女人，却觉得女人之间的战争，比起商场上的斗争，更是一个难以解决的大问题。
但或许，还有一个人…，一个成天在会场里晃来晃去的人。
这也是她让他来的原因。
她望向佟杰，“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嗯…”佟杰扬眉，“也算有…”
佟杰跟唐可霏借来了滑鼠，把画面卷动了下，于是画面便停在壮汉的手臂上。
“老板，这年头在手臂上刺青，而且还是刺风筝图案的人多不多啊？”佟杰问她。
“…什么意思？”魏来问着他，只是佟杰看起来，却是比她更加困惑的模样。
夜幕初临，结束了一场商业饭局，魏来开车回家时，思绪不止。
她想起今天后来在唐可霏家里的讨论。
“那个，老板…，我第一天去会场的时候，差点被人揍，要揍我的那个人手臂就有刺青，影片里的这人也有，形状也蛮像的…，但看不太清楚。”佟杰眯着眼说，他想起了那壮汉凶神恶煞的眼、还有他吓得撞倒杜小蔓手上的星巴克。
这种命在旦夕的经验，不是开玩笑的，佟杰可是一点也忘不了。
唐可霏高兴的按了几个键，截下了画面，并用手机记录佟杰描述的特征，“这已经是很有用的线索，我再查查，至少那些工地师傅应该认得出手臂上有刺风筝纹身的人。”
下午，唐可霏传了信息过来。
“魏来，我问了几个工地师傅，他们一致表示那工人不是他们公司派来的，是派遣公司调过来的人手，平常独来独往，没什么人了解他的背景，火灾发生之后头两天还有来工地，再来就不见踪影，派遣公司也找不到人。”
几分钟之后，唐可霏又传，“先不要多想，有进一步的消息我再通知你。”
是佟湛做的吗？
车子碰上了红灯，不得不停下，魏来踩下刹车，思绪却没办法像唐可霏建议的那样子停了下来。
毕竟是关于鸥小妹的事。而如果是佟湛做的，那魏来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鸥小妹是因为她才受到牵连。
光抱着这些念头，这一整天下来，魏来的心思就得不到一点安宁。
她虽是已经警告过佟湛，但还没有有力的证据以前，她还没有把握可以跟佟湛谈判。
虽然，她的直觉也告诉她，之前火灾那么大的事情，以佟湛谨慎的个性，在警方跟检方调查工作结束以前，他应该暂时还不会轻举妄动。
只是…
灯号转绿，魏来踩下了油门，车子驶在川流不息的车道上，她的思绪凌乱着。 这几天都是这样，她想到这里的时候，思绪就像打了结，怎么样也无法理清思路。 她想不清楚一个问题。
佟湛是个个性谨慎的人，当年处理夏凝儿的事情也是，尽可能的低调。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以后，只是为了预防一个“可能”会知道消息的鸥小妹，会想直接夺去鸥小妹的性命…
如果不是鸥小妹知道的比魏来想象的更多，那，佟湛的动机到底还有什么…
魏来抿唇，这样的想像在没有线索的前提下，显得太无边无际，她一时间无法整理出更清晰的脉络。
先别想了…
她把车子在路边停好了，望向车窗外的那间咖啡厅，找到了她思念的脸庞。
鸥小妹依约在那里等着她。
咖啡厅一盏黄灯照着她纤弱的身子，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咖啡厅客人，有的提着蛋糕，有的捧着咖啡…，那样热络的画面，与前几日的危机重重显得毫无连结，也让魏来感到安心。
鸥小妹还在的。
她松开了安全带，下了车，抬眸时，见着鸥小妹身边的位置上多了一个人。
是李谨。
魏来本不以为意，李谨也在魏来是知道的，他和鸥小妹约好一起讨论短剧拍摄。
只是看着这画面，魏来却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李谨喝着咖啡，跟鸥小妹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模样，鸥小妹淡淡的笑了，跟着，又在笔记本上记了些东西，然后，李谨又说了什么，鸥小妹又笑了…
那是一副很自然的画面，自然到，找不出一点不协调、不适合，或者，一点瑕疵。
仿佛本来就该如此。
魏来拎着包包站在那里，在那个刹那，她忽然一点也不想走进咖啡厅，打破这画面的平衡。
只因，那画面里如果有她在，似乎，太多余了。
她不自觉的转过身，怕被窗边的两个人认出来，她走回车旁，拉开车门、按下车窗。
但为什么呢…
她抬眸，望着月色无垠，不自觉想起昨晚在那间咖啡厅里那几个上班族OL的对话，也忽然明白为什么单雪淇每次碰到烦心事，总喜欢抽烟的理由。
她或许，也拥有了跟她类似的理由。
坐在车里，魏来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