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边境外,在克鲁鲁消失的地方,一队身着银色作战服的人员拉开了20米警戒线将这里封锁。负责把守入口的士兵带着密不透风的银质头盔,手里端着一把奇形怪状的枪,那头盔下犀利的目光锐利的扫视着周围确保不会有一般民众接近这里。

而在里面,一对男女站在马路中央,身材并不算高大穿着风衣的男性正和一位打扮与他们显得格格不入的女性说着话。

“你确定是这里?”男性发出的疑问话语让女性露出不满的表情。

“既然你质疑我,又何必来找我?”穿着时髦卫衣的女子嚼着口香糖,在看到男子毫无愧疚之意深深叹了口气。“听着,唐。我就是讨厌你这幅样子。你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如果你怀疑我能力,大可不必叫我过来。”

说罢,她转身就想走。却被唐一把拉住,唐的眼中流露出歉意,她敢说这是她第一次从唐的眼神中读出他的情感。

“凯特,我知道。是我不好,我连累了你。但除了你以外,我再也找不到像你这样优秀的灵媒了。我需要你的帮助,所以我恳求你。”

如此真诚的唐令凯特不知所措。她挣脱唐的手,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自从她加入唐组建的特殊行动队已经有3、4年了。他们知晓世界上恶魔的存在,也一直在寻找他们的踪迹。凯特的出现为他们揭开了地狱边境的面纱,使得唐与恶魔有了更多的接触。

但从未想到,随着地狱边境的出现,情况会变得一团糟。

“这次,你发现了什么?”

围绕着克鲁鲁消失的地方,凯特隐隐察觉到这里不久前有地狱边境打开的痕迹。那是外人无法察觉到的裂缝,就像隐藏在光线中纤细的线,只有灵媒才能看到它的存在。

“一位女王,凯特。”唐神秘地说着,“一个人类与夜族的孩子。”

“夜族,他们也是恶魔吗?”

“可以这么说,但夜族要远高普通的恶魔。如果恶魔只是群野蛮生物,那夜族就是野蛮群体中诞生出的文明种族。”唐摸着下巴,注视着凯特凝重的眼神他继续解释道,“他们的种族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从他们诞生起就立于世界之巅。他们有着比人类更加血腥的传统和文化。在他们眼中,人类不过是家畜一样的存在。更不要提那过家家一样的历史了。”

“这样的东西,和人类生了一个孩子?”

在唐的描述中,凯特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充满血腥的画面,就像她在地狱边境中所见到的。但似乎夜族要比普通恶魔还要恐怖万分。凯特不敢想象唐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个饱受沧桑的男人似乎不知疲倦,将自己的生死置于事外。凯特担心唐渴望复仇的怒火会吞噬自己。

“曾经存在过一段人类与夜族友好相处的时期。哪怕那段时期就和骤雨一样短暂。”

唐搓着手,眼里是止不住的激动。他试图以这种方式来缓解内心激起的浪潮。凯特沉思着。

对于唐的新发现,凯特也跃跃欲试。只是这次她必须冷静,保持专注。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因为一时冲动而犯下了难以挽回的过错。这也是她离开唐长达一年之久的原因,这次回来帮忙也仅仅是不想唐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她知道这样显得她很假,可是她劝的了自己劝不住唐。

5年前,唐的妻子失踪了。警察搜索了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在阴差阳错下,颓废的唐在酒馆偶遇了凯特。

凯特告诉他,他的妻子是被地狱边境中的恶魔带走了。起初唐认为这只是一个疯子讲述的疯狂故事罢了。可当凯特亲自带他来到地狱边境后,唐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在那里发现了唐的妻子,只是她早已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怪物。凯特说,被恶魔带走的人会被吞噬掉灵魂,肉体会变成恶魔的样子。人类的武器无法伤到他们,唯有经过灵媒祝福的武器方可驱邪。

在凯特的帮助下,唐杀死了带走自己妻子的恶魔以及变成恶魔的爱人。

自那以后,唐便辞去了在警局的工作,一心投入到驱魔的事业中。期间,他寻求凯特的帮助,凯特也欣然帮助他。

只是,城市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奋斗而变得美好,依旧有失踪者时不时会登上报纸头条。警方却没有任何办法找回任何一个失踪者。于是,市民中流传出了关于恶魔的传闻。然而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些传言都是真的,真是过于讽刺。

唐在风衣内兜里摸索一阵子,掏出一张边角磨损的照片递给凯特。凯特接过照片,照片并不算旧,只是唐把它藏在衣服里太久导致照片磨损还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初中生模样的小姑娘。扎着两个马尾辫,穿着学校的制服。这张照片是偷拍的,略显仓促的画面有些模糊不清,凯特没法辨析她的脸。

“这就是夜之女王?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孩子。”这次轮到凯特质疑。

“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是这是一位年老的夜族告诉我的,我很确信这是真的。”

凯特又仔细查看了下照片,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将照片上的小女孩和嗜血成性的恶魔联系到一起。

“所以,你已经和夜族有过接触了?”

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怎么做到的?”

“就像我碰见你一样,如果你乐意,我很愿意今晚请你喝一杯在讲讲我这一年经历的事情。”唐打趣道。并未在意凯特翻了个白眼。“不过我们现在最好先找到这位小女王。她对我们至关重要。也许她可以帮助我们彻底消灭夜族。”

“难以置信......”

唐言语中抑制不住的兴奋让凯特不自觉得起了一声鸡皮疙瘩,就像石子落尽湖中激起的千层共鸣。

此时,地狱边境中。

克鲁鲁翻滚闪躲着恶魔猎犬近乎疯狂的攻击,那些血盆大口完全不知疼痛为何物,宛如钢铁般坚硬的头颅轻而易举的撞碎了墙壁,灰尘和石子如下雨般纷纷扬扬。猎犬甩了甩脑袋上的灰尘,有转过头步步逼近克鲁鲁。光是闪躲攻击就已经耗费了她大量的力气,身上被爪子绕出一道道醒目骇人的伤痕。

呼吸急促,心脏剧烈跳动,额头密布的汗珠,种种现象表明克鲁鲁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面前的三只猎犬虽然经由她的拳脚也受到了不小的损伤,但对于不知疼痛疲倦为何物的恶魔来说,他们眼里只有猎物。

克鲁鲁抬眼看向天花板上身体嵌入墙壁的尸体,裂缝处露出的丝丝微光一度点燃克鲁鲁心中的希望。缝隙受到地面的震动还在扩散,外面是一片光芒。有光的地方既是出路,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光亮处就是出口,但克鲁鲁必须给自己一个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三只猎犬齐鸣一声冲向克鲁鲁。贪婪地口水喷洒而出,身上的肉块鲜血汩汩冒出和粘稠的口水混在一起拖了一地。

克鲁鲁也大吼一声,仿佛一只发怒的野兽冲向猎犬。捏紧的拳头似乎喷出火焰一拳打飞了第一个扑向她的猎犬,猎犬的嘴巴遭到重创,巨大的冲力致使它庞大的身躯翻了个个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嗷呜——”的惨叫声。

弯腰闪避第二只猎犬挥来的爪子,克鲁鲁双脚蹬地用背部狠狠撞飞了第二只猎犬。但身体腾空造成的小小间隙让第三只猎犬钻了空子。爪子挥舞,撕开了克鲁鲁的胸口,鲜血飞溅而出。

“ 啊啊啊啊!”

克鲁鲁痛苦的叫出声,顺着惯性身体向后仰去。

这一场战斗看来是猎犬们获得了胜利,给予了克鲁鲁致命一击的猎犬向天发出得意地嘶吼。漆黑的眼珠紧盯着拖着身子慢慢挪动的克鲁鲁,它知道猎物已命不久矣并没有着急去给她最后一击,而是静静观赏着她垂死挣扎的样子。

好痛......

呼吸好沉......

身体好重......

视线就像即将落下的夕阳般染上余晖。克鲁鲁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翻过身,她用手肘支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匍匐着向前,身体挪过的地方留下一条夸张的血痕。忽明忽暗的光线犹如走马灯一般,连前方的墙壁也变得模糊不清。她不知道继续挣扎有何意义,只是出于本能的依旧想拉开与身后“死神”的距离。

死亡是如此的温柔,悄无声息的,不紧不慢等待着克鲁鲁流逝掉最后一点生气。指甲划过地面留下深深的抓痕,可身体却怎么也无法移动一丝一毫。身后的猎犬欢喜着,嚎叫着,一拥而上围住了克鲁鲁。

我......

我努力了这么久,却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甘心的泪水混入血迹中,愈发冰凉的脸上滚烫的泪水显得格外温暖。

巨爪毫不留情踩踏住克鲁鲁的背,胸腔内的骨头不堪重负破碎了,那声清脆的断裂声刺激着她的耳膜。

她最终闭上了双眼,静静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就在这时,天花板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碎石如雨点般落下。

“嗷呜!嗷呜!”

猎犬们还没开始大快朵颐,碎石就砸向了它们,纷纷扬扬的巨大落石像是天使的神罚将它们的身体砸的粉碎。它们倔强的昂起头,颇有一副与神明抗衡之势,任由石头把他们的脑袋砸的血浆四溅。

碎石很快淹没将房间和猎犬一同淹没。从破碎的天花板上投放下来大片的光亮,好似天使降临带来了冲破黑暗的曙光。

“你这是咒文吗?你这是炸弹吧?”

克鲁鲁恍惚间听到一个男性声音发出的抱怨。

“闭嘴,我只是稍微出现了一点点偏差而已。”

又有一位女性不耐烦地回答着。

唐使劲挥着手驱散面前的灰尘,凯特则捂着口鼻,兜帽下她那双蓝色的眼睛扫视着四周。敏锐的嗅觉让她透过灰尘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然后将目光投向某处。

“唐,这下面有东西。”

在凯特提醒唐之前他就已经有所行动,唐感知到这废墟下躁动着的气息,无论多少次都让他不寒而栗。那是只要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让人碎尸万段的恶魔的气息。但是在那浓厚的气息中又漂浮着另一个气息,它没有恶魔来的那么强烈,倒像是淤泥中的莲花。但这股气息又非常弱小,可是又有股说不出的顽强。就像石头夹缝中不屈不挠想探出头的花朵。

他搬动凯特所示方向的石头,光明正好照进内部。唐大吃一惊,赶紧招呼凯特过来。

“我的天老爷!那是个人吗?”

听到凯特的惊呼,克鲁鲁于尘埃中睁开了眼。天花板塌陷时,位于自己上方的猎犬刚好做了挡箭牌。猎犬身上凸起的部分恰好成了阻挡落石进一步落下的垫脚,落石层层堆叠却恰到好处的留下了空隙没让克鲁鲁也被埋葬。

“求...求你......救救我......”

从喉咙中挤出的声音微笑沙哑,克鲁鲁艰难地举起手臂触碰着落下的光明。这一阵暖意驱散了冬日的寒冰,让疲惫不堪的身体再一次焕发活力。

“等我,姑娘!我马上救你出来。快,凯特!挪开这些该死的石头。”

两人合力将能移动的石头尽数搬开,唐一边奋力将石头甩向旁边一边安慰着快要昏厥过去的克鲁鲁。

“冷静姑娘,冷静一点。我们能救你出来。看在老天爷的份上,别死啊!”

废墟终于一点点挖通,当唐终于来到克鲁鲁身边时,她总算看清了这个男人的脸。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来救自己的人会是泪流满面,好像他看起来更加悲伤。

她再也没有余力去想问题,意识变成一片空白。只记得那个男人好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