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世多古怪，在这名为提瓦特的大陆总有诸多奇事。
大陆的诞生，山海之变迁，这些信息对于我来说触手可得。大地的奥秘，全都蕴藏在层岩之中，山石能够保留记忆，通过地脉对我进行阐述，我自然知道诸多信息。
不难发现，像是一般的黑铁白铁，廉价的石头保留的信息都极少，并且极易拂去。如果能够窥探到上千年之久的水晶，收获就会更多，但是依旧很可惜，越是往久远的历史看去，就越是模糊。
这便是【磨损】之所在。作为岩元素创生生物，我相当清楚这一点。
看到的越多，自然便会产生亲眼见见这一切的想法，可惜，我生来目不能视，想看看广袤的蓝天便成为了奢求，不过，我对于阳光的追求并不会停止，无论如何，一定要往上，垂直上升，直到亲自感受阳光。
我发出低吼，我迫不及待，哪怕不能亲眼看到，只要能感受到，我便死而无憾。
突然，我感觉自己周围萦绕着强大的岩元素乱流，带着我加速上升。
啊，连上天都在眷顾我吗？往上，继续往上，直到阳光普照，直到我身处大地之上。
那便是我，若陀龙王追寻阳光的过程，我被恩人赐予双目，亲眼看到了这个世界，花鸟、山川、河流，全部尽收眼底。即使是过了千百年，依旧没有一丝怠倦之感。
我想要守护这一切，想要守护这片山岳，与我一同来到地面上的地龙，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地脉、河川、晴空，周围的一切都是我赖以生存的国土。
因此，我绝不允许蝼蚁践踏我的家园。
地面上的人类，为了自己的私欲，开采我的国土，伤害了地脉，伤害了我的族人。
“不可饶恕，这绝对不可饶恕！”
我咆哮着，扬起山石，朝人类的营地袭去。那些弱小的蝼蚁，此时也只能无力的四处逃窜，俞是看到他们惊恐与诧异的表情，我就俞是兴奋。
“这...就是代价！”
山岳倾倒，百川阻断，地龙翻身，撼天动地。整个层岩巨渊瞬间变得面目全非。
“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从大气中吸取水元素，制造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大地冲洗得一干二净。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
我追猎着试图破坏吾等家园的人类，只有血与伤痛才能让他们记住，记住我若陀龙王。
一道岩壁挡在我的面前，里面汇聚着极为强大的岩元素，无法像之前一般轻易攻破。
“哼，来了吗？”
我抬起头，果不其然，上边站着一位黑臂男子，穿着品味极差的白衣。
我的敌人，蝼蚁的神，摩拉克斯。
就是他，就是他放任他的子民来攻击尔等赖以生存的地脉，不仅如此，我若有一丝反抗的想法，他便会第一时间赶来阻止我，对我大打出手。
明明是人类先袭击了我赖以为生的地脉，明明我只是正当的防御。
你总是背离我，导致我的国度被破坏荒芜。
这就是神的考量吗？！
我嘶吼着，朝蝼蚁的神倾泻自己的愤怒。
* * *
感受着若陀震动周围大气与草木的怒吼，我能明白，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终于......还是发展到今天这一地步吗？”
叹息着，看向只残留着愤怒的龙王，无奈的咬了咬牙。
“帝君。”
来到我身边的众仙，个个愁容满面，我知道，他们在担心我。
“......若陀很强，不要手下留情。”
“是！”
......
②
摩拉克斯的神力，并不是难以抵抗，虽然很强，但是更令我感到害怕的，是那份熟悉感。
“这是......什么感觉？”
看着他制造出来的岩脊，抵抗着他的进攻，我甚至能够大概猜出他下一招要做什么。
“不......不可能。”
脑子里闪过一道电流，酥麻且撕裂般的感觉让我痛苦万分。
恍惚中，我看到我正在与一个人对饮，看到我与他过招，看到我与他勾肩搭背，看到我与他驰骋疆场。
但是...他是谁？
我不认识他，我确实对他没印象。但不知为何，每当我这样想，心脏就如同被针扎了似的，似乎在否定我。
百般思绪缠绕着我的大脑，我自然停下了进攻。为何，战斗越是往后，我就越是心痛。
蝼蚁，区区蝼蚁......
“！”
我本以为摩拉克斯会借此机会攻击我，谁知他也停了下来。朝我伸出未持枪的左手，那只手像是在邀请我，淡然而随意。我看着他那冷峻的神情，不由得动容。
不存在的回忆，不存在的感情涌入我的脑海。
我，认识他？
不可能，吾乃若陀龙王，元素结晶创生之龙，山与海的化身，怎么与蝼蚁的神有瓜葛？
“若陀，回头是岸，无需进行无意义的斗争。”
无意义，他竟然说无意义？蝼蚁的神，根本不知道我的处境！若在此停止，我便没有了可以依赖的地方，我所做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接着，摩拉克斯转换手势，张开五指，随后我的面前浮现出金色的文字。
“这份【契约】，你忘了吗？”
契约，我何时与你签过契约，我为何要与放纵自己子民毫不讲理的蝼蚁的神签订契约？
但上面的文字，从形状到内容，我都感到熟悉。越是熟悉，我越感到害怕。
记忆再次浮出水面，我看到一个男人用岩刀削出岩鸟，看到他带上假面，看他统领千万将士进行战争。
不，不要再回忆下去了！
那不是我，我是若陀龙王......
一定，一定是摩拉克斯！一定是摩拉克斯耍的小手段！
那我也就不留情面了，摩拉克斯。你若要亡我，我岂能就此罢休？
* * *
我刚想继续煽动若陀的情绪，他便直接爆发，化作他的怒吼。
来不及躲闪，我便唤出护盾，抵挡住混淆着泥土的巨浪，紧接着是从天而下的惊雷与从空气中抽出的火星。三轮攻击，我的【玉璋】已然破碎。
陡峭的山岩与群岭如同车轮转动般摇晃，诸多河流翻腾的水势仿佛吞没了天空。
“若陀，这便是你的全力吗？”
而若陀龙王已经深入地底，层岩巨渊早已人去楼空。
我带领众仙一路向东，最终在天遒谷拦截若陀龙王。他的皮肤变得异常粗糙，身上代表着元素的花纹蔓延着全身——火、水、冰、雷。
湖面的水全部冻结，化作一道道冰刺朝我袭来。
“当心！”魈与浮舍夜叉赶到我身边，扫除周围的冰锥。
“若陀带领龙蜥来到了天遒谷，你们带领千岩军去处理龙蜥，将它们引到南天门，绝不能让若陀靠近璃月港。”
“是！”随后，众仙散去，我拔出长枪，摆好姿态。
天空阴云密布，大地正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着，水元素的密集加速了草木生长，粗壮的树干甚至直接打破了遗迹，山林长得更加繁茂，将歧路遮蔽。
“摩拉克斯——！”
山崖传来叫喊声，若陀龙王从山体直接飞出，朝我袭来。我连忙召唤护盾，可是被他一碰就碎，我也被砸入岩壁。
“啧。”调整姿态后，我创造巨大的岩枪，贯穿他的四肢，将他打飞。
“你违反了契约，食言者，应受食岩之罚。”
话虽如此，我真的忍心，对他，对若陀龙王下手吗？
......
③
若陀龙王的国土，翻越天遒直到青墟浦。
河水潺潺，绵延不绝；仙山琼阁，比邻皓月。
哀时兮时兮，你怎会如此轻视我？
我恨你与我背离，让这隅灵境遍地疮痍。
时运不济，前路多险，道阻且长。
岂有此理！
怨恨忧烦，混乱不堪，山峦动摇，龙跃而出。
......
战斗持续数日，但我未曾疲惫。
唯有将蝼蚁的神化为齑粉，才可平息我的愤怒。
但可惜时运不济，始终还是难以对敌。我被浓度极高的岩元素锁链缠住，按压在南天门之下。
“卑鄙小人！！”我咆哮着，看着丑陋的蝼蚁们，但我心中更多的是不甘。
“诸位，保持专注，不要让封印动摇！”旁边的鹤并不在意我，这让我更加恼怒。
“摩拉克斯，你当真要毁灭我？！”
“......”摩拉克斯叹了口气。
“是你的目光太过狭隘，没有发觉我的偷袭。”随后，摩拉克斯这般说道。
狭隘，他说我目光狭隘？
“无耻，勿许诋毁我的双目，不然我让你暴尸荒野！”
“我并无此意，并且，汝之双目是我赠予的。”
“！！”
怎会，我的眼睛，是摩拉克斯给的？
记忆逐渐明朗，在我亲眼见证阳光的一瞬间，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男人映入我的视野，如同荒地上冉冉升起的天星。
“闭嘴！若真是你赐予我双目，为何要再次将我封入黑暗！”
“是你忘得太过彻底。”突然，我的大脑深处传来这样的一句话。
“！”
我的意识里，仿佛看到一个男子，他和摩拉克斯长得很像，但是他又有黑曜与黄金制成的犄角与甲胄。
好熟悉......他是谁？
“你，你是谁？！”我忍不住发问。
“如你所见，若陀龙王。”
答复令我感到震惊，他说他是若陀龙王？
刹那间，我再次回忆起种种，他是我化形为人类的模样，而让我有这副模样的人，正是......
“不，不可能，我才是若陀龙王！”
“天地，阴阳，两仪，我是你另一个意识的分体，你可以将我视为此种存在。”
他的话疑点重重，但是却令人相信，有着一股奇妙的力量。
“好好想想吧，是谁赐予你双目，是谁与你签订契约，是谁带领你征战南北？”
“......”
......
睁开双眼，第一次看到天地之万象，山海之化形。
以及，在我心中如同烈阳般璀璨的摩拉克斯。
“你是？”我忍不住的发问。
“...我是【岩之魔神】，摩拉克斯。”男子双手在胸前交叉，表情平静的看着我。
“摩拉......克斯？”
赐予我双眼的，是一位魔神，一位强大的魔神，哪怕我从未了解过他，我也能察觉到，周围元素的紊乱。
“感谢......若陀感谢你的恩赐。”
“举手之劳，要道谢的话，就请你签订这份契约吧。”
随后，男子张开五指，一个个符号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认得这些，是文字，是用于记录的工具。
最终，我与摩拉克斯签订契约，守护归离原的人类，与他四处征伐。
他既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友人。
“若陀，拜托了！”
“明白！”汇聚足量的火元素后，朝空中被摩拉克斯锁住的魔神倾泻出去。
先前流失的记忆，里面的男子，全都是摩拉克斯，无一例外。
“我怎会，我怎会忘记？”
“我是，我是若陀龙王，承载着大地的力量与回忆，璃月港的靠山，岩之神摩拉克斯的盟友。”
“我怎会，我怎会忘记......”
原来，我也【磨损】了吗？我明明应该比其他人更加明白这个道理。
* * *
封印中的若陀放弃了抵抗，我连忙收手。
“摩拉...克斯......”
“若陀，你想起来了吗，若陀？”我激动的喊道。
“呵呵呵......给你添麻烦了。”
没错，若陀想起来了，我赶紧叫众仙家解除封印。
“你在做什么啊，封印还没结束啊。”突然，若陀说出这样一句话？
“怎么会。你不是已经？”
“呵呵，我只是暂时的，我能够回忆起来，只是因为我的内心深处还保留着对璃月港的善意。”
“那么......”
“估计很快，我就就要被【磨损】了。”
磨损，对于岩元素生命来说最致命的东西，我早该明白。
“一份不可控的力量是不被允许的，你行事明理，应当懂得这个道理。”
若陀的这句话让我无法反驳。
“快点吧，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保证等下我又会突然暴怒。”
“......”
我挥挥手，指挥众仙继续施展封印。
“天动万象，山海化形......”我也释放力量，嘴里念念有词。
“......荒地升星，璨如烈阳......”若陀笑了笑，嘴里也跟着我念。
“若有缘，他日必将在会。”随着一道金光，若陀便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内——封印奏效了。
看着留在原地的大树，上边是若陀力量的结晶，我感慨万分。虽然我保护了璃月人民，但是我也失去了重要的老友。
“这究竟......如何是好呢？”
......
④
“钟离！”
我回头，看向身后朝我跑来的两个人。
“这不是旅者吗，好久不见。”
“钟离，你这么懂，应该明白这是什么吧？”白发女孩手舞足蹈的对我说，而在她身边的金发异乡人则朝我递过来一块石头。
“......这是？”
石头表面晶莹，里面包含着不同的颜色，赤、蓝、青、紫......
“这块石头，你们是从哪里拿到的。”
“在天遒谷，找到的一小块。”
原来如此，天遒谷吗，那也就说得通了。
“这是广泛用于锻造业的【镇龙石】，我也没想到居然还有残余。”
恍惚间，回忆起若陀那强力的攻击与我的护盾发生的结晶反应，摇了摇头，略感无奈。
“这样啊，意思就是这很稀有咯？”女孩高兴的说道。
“旅者，我有个不情之请。”
异乡人疑惑的看着我。
“这块石头，可否卖给我。”
“唉，钟离想要这块石头吗？”
“嗯。”
“唔......那就没办法了，送给你吧。”
“是吗，感谢你。”
我接过石头，期间残存的微弱力量依旧能够感知到。
“那作为交换，钟离就给我们讲故事吧！”旅人开口道。
“......是吗，也好，现在就给你们讲故事吧。”
“好耶！”
“那是在千百年前，层岩巨渊......”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