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恩列娜的小木屋离米·凯特露天剧场不远,准确来说就在旁边的的那家口哨磨坊的后方,三人被缪恩列娜领进屋时,黎·泽特就闻到了屋内那种淡淡的香草味道,格里达尼亚是一个盛产香草的国家,所以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在家里放上脱水后的香草,一方面是用作装饰使得屋内的空气变得清新一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驱除讨厌的蚊虫。
缪恩列娜的小木屋和大多数格里达尼亚人的住房没什么不同,这种独栋的小木屋大多具有宜居与便捷的特点,虽说内部的装潢不能说多好看,但以住人的标准来说还算得上舒适,毕竟想要追求美感的话,还是得去薰衣草莆田那一带居住,不过对于像缪恩列娜这样的在新街和旧街工作的人来说薰衣草莆田委实有些不大方便。
从屋内的摆设来看,缪恩列娜似乎是一个人独居此处,包括碗碟还有室内鞋一类的生活用品大多都只有一套,完全看不出有第二个人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缪恩列娜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木制的柜子前面,她拉开柜子下层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本用得有些旧了的笔记本递到泽特他们面前。
“我是在栖木旅馆打工,前一阵子妮美雅乐团的人正好下榻在那里,他们离开之后,我们收拾房间的时候,刚好发现了这个,我没有打开看啊,应该是乐团的某个人的私人物品。”
泽特从她手中接过笔记本,从封皮的触感来看,封皮应该是用骏鹰革制作的,内页的纸张具体是用什么材质的,他就说不太清楚了,在炼金术的领域还是修斯依更有发言权一些,泽特的炼金术有很多还都是跟她学的。
不过......
虽然因为使用的次数已经很多了,封皮显得有些旧,但是依稀还是能看到表面似乎有什么字,仔细观察之后不难辨认,那是用艾欧泽亚语写出的两个字母X和A。
“你是希望我们帮你将这个交还给失主吗?”
“是的,我听旅馆的人聊天的时候提到过,妮美雅乐团的人好像是乘飞空艇去了海之都利姆萨·罗敏萨,在那边修整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坐船去黄金港。我平时还有工作,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我看你们好像是冒险者的打扮,所以就想麻烦你们跑一趟。”
欧撒卡对着那本笔记本皱了皱眉,急于寻找友人下落的他似乎并不愿意接受这种节外生枝的任务,他刚想说些什么,但身边的黎·泽特却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的,我们帮你跑这一趟,反正刚好也顺路。”泽特对这缪恩列娜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说罢,他便直接朝着屋外走去,欧撒卡和阿兹米见状只能跟了上去。
走出小木屋,泽特才发现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下起了雨。
“啊呀,出门前居然忘记带伞了,失误。”
“喂,你为什么要接下这种无关紧要的委托哇,而且也没有报酬哇,虽然是顺路的哇,但是......”
“你看下这个本子。”黎·泽特将那本皮革笔记本递到他手中,“你看上面写着的字母。”
被泽特这么一说,阿兹米也凑了过来,她看着本子上的两个印记很浅的字母喃喃道:“X......A......”
“休灵顿·艾尔弗。”泽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他身边的阿兹米下意识地“欸?”了一声。
“欧撒卡的……”
“我想,这本笔记本应该就是他的,不过出于尊重,我们还是不要看里面的内容为好,虽然我觉得看了之后调查的进展会加快许多。”黎·泽特将日记本举到头顶的位置,对着欧撒卡晃了晃,“总之,我们就帮那位女士把这个东西交到你朋友手上吧。”
欧撒卡把脸别到一边,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就快走吧。”他催促了一声,蹦起来从黎·泽特手中抢过那本日记,朝着格里达尼亚新街的方向走去。
阿兹米有些无奈地朝着泽特摇了摇头,也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位拉拉菲尔的古怪脾气似的。
同一时间,就在泽特一行人准备搭乘飞空艇前往利姆萨·罗敏萨之时,一艘小型的船只在某处隐蔽的港口登陆,从船舱中走出的,是一队身穿红色军服的黑涡团士兵,港口的位置零星地站着几个和这些黑涡团士兵穿着相似制服的男人,只不过,相较于黑涡团军服的鲜红色,这些人的衣服的颜色看起来更暗,就仿佛是凝固的血液一般的暗红色。
“总算来了。”其中一个人以一种略带抱怨的语气对着船舱中正在走下的鲁加族男性喊道。
“抱歉,路上耽搁了一会,你也知道,你们这的水路不大好走。”那鲁加族的男性陪笑道。
“只有这么点人,够么?”那个男人压低声音问道,“老酒鬼,你应该知道你们今天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吧?”
“我知道,所以我才请了这些人来。”
“这些人?”
黯淡的船舱之中再次响起脚步声,和轻微的盔甲碰撞的声音,四个身影逐渐靠近。
修斯依抬起双臂舒展了一下身子,船舱昏暗的环境和颠簸让她感到有些疲倦,但是当她走出船舱的时候,海风混杂着的冷冽的空气还是让她清醒了不少。
面前的岛屿被一片雾气所掩盖,浓重的雾气让她看不清岛上那座建筑物的样子,即便是没有亲眼见过,大多数的艾欧泽亚人都不会对这栋建筑的名字感到陌生,只不过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很少会提及这个名字。
陌迪翁之狱。
在艾欧泽亚,三大城邦的大国防联军各自都有自己关押犯人的地方,艾欧泽亚并非只有陌迪翁之狱这一座监狱,但只有陌迪翁是特殊的,至于理由,也很简单,因为陌迪翁之狱中所关押的犯人,都是犯下重罪的重刑犯。
“但凡陌迪翁之狱的狱卒们让一个犯人逃了出来,那对于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而以此为前提的话,修斯依这次接受的委托就可以用诡异来形容。
本来修斯依并没有打算接下这个任务,前段时间自己一直因为任务而没有回家,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能感觉到,泽特对于她长时间的外出产生了一次不安,难得和他一起去黄金港参加一次拍卖会,想好好休个假,没想到还碰上了事件。所以这次离开家的时候,泽特虽然嘴上没有说,但心里应该多少是有些难过的。
但冒险者行会的人三番五次地上门请求,修斯依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只能由高级冒险者参加,我们现在能找到的空闲着的高级冒险者就只剩你了。”
这是行会的人的原话,修斯依本以为只是由她一位高级冒险者参与,但没想到今天赶到码头的时候,和她一样接受到任务的高级冒险者居然还有三位。
明明只是帮忙押运犯人的委托,即使是陌迪翁之狱的重刑犯,这排场也够大了。
那这次要押运的犯人,究竟是什么人……
就在修斯依这么想的时候,远处的雾气中传来了细微的铁链碰撞的声音。
“来了。”正和黑涡团军官说话的狱卒看向那片雾气。
只见浓雾之中先是走出两队狱卒,两队人的每个人手中都握着锁链的一端,锁链的另一端连着的是站在两队人中间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衣着破烂的人族男性,透过那破烂的囚服可以看到男人裸露着的皮肤上的伤痕,有些伤口还是新的,看样子是在监狱中受得伤。
“他就拜托你们了,可千万要小心……”
就在狱卒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男人抬头扫了一眼前方,修斯依的目光和那个男人的视线重叠的刹那,她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血管流经全身,刺激着自己的每一根神经。
“这家伙究竟犯了什么事?”
“听说,他在黄金港还有利姆萨·罗敏萨……”
修斯依看着那个浑身被铁链捆绑的男人被狱卒粗暴地推进船舱……
“杀了一百个人。”
这句话传进修斯依的耳朵里的时候,船舱内那间专门准备好的牢房正被狱卒锁上,并盖上黑布。
“好像啊……”修斯依喃喃道。
“喂,准备了,我们先把这家伙带回利姆萨·罗敏萨,等得到提督的手续就押去远东之国,安保的任务还要多麻烦几位冒险者了,喂,收队了,准备开船了。”
修斯依摇了摇头,像是想将那种恍惚的感觉甩出脑海一样。
“我说哇……”
飞往海之都利姆萨·罗敏萨的飞空艇上,欧撒卡看着黎·泽特腰间挂着的那柄没有刀镡的武士刀。
“你带着的这把刀哇,它有刀铭吗?”
黎·泽特问了一下,或许是没想到欧撒卡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艾欧泽亚人居然说出这么东方风格的名词,他低下头,用左手轻轻地摁在腰间的佩刀的刀柄上:“有,虽然不是菊一文字那样的名刀,但还是有刀铭的。”
黎·泽特小心翼翼地将刀刃向外抽出了一点,在刀柄与刀身的连接处,刀背的位置上竟是有一个圆润的缺口。
“群狼丸,和片山一文字同属于卸铁这个流派的打刀,只不过……”
“只不过群狼丸是用打造片山一文字时所剩下的材料打造出来的哇,我听过这个故事哇。”
“只是没想到这把刀不是在庙里供奉着而是在我手上对吧?”黎·泽特笑了笑,他戴着面具,不过从声音上判断,大抵是在笑的,“我在太阳神草原的时候,碰到了一伙盗贼,从他们那拿来的。”
“这样哇。我说你哇……”
“我出去吹吹风。”还没等欧撒卡说完黎·泽特就站起身朝着飞空艇的甲板方向走去。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刀的事情了。”阿兹米看泽特走开了,这才凑过来在欧撒卡的身边坐下。
“阿兹米哇,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哇,在冒险者之中有一类人被称作‘凶狼’哇?”
“我记得,你当时不是说过吗,一般冒险者接受的佣兵任务分为讨伐魔物和对人作战,专门讨伐魔物的被叫做‘猎手’专门接手对人作战的被叫做‘凶狼’。凶狼一般都是受三大国的大国防联军雇佣或者被佣兵团雇佣,主要是在法外之地活动。”
“没错哇,我当年接受过一次纷争前线的任务哇,那次好像是在加尔提诺哇,我遇到了一个人哇。”欧撒卡顿了顿,“那个人哇,拿着的刀很像是黎·泽特这家伙的佩刀。”
“哦?你为什么对那个人印象那么深?”
“我那时候刚拿到高级冒险者资质哇,自认为自己的实力还不错哇,那些佣兵有些也都打不过我哇。”说到这欧撒卡颇为骄傲的仰起头,“但是哇……”
他的语气渐渐平稳下来,他看向阿兹米喃喃道:“拿着那把刀的人哇,我记得是一个黑涡团的佣兵哇,竟然跟我打了个平手哇。”
“那说明他和你实力差不多呗,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不哇,我后来特意去问过哇,那天黑涡团并没有雇佣高级冒险者参战哇,而且最重要的是……”欧撒卡顿了顿,“我能感觉到哇,那天和我交手的那个家伙哇……”
“他杀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