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勾引女生？”
凯亚手中酒杯一抖，抬眼正好看到迪卢克擦手的手帕落到吧台桌面，红发青年虽然故作镇定地捡起手帕，但冷淡的面具出现明显龟裂痕迹。坏心眼的骑兵队长顿时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勾着金发少年的肩膀眯着眼揶揄，“哦？凭蒙德荣誉骑士的魅力还需要额外费力去勾引谁吗？”
迪卢克平静地给少年下结论，“你喝醉了。”
空看着手中酒杯中深紫色的液体陷入沉思，“……葡萄汁能喝醉？”
“别人不清楚，”迪卢克将新调好的酒推到吧台附近其他顾客面前，“你好像可以。”
“迪卢克，这不好笑。”空叹了口气，自顾自地将葡萄汁一饮而尽，别说，到真有点喝酒买醉的意味。
两位相对年长的青年互视一眼。
凯亚耸肩，“与其如此，不如仔细说来听听？”
“究竟是哪位淑女能让你如此动容呢？我很好奇啊，挚友。”
空手捧着木制酒杯，垂头丧气，“我……”停顿了一秒又开始反悔，“不，还是算了……”
“话说一半可是会变得讨人厌。”凯亚挑眉，“而且你妹妹，荧，她今天居然没跟着你一起行动，她知道你独自来天使的馈赠吗？”
少年听闻名字反射性触电。
哦吼。凯亚玩味勾唇。这反应可有意思了。
迪卢克默默皱眉。看凯亚这表情估计又有鬼点子想折腾。
“吵架啦？”凯亚笑到。
感觉有点幸灾乐祸。空皱眉掰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并没有，荧和派蒙因为冒险家协会委托去了璃月，马上就会回来。”
“她去璃月，你为什么留在这？”
空喉咙一梗，痛楚被恰好戳中使得他不由开始逞强，“就……就算是兄妹也不见得要时刻刻在一起吧？呵呵……”
“哈哈哈，那当然。”蓝色骑士优雅从容地端起玻璃酒杯放在昏黄的灯光下轻轻摇晃，酒杯内液体闪烁，他眼神也为之晕染适宜的暧昧，“不过你们兄妹又和普通的亲人不同，不是吗？”
少年被堵的没声。
“唉，”凯亚夸张而做作地叹了口气，“我理解你，荣誉骑士，每个人都有秘密，刨根问底可不是我的作风，你要是真的不想谈论我自然不会再继续追问。”
“当然，如果你愿意信任我，我将会是你最好的听众。”
骑兵队长眼神正义，信誓旦旦。
“呵。”迪卢克很不给面子地在一旁冷笑出声，见众人把视线转向他，他又面无表情伸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你们继续。”
空无语地将脑袋埋在桌面上。他才不会相信凯亚的鬼话，虽然如果能够把内心的纠结诉说出来肯定很舒服，但如果后续变得麻烦他和荧的相处只会更尴尬。
三天前荧突然表示要和他分开一段时间，先斩后奏接了冒险家协会发布前往璃月的委托连夜收拾好行囊，执意不肯让他陪同，甚至一开始连派蒙都不让跟上，好说歹说还是被他以不放心的名头安排上派蒙同路，却在临走前说出了“在弄清楚为什么会想要亲吻哥哥之前是不会回来的”这种让人又心动又困扰的话，结果真的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联系他的打算。
恣意任性。空扑在桌面蹙眉闭眼，思绪纷扰乱作一团。回忆起少女说出那句话时的平静淡定，仿佛谈论天气很好的语气，于是羞涩褪去，郁闷与焦虑直线攀升。
可以想象，以荧那钢铁意志般的个性如果不给她解释清楚，估计这辈子都体会不到他仅三天从极度雀跃到极度不安来回跳跃堪比过山车的心情。
为之痛苦纠结的只有他！空牙痒痒。荧，你就一点都不想念哥哥吗？
如果可以，他也很想看到荧为他无比动容的模样。
“其实也有通用的方法。”
“通用？”少年从桌上抬头。
凯亚啜了口小酒慢条斯理开口，“摩拉还是鲜花，亦或者恭维与权柄，这些是人类绕不开的欲望。”
空打断摇头，“她不感兴趣。”
“别那么心急，我还有办法。”
“什么？”空疑惑。
凯亚压低肩膀凑到少年耳边悄咪咪说到，“把自己打包到她床上。”
“唔！”空心脏猛跳，被话语描摹出的画面刺激得面红耳赤，声音不受控制放大，“你……！”注意到周围环境又立马压低放小声，“……怎么可以！”
“我倒觉得于你很合适，”凯亚身体后仰表情戏谑，“长相秀气的金发男孩，还有外来世界的特殊属性，放在旧蒙德可是相当讨人喜欢的那类——在某些上流高档稀有的拍卖会场上，作为贵妇人争先恐后抢夺偏爱的糖果宝贝。”
空一阵恶寒。
“凯亚。”迪卢克冷言警告。
“啊，抱歉抱歉，旧蒙德某段辛辣的历史没控制好就说出口了，这些平日被当做与酒客的谈资，对你谈及好像确实不太合适，”凯亚英俊帅气的面孔上多了分无奈与歉意，“真奇怪，可能是天使馈赠酒保的调酒技术又精湛了吧，我居然那么松懈。”
“可见你平时心里也没惦记些什么好东西。”被点名红色的酒保嘲讽挖苦。
“别这么说嘛，平时惦记的都是怎么偷晨曦酒庄的酒敬献给风神巴巴托斯大人，我相信他会原谅他虔诚的信徒。”
迪卢克抬眼，“你大可试试。”
“你还是那么开不起玩笑。”凯亚嬉皮笑脸。
“哼。”
两人一来一往根本没给空插嘴的机会，少年无声紧盯着凯亚愉悦的侧脸思考两秒，心口一松，放弃追问刚刚敏锐察觉到的玩笑之中一闪而过的晦涩阴劣。
金色的瞳孔灼灼如烈日，倘若直视怕是会燃尽所有阴霾污秽吧。
凯亚笑着别开视线。
“荣誉骑士，你在这啊？”刚刚踏入酒店的昆恩摸着脑袋走过来，表情看上去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个，我有个委托想要拜托你。”
“和贝雅有关？”金发少年直言。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昆恩难以置信，随即又是抓头又是叹气，“贝雅又生气了，可能是我的错吧，我打算去摘星崖采一些塞西莉亚花送给她道歉。”
“我知道了。”空起身。
“欸？可是我还没说完啊……”
“我会帮你去采的，放心吧。”
“啊？不是，你误会了，我打算自己去摘花。”他急忙拦住就要出门的空，“虽然我也很想，但，唉，道歉果然还是要亲自去践行才显得有诚意吧？”昆恩无奈叹息，“摊子上还剩些水果没卖完，平时都要用冰块冷藏着，可因为今天要去摘星崖所以没办法再去龙脊雪山，可以请你帮我带一些冰块回来吗？”
连昆恩在感情上这么木讷的人都知道如何谈恋爱了。对比之下深感自身期许未来遥遥无期的少年膝盖一痛，深觉再听下去可能会掉血条，于是一把堵住昆恩的嘴眼神示意自己明白了就摇摇晃晃走出酒店大门。
昆恩在背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孩子大了想法看不透很正常。”凯亚摆摆手安抚到，昆恩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回去收拾好东西就往摘星崖跑去。
当青少年们纷纷离去，留给成年人的世界才正式开始。
戴着半截皮质手套的修长手指微微把控着晶莹剔透，冰块混杂着酒水撞击到玻璃杯器皿发出独的声响，铁器碰到了玻璃杯，碎冰透露着寒气投入水底。
迪卢克冷笑。
“真难看。”
凯亚掏了掏耳朵。
“哼。”看上去表情很是厌烦他的无所谓，凯亚只得耸肩，开启他的说辞，“嫉妒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在这方面，我也难以幸免。”
“嫉妒？你？”
凯亚挑眉，“怎么？很奇怪啊？”说完又点头哈气，勾起一抹懒散暧昧的笑容，“实际上我已经很努力控制了，但是很难吧，控制破壳而出又被强行碾断的感情，残留些漂浮不定的杂质，打扫起来很麻烦的。”
“你根本只是不想扫除。”迪卢克无情道破事实。
“呵呵，”男人摩挲着杯面曲线，凝视其中澄黄明亮的液体，“放任不管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迪卢克面露嫌弃，“……”
“真冷漠，我可是蒙受恋情失败的阴影笼罩呢，你不觉得该陪我喝一小杯？或者干脆给老顾客免单抚慰一下我脆弱孤寂的灵魂？”
铁面无私的红发青年把他伸手摸向的酒瓶提前拿开，放到了吧台内盛放的架子上，用行动准确地表示他的想法——不觉得。
自讨没趣的凯亚只好无聊地搓搓空荡荡的手指，支撑着下巴少有的在酒馆内陷入沉思，想着自己上一次见到塞西莉亚花的时候，她的花瓣就像洁白的裙摆随风舞动，让人尤为心动。
可惜了。
酒杯被放下，酒馆木门吱呀打开，门缝泄露一丝白光。
寒风吹拂。
金发少女矗立在山崖之巅，云缠雾绕，寒气弥漫，她仰头望着皎洁无暇的月亮，面色平静，心情低迷。
“荧，你怎么啦？”派蒙担忧地看着她。
“我想哥哥了。”她叹了口气，垂头扶额眼中满是困扰，“为什么我会突然想亲空呢，不明白。”
派蒙为难地皱起眉头，伸出小手指边比划帮忙分析到，“或许只是突然起来的想法，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也可能只是想要和亲人表达亲近的意思哦？”
“不对。”荧坚定地摇了摇头，“虽然我不太懂理由，但是那绝对不仅仅是作为亲人相处。”
“作为亲人，我一直深爱着空，空很温柔，会给我编花冠亲手别在我头上，会在我失落的时候摸我的头，会和我猜拳分配做饭，但又时常悄悄让着我……”边说着荧嘴角浅浅勾勒，她情绪浅淡，时常看上去有些表情缺失，但每当提及哥哥的名字时眼里总是满载依恋与柔软，心湖澄澈，湖面微澜。“我会想拥抱他牵哥哥的手，会偷偷做甜点给空分享，会每天早上帮他编辫子，但我从来没有过想要吻他的冲动。”
“唔……”派蒙更为难了，“那、那……可是空是荧的哥哥，理论上来讲除了亲情还有其他感情可以容纳吗？荧想亲空的的冲动是什么时候产生的？”
金发少女表情微妙起来，“派蒙还记的和我去接受其他委托不在身边时，诺艾尔送给哥哥一朵玫瑰么。”
“啊？”派蒙没听懂。
“……”少女蹲下身子自怨自艾的模样很是颓唐。
“玫瑰。”她盯着少年手中的答谢礼物，表情中有一丝惊讶。
空笑着摇摇头，也没细说，只是露出了她熟悉的曾经只属于她的无奈而温柔的微笑，告诉她这是诺艾尔送的，以及它在提瓦特的含义。
空是个守信的人，因为约定好不说出去，所以连她也不得而知约定的内容。那是秘密。而她几乎瞬间心口一紧，脑中闪现出诸多以前共同旅行的画面。
未曾参与的时光，泄露的美丽，迷失的情绪。
她很喜欢诺艾尔那类坚韧努力的人，而且诺艾尔很善良，热爱学习，认真负责，她没理由不喜欢。但不知为何，她有点无法和往常一样和空对视会心一笑。
还好。她握紧拳头暗自庆幸。还有空正背对着整理包裹，不然一定会看到她现在表情很奇怪。
少女全程默不作声，不想再继续听，但又舍不得打断，于是视线漫游到处分散注意力，不知不觉中飘到空的耳朵上。风微微吹拂摇晃起他的耳钉，像是挂在窗口的风铃，在风中叮叮当当唱着歌儿，于是吸引了路过窗口的人停留莞尔。
想含住他耳垂。荧心想。
“要喝葡萄汁。”
“现在？”空很诧异，对妹妹提出的要求很少拒绝，但现在准备怕是有些来不及，于是伸手想要抚摸她脑袋安抚到，“要不我明天做给荧？”
结果却被荧躲开。
滞留在空中的手猝不及防无处安放。
少女表情诧异，像是也没料到自己会有这般举措，不自觉慌乱起来，“对不起哥哥，我突然……我去买葡萄汁，三人份的，晚饭不用等我……”乱七八糟说了一通没经大脑的话，荧只感觉浑身不对劲，短时间内好像无法直视空了，心一横，不等人反应完转身就跑。
“等等……”莫名奇妙的空本能要追过去，但是包裹背带勾住了他，等他摆脱束缚抬眼望去人早就跑的没影。
“派蒙，荧她今天发生过什么？”空后知后觉到哪里不对，询问一旁围观的小向导，然而显然派蒙也不清楚突然间发生了什么，明明今天一整天荧都只是按部就班完成委托任务，完全没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过呀。
“是因为空不做好吃的，所以荧生气了吧？”派蒙摊手耸肩，代换自己立场思考。
“我觉得肯定不是。”空确信。
派蒙闻言生气叉腰，“那就不要问我的意见啊！”
葡萄汁……空心下一计量，立即反应过来少女将要去的地方，带着派蒙马不停蹄追了过去，结果才抵达天使馈赠门口就撞见少女端着三杯葡萄汁平静走出来。
“？”荧眨着眼疑惑，“哥哥你们怎么过来了？”
空哑口无言，当场失忆质疑自己是来干嘛的。
“给。”荧把葡萄汁递给少年，另一杯给了派蒙。
“谢谢~”派蒙笑得欢乐毫无防备。
空接过葡萄汁仔细研究了一下液体的颜色，颇为怀疑地看了眼神色坦然的荧，试探性放在嘴边，“……”
少女不为所动。
想多了？空额角滴汗，终究还是把葡萄汁喝了下去。
“空会想亲我耳朵吗？”少女冷不丁靠近小声问到。
“噗——！”派蒙喷了一脸。
“噗！”少年弯腰咳得昏天黑地。
荧赶忙伸手搀扶，却意外看到空白皙清秀的脸上布满红晕，面红耳赤甚至隐隐散发着热气，眉头紧皱，眼中不知是因为刚刚咳嗽造成还是因为她的话导致的盈盈一汪，灵动闪烁着某种笨拙隐秘的期冀，可一旦接触到她的视线又赶紧挪开，仓促青涩到让人怦然心动。
荧蓦然失语。
想要亲吻的冲动大概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于胸口翻江倒海。
“要不，我们找人谈谈心吧？”
眼见她周身萦绕如此气氛，派蒙也不由陪着她苦思冥想，“自己闭门造车地想肯定是没有头绪的，璃月有句话不是说旁观者清嘛，我们可以找跟你有相同经历的人吸取经验。”
少女有点怔愣，“找谁？”
“嗯……如果是亲人的话……”派蒙摸着下巴，突然一拍脑袋灵机一动，“啊！我知道了！”她牵起荧的手，笑容灿烂，“走吧，我们去北国银行！”
“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