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蝶无法克制扑向火光的冲动,在外人眼里,浴火而死是贪得无厌的报应,而在它们眼中,那是只属于与自己的幸福——与其说是天性,不如说是宿命。

日本 下午2:00

午间的阳光肆意挥洒在歌舞伎町被各色城市楼阁包裹的街道上,树叶的余影在地面上自顾自的晃晃悠悠,似乎是在回应着那伴随着稀瑟人群不时造访的阵阵细风。自前一天傍晚时分起就逐渐开始的喧嚣似乎耗尽了町区的元气,这片向来以热情似火的大姐姐境况示人的区域最终选择在午后时光里浅酣。

穿着怪异裙装的女人兀然冲入睡意朦胧的街道,女人发疯似的奔跑着并不时回头,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人的追捕。呼吸越来越剧烈,女人的脚步被迫逐渐放缓。空荡荡的街道上除了几个穿蓝色或棕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和一对相伴而行,不时发出嬉笑声的时尚女孩以及几个透过店内的玻璃窗向她投来奇怪目光的店主之外再无别人。力气最终耗尽,女人停止了奔跑,冲到一处楼与楼之间约莫两米宽的小巷子里,那是一处店家堆放可回收物废弃物的回收点。女人靠坐在废旧纸箱后面的阴影中剧烈喘息着。

“目标正在接近预定区域”

“继续驱赶目标直至将目标引入击杀区域”

“了解”

站在某栋建筑物楼顶的男子切断通讯后沉默了少时,最终拉下挂在耳廓上的通讯器,从作战服里摸出一部老式的诺基亚按键手机,调出通讯录,拨通里面储存着的唯一一个号码

“先生,目标进入歌舞伎町的一条单方向开口的巷子里,现在是最适合抓捕的时机。”

少时,极具金属感的声音从男子听筒中传出

“在你附近寻找黑色的丰田商务车,车上的人会协助你,太田上先生,你可以开始行动了”

“车的辨识信号是什么?”

“在你附近只有一辆黑色丰田商务车”对方随即挂断了电话。

黑色的商务车迅速刹车,刹车片摩擦的尖锐声刺破了黏稠的午后时光,不一会,某个垃圾回收点里传来女性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街道上本就不多的行人中的一小部分开始往声源处聚集,大部分人则仍旧没听见那般来去匆匆——歌舞伎町可是被称之为“黑道”的那群人的地盘。在黑道组织合法存在的日本,平时遵纪守法甚至于在某些情况下可以称之为“乐于助人”的黑道社团在处理组间矛盾或者其他什么关系到重大利益的事件时仍旧会暴露出其残暴的一面。而且那些招惹到他们的人通常也不是什么好人,抱着明身自保想法的大部分人组外人都不会去无故接近有关的一切。

尽管大部分人如此认知,却仍有部分抱有责任心或者好奇心的人聚了上去,可是映入他们眼帘的不是身上雕龙画凤的光头大哥和寒人的砍刀甩棍,而是印着什么公司标志的粉紫色警戒线拉在声音传出的小巷子口,几个胖瘦不一的身影操作着摄像机和棍式麦克风在巷子里来回闪现。女人的惨叫和求救还在持续,有人掏出手机想要录像,刚从一旁停着的面包车上小跑过来的瘦弱男人伸手挡在了那人镜头前。

“这位先生,这边是影片的外景拍摄现场,涉及到商业秘密,还请您不要录像”

男人伸手指了指挂在警戒线上“禁止拍摄”的标志,同时带着电视上日本政客常有的致歉神情向着人群三十度鞠躬

“我们现在正在拍摄下半年所发售的新影片中外景摄影,非常抱歉影响到各位,还请各位见谅,这些打折卡是我们的一点点诚意,希望大家收下,影片发售后还请各位多多支持。”

男子再次鞠躬,跟着男子下车的将手里的卡卷分发给警戒线外的众人,几个不甘心被几句话打发的人踮起脚尖努力向巷子内张望,透过摄像师的遮挡,一个黑衣男人拎着女人双手将她提起来的片段映入众人眼中,男人腰后插着一柄类似手枪的物品,“手枪”旁边插着一柄意义不明的宽头小皮鞭,一个类似于特警人员使用,但造型更为夸张的背贴贴在男人背上,背贴上赫然印着几个同样意义不明的大字

目击真实场景的几人向着刚刚鞠躬的男子会心一笑,纷纷低头默读手里卡卷上那串由大写字母和数字组成奇怪字符。

自以为明白状况的人们逐渐散去,衣衫褴褛的女子跌坐在巷子的垃圾堆旁紧闭着双眼,随着枪械沉重的上膛声,女子因营养匮乏而略显干枯的身躯不住的颤抖。

持枪的男子一脚踹将女人踹倒在地,厚重的战术靴将她狠狠压在地上,男子顺势将枪口指向女子的额头,手指半扣扳机,另一只手掏出诺基亚手机播通刚刚的号码。

“先生,已经活捉目标”男子低声。

“再次为你妻子的事情感到抱歉太田先生,现在就像我们约好的,你可以夺走她身体的一部分,但是不能危及到生命,随后为她包扎,将她送进那台商务车,按照约好的路线离开,你就可以脱离【侧面】,为你准备的新身份和资金也已经放在了约定的位置。

听罢,男人毫无情感表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凶狠。

“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现在绝对不能杀了她,你身后光景非凡”

四周都是高超过一人混凝土墙壁,男子颇有些疑惑的转身,红色的激光瞄点在心脏的位置静置着。

“先生果然还是不相信我”男子眼神里透漏出些许不甘。

“怎么会呢太田先生,如果我真的不信任你,现在这个瞄准点应该出现在你女儿太田麻美身上,而我会将狙击手视野共享到您的终端上以此威胁”

“您说的的确是个好办法,那么,先生,我该相信您真的没有把同样的狙击枪对准我的女儿吗?”男子脚下用力了几分。

“我当然没有那么做”电话里传来极其古怪的笑声,像是破旧的机器强行运转那般。

“现在你的手枪抵在我想要的女人额头上,我相信世界上的活人里除了太田先生你以外最希望你女儿平安无事的人就是我了,你现在大可以现在给麻美小姐打个视频电话,确保她真的平安无事,只要这不会影响到麻美小姐参加她的 阅 读 会”

“我能相信先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吗?”名叫太田上的男人低沉的声音明显变的沉重了。手中枪械的扳机被他扣至击发的边缘。

一段沉默后,电话那头人的语调正式了几分

“你的女儿是安全的,太田先生,你愿意相信我是个会信守承诺的人吗?”

同样是一段沉默后,男人抬起了食指

“我相信先生是守信的人”

“只是我实在不明白,先生为什么愿意特意不远万里找到我,先生手下的人,包括这辆伪装车和那位狙击手应该都能帮助先生达成目的,可您选择了我。”

“如果你需要一个理由才能安心的话,那么我来告诉你,我需要见证过那次事件的活人存在,你知道为什么【侧面】选择了你作为这次击杀任务的执行官吗?”

“要利用我的愤怒”

“并不准确,你,你的女儿还有经历过那场任务的执行官以及在现场的警察、消防员、我是说,所有人。你们看到了【侧面】想要极力隐藏的东西,你们都得死。看看你挂在胸前的那颗聚合物手雷吧,那颗手雷在你汇报任务完成的一瞬间会被远程引爆,你的女儿紧随其后会在上学路上死于车祸”

太田上歪头用肩膀夹住手机,小心的取下挂在作战服胸口上的手雷,放在地上,用随身携带的全波段信号扫描器快速扫描,扫描仪在接触到起爆结构时发出“滴滴”的响声。一颗手雷里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能够收发无线信号的设备,太田上背后腾起一身冷汗。

“检查过这些之后我想你应该明白,利用你满腔的愤怒高效的杀死了这个女人,你和你的孩子在这之后会同样高效的被杀死,恕我直言太田先生,你们全家都将是这次事件的牺牲品,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我所需要的就是你们这些本应成为牺牲品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们的存在本身就可以为我的目的服务,根据我的指示走,只有我能救你们。不过我想现在你还有二十秒钟时间思考,届时你们原本的击杀区域里那个被我投放带有你基因的仿生机器人会开枪杀死另一个仿生机器人,紧接着会出现意料之中的爆炸, 【侧面】会判定你们如计划那般死亡,接下来事情会像我们已经说好的那样发展,我再重申一遍,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太田上想再说些什么,可他发现自己不由得跟着脑中那二十秒倒计时倒数——他已经无法拒绝对方开出的条件了。

“对了,补充说明一下,如果你想要在干活时利用枪械的话,最好在那时同步开枪”

“希望小美能习惯北欧的天气”男人故作轻松的说出这句没头脑的话来,手中快速将消音器加装在枪口上,将枪口倾斜着抵在女人左侧大腿,却又咬咬牙,从大腿移至膝盖,以同样的姿势死死抵住。

“我只是个工具,这位先生想要我成为新的工具,而我别无选择,那么被这位先生盯上了的你恐怕也是某种类型的工具吧,即使这样,我不会原谅你对我妻子做的事情,这发夹钢的特种子弹会彻底击碎你的小腿腿骨,如何再有下一次机会,我一定,杀了你。”

太田上对着因恐惧而紧闭双眼的女子轻声,随后卡住女人的脖子,拇指用力压在喉咙处

“三”

“二”

“一”

阿莱斯帕加尼勒岛 凌晨 4:00

第一抹阳光穿过无数阻碍投射在这座宗教小城上,天空的主色调仍是青黑。

一双白皙的长腿交叠着翘在厚重的红木长案台边,脚尖上还挑着一双艳红的高跟鞋前后摇晃。

腿的主人倒是毫不在意在这间装潢典雅复古的会议室里如此风雅,而落坐对面的那位端着枪的黑影似乎并受不了这一点,然而无言的凝视似乎只能换来女子挑逗般的眨眼,黑影站起来伸手抓过一只鞋“咚”的一声重放在长案上,紧接着坐回椅子上,扬了扬指着女人的枪口。

“呀嘞呀嘞,该不会刚才下令放走那家伙也是出自于这样的粗鲁冲动吗?同事先生。”

“我们的目标已经死亡,艾琳塔雅~斯芬琳小姐”

“随口胡嘢可是坏孩子的行为”

“这一点已经由你确认完毕了”

“哦?我只是被威胁授权一次逮捕任务,鲁莽的先生,但是我可从未确认既定的抹除任务完成。零号条例确实可以隐藏本次任务细节,伪造的现场也应该可以蒙混过关,制造假尸体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应该不算难,可是…”

女人嘴角稍稍勾起,似乎丝毫不在意对方手里的武器。

“如果有什么人在任务过后匿名检举某指挥人员私自篡改任务目标的话,如此重大的事件想必会被列入“忠诚审查”的范围。到时候就算是依据零号条例授权的机密档案也会被查档呦”

黑影意义不明的歪了歪头,从随身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质文件,远远的展示给女人看

“这是死亡判定书,你刚刚签字确认了。你的亲笔签名,如果你有任何对此次任务的不满可以现在提出来,我完全不建议你检举自己违规授权,印象中这个罪名对于【安全屋负责人】来说处罚很严苛。”

女人看着文件眯了眯眼,有些吃惊。那是一份只有少数老古董,亦或是及高级别的保密任务才会使用的纸质“任务评定书”,上面竟然用金墨签着自己名字。目测看来笔迹和用笔习惯都跟自己极度相似,或者说完全相同,但这个签名显然不是出自自己的手。女人几乎没有签署过这样的文件,仅有一次签署过纸质授权证书,而那份证书被高得离谱的权限保护着,几乎没几个人能够审阅。黑影居然能获得自己的签名数据并且仿制了出来。

黑影将枪和文件收起来,把身体放松靠在被柔软的法兰绒包裹的椅背上,透过那长的遮住眼睛的刘海盯着女人。

笑容不受控制的浮现在女人精致的面庞上,女人再也掩饰不住从黑影进屋掏枪威胁自己那一刻就隐隐浮现,逐渐跃跃奔腾的喜悦。

不会有错的,终于找到了,拼死拼活了这么久,终于换来这个机会来到【他】身边。

虽然不晓得为什么【他】会去袒护早被政治斗争榨取干净的【没落皇族】,但是这完全不给人反抗余地的作风和出乎人意料的手段,就该是【他】的手笔。

纯黑的衬衣,纯黑的礼服裤,纯黑的皮鞋,纯黑的遮住眼睛的刘海,连那露在外面的皮肤都仿佛被黑雾笼罩着一般,亚洲人的身形,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龄。

终于……终于终于找到了。

女人心里仿佛有一团靛色的等离子体逐渐膨胀,她缓慢站起来,将另一只鞋甩开,赤脚踩在实木地板上走向黑影。

带着愉悦香气的身躯紧贴着黑影脸侧,修长的手指在那个敢于只穿一件实验室长袍就出现在这里的大脑的指引下轻点在黑影心口上缓慢收力下滑

“这可真的让人家很难办…尽管如此,我好像……并不讨厌你哟~”女人压制着自己的兴奋,让自己的语句不要过分激动。

“只是正常指挥了一次刺杀任务而已,确实没有理由被讨厌。”

女人不再动作,只是很近的贴着黑影。

“真~的?”女人眯起眼

女人嫣然一笑,身体逐渐下探,侧脸将头贴在黑影的胳膊上,她感觉到黑影发力的肌肉正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估计自己一旦做出威胁性动作对方随时会发动反击,女人知道即使在这种距离下自己也没有袭击成功的可能,可是那又怎样,这本就不是一次袭击。

女人一点点放松身体,这不是发动袭击的征兆,而是放弃袭击的机会,果不其然,黑影仍旧戒备的坐在椅子上,任凭女人靠着。

“啊嘞啊嘞,这身紧绷的肌肉是怎么回事,这该不会是您的第一次?”

“……”

“你多少也说句话嘛,这么冷淡让人家很受伤~”

“……”

女人丝毫不在意黑影的冷淡,抖落身上仅有的长袍,完全放松自己贴在黑影身上,橙黄的灯光打在那本应雪白的躯体上,映射出金属的光泽——女人几乎半侧身体被金属义体替代,另外半边上几条穿插的导管内流淌着暗红的液体。

“连人家最最重要的‘那个’都掌握了,真讨厌,人家的秘密都被总指挥大人看光了~刚刚还被威胁着干出那么背德的事情,这叫人家之后怎么见人嘛~”

女人仰起头来,半闭着的眸子里透漏出慵懒和放松

“请你自重,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嘛,不愧是【孤独的支配者】大人,真是个处事不惊的人呢~”

这下轮到黑影惊讶了,自己不曾对这个【安全屋负责人】公开过这层身份,仅仅是以“指挥人员”作为头衔要求的协助,而且,即使是对方有刻意收集过自己的情报,也只应该知道“总指挥”这个头衔——有些东西不是区区安全屋负责人应该知道的。

“不用担心,人家会替总指挥大人保密哟~”女人紧接着开口

“不只是总指挥大人看光人家,人家也算对总指挥大人的事情有一些了解哟~今天的事情,人家就帮总指挥大人把这罪,吞下了~”

女子空做了一个吞吃的动作,粉红舌头留恋似的舔着嘴唇,似笑非笑的看着黑影。

面对女人感性的“威胁”,黑影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回去之后还得查一手这个女人的身份,不过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我们今天配合的很好,出色的完成了指挥任务,期待下一次的合作,你的名字我记下了,是叫做,艾琳塔雅·斯芬琳。”

说完,黑影发力,纤细的躯干爆发出连女人都始料不及的力量,将女人推开站起身来,大步跨向大门。

“你似乎知道知道了一些…嗯…奇怪的东西,但是我希望这些谣言在你这边终止,我可不喜欢期加班”

黑影在门口略微停顿,紧接着沉重的铸铅门打开再关上,夜晚的凉风吹进屋内,女人柔顺的发丝在短暂的微风里摇摆了几下。

“跟传言里的残暴者完全不同嘛~~~~~~~~~~~~~~~”

几秒钟的静默后斯芬琳如同烧开水的烧水壶时蹦时笑激动不止,不存在的“呜呜”声回荡在房间里。

斯芬琳一把拽开窗户,如果再不让风给过热的大脑降温,神经元传感器一定会被烧掉的。

凉风带来来自海面的水汽,室外温度尚低,低头看着自己“人”那一侧的肌肤上已经因为寒冷而起起了鸡皮疙瘩,斯芬琳自嘲似的咧了咧嘴,跃身一跳,修长而轻盈的身躯毫不费力的抓着窗户上延翻上房顶,伸展四肢躺在钢筋混凝土和铅板构成的躺倒十字形房屋【安全屋】屋顶正中间。

海浪拍击着崖边,破碎的浪花被风分解成细密的水汽悠悠拂过躯体。

终于离【他】又靠近了一点,可得好好自我奖励一下

幸甚至哉的女人闭上眼睛,放纵自己去做一场美好的梦——这就是斯芬琳奖励自己方法。

大脑脱离了控制般运行起来,零零星星被斯芬琳认为美好的“印象”缓慢汇聚,此时的她是清醒的,又是朦胧的,她想象自己是【大毁灭】前“中世纪”时期的巫女被绑在十字架上,漫天群星就仿佛围观者,脚对着的方向——那灯火通明的城市是烈火,【他】站在自己身边捧着装饰着猫眼石的骨灰盒——资料里提到【大毁灭】前的有些地方的人会为死去的重要之人准备由名贵素材精致雕刻的骨灰盒用来盛放被烧成灰烬的尸体。等到烈火绕身之时——日出,是日出的时候,自己就死掉了,在多的数不过来的人围观下,在【他】的注视下死去,烧成灰烬的躯体被【他】小心的装进精致的骨灰盒,【他】撑着一把黑伞庄重而缓慢的行走,最终走到被称作“纪念堂”的教堂,将骨灰盒装进铺着金色绒布的小巧隔间里,同时摆上被称作“牌位”的刻有自己名字的汉白玉铭牌…

在中西窜合的错误幻想里,斯芬琳胸口剧烈起伏,全身绵软使不上一丝力气,近似孩童般的笑容挂在潮红未退的脸上。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满足”吗,果然让人承受不住~

北欧的苍穹群星闪耀,星光被云层折射,在空中留下或长或短的彩色印记,仿佛是在回应着那个沉沦在梦境中胡思乱想的有趣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