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毒蝇蜇的遍体鳞伤,又像一块被凶恶雨滴蚀穿的巨石,就这样坐在他们中间,但仍对自己说:“一切渺小的东西因其渺小而无辜”

——【前纪元】哲学家

弗里德里希~尼采

施耐德上前捡起那个浸满鲜血的普通文件袋,打开来,里面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第二联合国外交官调任【普鲁士水库】作为第二联合国驻重大基础设施理事员的中文调任通知书,尽管文件袋浸满鲜血,可那份调任证书却不可思议的干干净净,滴血未染。施耐德从衬衣兜里掏出自己的身份卡贴在通知书“原单位签字”栏的签字上,通知书上的字体瞬间活起来一般散成无数笔画,又自行重组,片刻过后,一份崭新的通知书出现——原【食尾蛇】部队干员艾琳塔雅~斯芬琳调任亚洲第二战区【孤独】,划归第二战区总指挥全权领导的调任证明,授意来自【特殊事件应对委员会】全体委员。

“原来如此,那么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施耐德说着,反手拍拍斯芬琳环在肩膀上的手臂,迅速却不冒失的从斯芬琳手下撤开,转身从保护服存放点拎出三件“填充式分体轻度防寒服”上衣和一套备用内胆。将内胆和一件防寒服仍给斯芬琳,另外的两件一件自己穿上一件披在昏睡的勒琳身上。

“既然都是同事了,那么就一起行动吧,斯芬琳小姐。我的下一步计划是要将皇女转移到圣路易斯”

“圣路易斯?”

“对,就是圣路易斯”

“圣路易斯可是是委员会下辖规模最大的监狱之一,现在将这枚切切实实的定时炸弹送进那里真的不会暴露吗”

“会”

“会?那为什么…”

“因为这将是你向你的【饲养者】回传的最后一条消息。”

斯芬琳忽然感觉到身体如灌铅一样沉重,以至于整个人动弹不得,暗紫色的电流如同群蛇从防寒服上钻出来,一拥而上爬满她的身体——是磁能约束装置。

斯芬琳僵直着倒下去,施耐德上前扶住她,手指在义体上摸索了一会,一个连斯芬琳都没有见过的莹蓝色操作视窗被隐藏式投影交互仪投在空气里,施耐德飞快输入一个id和对应的密码,斯芬琳只感觉自己的视线逐渐昏暗下去,眼前最后的画面是那张看不见眼睛的冰冷面孔。

“【他】不会将我交给别人处理吧,真希望【他】能亲自动手~”

黑影一般的男人翘着二郎腿靠在宽大的沙发里,手里端着一杯布什米尔16年威士忌,跟黑影对坐的家伙有一头利索的金色短发,身着由特殊材质制成切割整齐的制服,正在着缓缓晃动着自己手里的酒杯。

黑影仰头喝干酒杯里金黄的液体,将水晶杯倒扣在桌子上,金发男人见状放下酒杯

“解释一下吧,周锦先生,夜晚武装侵入【秩序委员会】委员的合法住宅可不算小事”

“别跟我扯有的没的,我的委员大人我已经陪你喝了接近四个小时的酒了,我来只想知道她的负责人是谁好吗”

锦向一侧斜靠,另一侧的手臂随意的搭在沙发靠背上,有意无意的暗示着沙发这边立在地上如同棺材一般的巨大金属箱,数条闪着淡蓝色荧光的锁链从箱子里伸出,将自己紧紧锁住,正中间的位置上印着一条正在吞噬自己尾部的狰狞巨蛇

“上次跟你喝酒都是多久之前了,难得来一次还不陪兄弟过了瘾”

张口竟是带着诡异硬舌音的河南腔,跟刚刚犀利的形象判若两人

“别说的好像除了我就没有人能陪你喝酒是的,我可受不起委员大人”

金发男人打了一个富含酒精的嗝,起身凑近箱子,蜷指一弹,箱子发出清脆的响声,看似厚实的表面被男人弹过之后竟然如水波般微微起伏。

“我靠,多层聚合金属?我还以为是个次级,这居然是个甲级?”

金发男人垮着背抬手将自己的头发往后缕,满眼吃惊。

“这里面真有料?”

“废话,不然追查个箱子的从属还用来找你。”

“我说,这么完整一套你那里搞来的?劫掠食尾蛇仓库去了?”

“哪里是我搞来的,是来搞我的!”黑影边说边掏出一团皱皱巴巴的文件袋

“食尾蛇的人盯上你了?”金发男人看着散发出阵阵腥味的袋子,嫌弃拎着边缘接过来打开,抽出一张干净平整的通知书

“艾琳塔雅~斯芬琳?这不是你之前问我要签名痕迹的那个【安全屋负责人】?她是食尾蛇?”

“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锦简短的叙述了事情始末,当然一些奇怪的内容都被技术性缩略一带而过。

金发男人盯着通知书看了许久,神情颇为认真

“仿造的还真像,工艺难得,人应该确实的食尾蛇的人,不过这份授权阵容实在是过分强大,所以你怀疑是委员会里的人授意,并且仿造了其他委员的授权?”

“是”

金发男人斜眼看着黑影

“这里面打开来该不会是血泥里泡着一坨机械元件吧”

“拜托我又不是虐杀狂魔”

男人抓抓头,从制服里摸出自己的身份卡贴在巨蛇标志上,又在随后弹出的信息窗里输入id,识别面部信息,荧蓝色的光芒逐渐退去,锁链有生命一般缓缓收缩,箱体表面的金属材质也如同退潮一般向两侧褪去,直至漏出其下的透明材质。

厚实的金属箱在短短几秒内变成了类似于手办展示柜的物件,内部照明组件自下而上逐一亮起,无数极致精巧的细小金属臂在箱体内部的螺旋滑轨上游走,好似无数细心至微的仆人,精心维护着里面那具如同医疗部门常用的人体模型那般姿态沉睡其中的残缺女形。

锦轻声叹了口气,朝金发男人挥挥手,自顾自的仰在沙发扶手上闭目。男人见状耸了耸肩,击了两下掌,屋内忽然亮堂起来,全息投影机将高分辨率的全息操作台以令人舒适的淡色哑光投影在以男人为中心的区域周围,组成方便男人操作的立体环形。男人站在多到令人眼花的界面前飞速操作着,片刻,男人向一侧大幅挥手,操作界面一个个暗淡下去,只留下个被投影出来的文件袋浮在空中,男人向着黑影喊了一声“喂”,便伸手去抓那个不存在的影像,而那影像却如同真正的实体一般被男人抓住,丢向锦。锦头也不台一把抓住飞来的虚影,如同对待真正的文件袋一般启封,从里面抽出一厚打“文件”一张张查看

“这是她所有的执行记录,包括实验改造记录和她的任务记录以及奖惩情况”

男人单次击掌,一个线条简洁的操作界面出现在男人手边,男人又在界面上一通操作,调出三份身份档案,以同样的方式“抓”起来扔给锦

“这是她的前三任【饲养者】”

锦哦了一声,刚想掏出自己的手机来,却被金发男人拦下了

“从他们这边下手看起来是不可能了”金发男人将两个窗口推到锦面前,一个是他熟悉的委员会人力资源信息查询界面,使用了级别很高的授权,分栏检索框里分别输入着刚才那三人的id,却显示“查无此人”,另一个窗口是锦只在男人这里才会见到的,因为能调出这个窗口的人只有【侧面】的最高掌权者们——最高代表大会代表。

那个一般人绝对看不到的界面上浮现着三个人的半身照,只是每张照片上都用红色粗线打着大大的叉号。

“他们被【放弃】了?”一瞬间,仿佛有一阵电流流过锦的身体,锦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

锦等着金发男人说些什么,可对方却反常的不出声,锦疑惑的抬头,金发男人罕见的在他面前挺直了腰背。

笔挺的男人手指微动,将一个界面推送到锦面前。

斯大林格勒 花园区

田爱无精打采的趴在课桌上,桌子上散乱着数张满是笔画的草稿纸。夕阳斜射在厚重防弹玻璃制成的巨大落地窗前,余晖被厚重的玻璃切散成七色的光条。女孩从桌面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从桌兜里取出一盒包装上印满中文的即实食品,熟练的撕开盒盖,将里面的食材一一打开,再灌满水壶里早已经准备好的开水,用书本压口。

作为从中国来的学生,女孩在连续吃了数周炼乳抹列巴面包陪切片香肠或者牛肉番茄浓锅之后终于启封了那箱自己带来为数不多的方便面。

女孩抽抽鼻子,料包的香气窜进女孩的鼻腔——是小鸡炖蘑菇,尽管知道是化学原料调配的香气,女孩还是不由得安心。自己宅在上海画画的那一阵子,天天靠着这些度日,本想着日后就以“职业画师”的身份经营自己平淡的生活,可谁知道中级教育考试之后,却因为极高的考试成绩被分配到了这所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新苏联学府【以伏罗希洛夫命名的荣获列宁勋章、红旗勋章、一级苏沃洛夫勋章的苏联武装力量总参军事学院附属,以优秀爱国主义青年教导为目标中级义务教育学校】。这所院校的校宗【以伏罗希洛夫命名的荣获列宁勋章、红旗勋章、一级苏沃洛夫勋章的苏联武装力量总参军事学院】,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前纪元】的苏联,那是一个街道上空各处悬挂着领导人画像,人们以为国家效力为荣的久远时代。有史学家评论其为“人类最接近圣域的时代”,很难想象这所院校是如何穿越了数次灾难,甚至挺过了【大灾难】的。正因如此,苏联人才依旧保留着他自那时保留下来的带着历史气息的名字,以用做对祖国历史底蕴的的赞美,或者说荣耀。

作为这样一所院校的附属高中,校宗方秉持着数代之前苏联人的精神,以培养能够为“mother earth”做出卓越贡献的新一代青年人为己任,倾注了众多资源,打造出这所在高中圈内颇为著名的高校。现代人简约的称呼其为“伏院附中”或者“老大哥学院”,上述名字也只在特定几个人嘴里或者是负责全球教育统一考试的“第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官方登记册中出现了。

考上伏院附中这件事令田爱的父母开心不以,甚至于在国企任职的田爸爸专门找董事会特批了一个在业内已经长的离谱的一周假期来组织全家去位于北欧的“【大灾难】之眼”阿莱斯帕加尼勒度假。

度假是好事,可是阶段性雷暴就不算好事了,在田家三口登岛的第二天,阿莱斯帕加尼勒周围的领海就发生了持续超过一星期的灾难性闪电风暴。不可能有任何航班可以穿越那种被第二联合国列为“超级灾难”的雷暴,据说雷暴还造成了小岛机场部分设施损毁,这就导致了预定的航班延误了将近一个月时间,田爱小姐因此很不幸的错过了入学典礼。

尽管在跟校方解释过原因后,校方不但没有责怪田爱,甚至还给她发放了一笔精神安抚费,可是,晚入学带给田爱的“社会灾难”还是发生了。在教育全球化的当今,这样一所知名高中里自然是来自全球的同学,正如宣传语“给你一颗红色的心,你将与全球为伴,你将放眼全球”那样,一个班级里的同学多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高分人才,班级人际关系远比国内院校,甚至省内院校复杂,晚入学,就意味着失去了从零开始拼装人际交往圈的机会,人毕竟是社会的动物。

田爱把用叉子将方便面卷成卷送进嘴里,撇头的一瞬间,邻座的男同学再一次闪入田爱的视线,田爱下意识低头,视线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