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1-13「锈蚀」
“大小姐！”
“别跪在那里发呆了！”
“它们要来了！”
代码怪物被唐娜“激活”后，产生了一系列的异动。
猩红的血肉密布“它们”的躯干，数双“眼睛”从血肉里挤出、睁开，流淌着血泪，监视着场地里的一举一动。
头顶上生出几根如同“藤曼”状的金属倒刺扎进自己的身体里，给自己覆盖数层如同旧时代“铁处女”的束缚，牢牢捆住双手。
手足的位置生长出如炭疽似的焦黑硬块，岩浆般的火光在硬块的缝隙中燃烧，恶心腐臭味从里面飘出，让习惯这些的阿芙拉都忍不住捏上了鼻子。
见两只“代码怪物”即将完成“进化”，阿芙拉跑上前去拽住她的手死命往后拖。
“我可不是阿默！拖不动你。”
“大小姐！别跪在那了！”
“薇雅娜！”
“你就这么想死么！”
最后那声嘶吼没有让沉浸于悲伤中的薇雅娜回过神来。
“是啊。”
“我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毕竟……只是个私生女。”
“对吧？”
面如死灰的薇雅娜捧着“达叔”消散后化作的点点尘埃，哭不出眼泪的大小姐一动不动地跪在那，即使是面对危险的代码怪物也无动于衷。
“眼睁睁看着他们为了我去死。”
“这算什么啊。”
“所有人都会离我而去。”
……
面对消沉的薇雅娜，阿芙拉气得直跺脚，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好的劝慰办法，经常被同事说“情商换智商”的她满脑子都是怎么把大小姐用“物理手段”带走。
“啊啊啊！烦死了！这无用的感情！”
“不管了！”
阿芙拉拎起薇雅娜的领口，用尽全力甩了大小姐一巴掌：“要是再不走！他们就白死了！”
“你要浪费他们的觉悟吗？”
“贵族？”
“我看你就是个胆小鬼！”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大小姐有些发懵，但听到“胆小鬼”三个字的时候还是皱起眉头，忍不住大声驳斥道：“我才不是！”
“那就证明给我看啊！”
无心的激将竟然让消沉的薇雅娜激发了斗志，大小姐抱起阿芙拉娇小的身躯就往后跑，勉强躲过了“代码怪物”的猛砸。
“我不是胆小鬼！”
“哦？我可不信！”
“你这人怎么这样！”
躲在柱子后的薇雅娜悄悄朝着“代码怪物”看了一眼，虽然正在朝这里追赶，但是现阶段行动比较缓慢，一时半会还追不上来。
没办法保证怪物永远保持这种速度。
不可能靠这个小女孩来作为诱饵。
虽然好想揪着她的脸大声骂一顿！
现在只有靠我才能引开它们了。
艾默、莉莉琪、伊静你们都没事吧？
一定会没事的！
“等会再教训你！”
“你在这里躲着，我去吸引它们的注意力。”
扔下这句话，薇雅娜头都不回地朝着左侧跑去，但半空中接过阿芙拉扔过来的一支橙黄色的针剂。
“静脉注射！”
“我讨厌打针！”
面对如此危急的情况，薇雅娜还是一咬牙，闭上眼睛将药剂缓缓推入左臂。
燥热。
无比燥热。
血脉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动。
薇雅娜褪下外套，保持快速移动的同时大口喘着粗气，奇怪的是身体是一点都不累，反而有种想要“突破”极限的力量正一点一点蚕食自己的理智。
“好烫！”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深呼吸。”
“呼，哈”
“没办法做到冷静！”
“好想……破坏些什么！”
“我的……身体。”
情不自禁扭动手环，平时划破皮肤地痛楚已然不再，反而有种被弱电流电击脊髓似的爽感从背部传来。
舒爽。
「血王冠」凝聚在前方，即使是大脑有种大锤猛敲似的阵痛也能保持清醒！大小姐嘴角勾起一丝狂妄的微笑。
“渣宰！”
血手抓着鲜血凝聚成十几米长的血之重剑，如女王登临战场般的薇雅娜操纵着它们，朝着代码怪物劈砍过去。
“死！”
另一边，阿芙拉满足地看着转守为攻的薇雅娜，掩饰不住欣慰的笑容。
“果然我做的这个药剂可以短时间增强代码者。”
“原本给那个白毛或者是改造人提升才大。”
“但是她好像也不赖？”
“至于副作用……只要碰不到阿默就没事啦！”
……
“如果说假设成立，Luna是真人。”
“这有可能是立花都史上最大恶性绑架事件。”
艾默捏着下巴，思索着清姬告诉自己的消息。
“艾长官，虽然我姬副团长看上去不太友善，但骑士团的成员都知道我的为人。”
清姬带着歉意地屈着身子，继续说道：“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您，还请您帮帮Luna，就像您帮助我们那样！”
这番话无疑是直接摊牌：要么跟你聊一些有的没的，要么入伙一起干。
清姬早就摸清了他的目的。
在立花都，绑架、械斗、流血都是常见的事情，即使是有人报警，通常也不会有相应执法人员前来。
这座废弃的烂尾楼是私有土地，没有搜查令的执法人员在私有土地执法是不受法律保护的，所以一般人都是不会来的，最多派十几个L.C.D巡逻仿生人查看情况。
但艾默在刚发生绑架的时候就赶了过来，作为立花都最大的对内暴力机构，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行动显然是不合理的。
“你说吧，我会在职权范围内帮你们的。”
“就一言为定了哟~”
“咳咳，原本我们只是想解包建模与频谱音轨做同人曲，毕竟Luna没有像其他虚拟歌姬那样开放编辑器。”
“但里面藏着的不是正经的建模和音轨。”
“首先是建模就出了大问题。”清姬习惯性地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地面来衬托自己的发言，“Luna出道以来2年，每个月的身高都会出现微小的变化。”
“我们还以为是彩蛋，兴奋了好久，但一位学医的骑士君说这根本不是彩蛋。”
“姬副团长，我来说吧。”一位瘦弱的男子主动举起了手，亮出了自己的电子医师执照，“我的医师执照，请过目。”
“Luna酱的身高曲线根本不是随机数列。”
“而是符合一个未注射激素、没有进行基因解码的普通少女生长曲线。”
“嗯，谢谢你。”
“辛苦你了。”清姬点点头，“接下来是关于建模本身的问题……”
“建模本身的精细程度不太像是人为设置的参数，而是人体捕捉。”一名男子同样举起了手，打断道。
“说来惭愧，我是立花都No.2虚拟歌姬‘Lucia’的主建模师，虽然这涉及行业机密，但我肯定以现在的前沿技术没办法做出Luna那种建模的。”
“况且没有编辑器本身就是一个疑点，二创文化可是虚拟歌姬活下去的命根子。”
“开放编辑器是增加用户黏性的重要手段，我不信温斯克集团不懂这个道理。”
“当时的解包文件我仔细核查了一遍，没有任何编码的痕迹，这不正常。”
“辛苦你了，关于频谱与音轨方面……”
“我来吧。”一位绑着头巾的胖男子“唰”地一下直接站了起来，而后又觉得不妥，红透了耳根，颤巍巍又缩了回去。
“德林！”
“是！副团长！”
“请你来讲解一下关于这方面的问题。”
“可是……”
“德林？你忘了上次……”
“别！我说！”德林被清姬微笑下的恐怖威胁吓出一身冷汗，“Luna大人的音轨变化太怪了。”
“一般来说我可以1个小时做一个小型单人声音源库，但Luna大人花了我整整三天都没弄好。”
“这么说你可能不懂，我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
“有些人喜欢在句子前加语气词，好比‘唔姆’、‘好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这很正常。而作为虚拟歌姬反倒是需要‘放大’这种习惯，达到亲近观众与给自己打上标签的商业目的。”
“虽然更换编曲人员与音源制作人员可能会改变一部分，但Luna的人声库根本没法做。”
“每首歌都不一样，演唱会中总会出现音源库里没有的发音以及文字。”
“据我所知，Luna的歌有较强的心理暗示能力，这种暗示来源于音源库里那些没记录的‘特殊发音’。”
德林越说越激动，各种晦涩的专业术语弄得所有人都很尴尬，好在他说了一阵子后终于被同伴按住。
“这些就是我们目前发现的问题，虽然都是佐证，但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清姬终于松开捂住团长的手，团长得以大抒一口气：“呼！差点被闷死！”
“你的又不是生物肺。”
“感叹一下嘛！”
“决定性的证据还是RE-3东运重工这次的袭击。”团长把抱枕拥入怀中，收起了往日猥琐摸样，严肃地说道。
“如果他们心里没鬼，那不可能来袭击我们。”
“原来你看出来了？”
“一开始就知道是他们，因为我受到过警告。”
“负责网络的骑士试图侵入RE-3东运重工寻找蛛丝马迹，却发现有关Luna的所有文件都不在RE-3东运重工服务器。”
“我们私下展开了各种调查，目前正在比对立花都失踪人口数据库。”
“能做到这种程度，倒是省了我不少事。”感叹之余，旁边的莉莉琪却一直摇头。
“科长，莉莉琪觉得可疑。”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一开始并没有说要怎么帮忙！”
“对哦！忘了这茬。”艾默欣慰地摸摸莉莉琪的发丝。
“说吧，你们究竟想让我怎么帮？”
“其实就是……”清姬正要开口，上方却传来数声巨响。
“轰！”
“科长！危险！”还没等艾默反应过来，莉莉琪拉起艾默的肩膀，往没有塌陷的一边跌跌撞撞地跑去。
「加速」
“不用怕。”绿色的史莱姆凝胶把所有的碎石稳稳地接住，德林唤醒体内的“代码”能力，又一次救了在场的所有骑士团成员。
“德林！我的超人！”
“烦死人了！怎么老有人妨碍我们！”看上去不正经的团长对着上面怒吼，吓了旁边清姬一跳。
“Luna的骑士们！”
“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永远守护Luna大人！”
“Luna No.1”
“Luna No.1”震耳欲聋的喊叫声让在场的骑士们为之一振。
“放我们的战歌！”
“收到！”
清姬拎起旁边的无损音响，选到收藏曲目中的“立花都第一公主殿下”。
播放。
“fu ri ka e ru do ni ha na bi ga ma u yo u na”（如花瓣般在空中翩翩起舞的转身）
“a i sa re ru ri so u zo u ni cho tto se no bi na e bu ri de i”（为了成为理想型的偶像而一天天努力着）
“哦哦哦哦哦！燃起来了！”
骑士团的成员们喊着口号，踏着碎石冲向了二楼，只留下艾默与莉莉琪二人震惊在原地。
“等等！薇雅娜好像在二楼！”
正想随着骑士团的成员冲过去，却被莉莉琪拉住袖口。
“科长，去上面会有危险！”
“大小姐这个傻女孩还在上面！不能放着她不管！”
“科长！”
被憨厚的大手牵着往前跑，虽然总有不好的预感，但莉莉琪总觉得踏实不少。
相比斗兽场时的搏命之争，有他在一旁果然不同。
这就是你说的“家人”吗？
……
“怎么这么硬！”
操纵着血之重剑一次又一次劈砍向代码怪物，周围被飞溅的鲜血浸染，随着时间的流逝，薇雅娜的身体越发虚弱，行动力也大不如从前。
每次受到攻击，那两只代码怪物的身体就会膨胀几分，新鲜生长出的血肉从金属拘束中溢出。随着每次的重砸破裂，流出的汁液在地上发出“呲呲”的响声。
「腐蚀」
膨胀的身躯反倒会让两只代码怪物的速度与力量上升几分。一跃而起，躲过血之重剑地平砍，进一步逼近薇雅娜。
“不起作用！”
薇雅娜试图用「血王冠」来共鸣，传来的除了嘈杂的噪音其余什么都没有。
不能把它们带出去，只能在这里周旋。
该怎么办！
有没有谁来告诉我！
怪物可不会放过大小姐失神的机会，瞄准大小姐所在的位置就是一记飞扑。
“轰！”
“唔！”
虽然没有扑中，好巧不巧地是其中一块碎石砸中了薇雅娜的腹部。
“好痛！”原本虚弱的薇雅娜被这碎石强劲的冲击力轰飞到墙上。
不要！
不要过来……
艾默……救我……
薇雅娜无力的伸出手，看着怪物向自己露出獠牙，眼皮越来越重，彻底失去了意识。
“吼！”怪物见薇雅娜一动不动，咆哮着砸了上去。
“危险！”阿芙拉急得大喊，然而手边并没有任何武器。
“怪物！休得放肆！”
德林的绿色的史莱姆黏液极大程度地减缓了怪物的猛砸，另一名骑士团的成员操纵钢丝，硬生生把怪物拉偏方向。
“换我来！”
在Luna的歌声沉浸下，那名骑士拾起一根钛合金钢管。电流“嗞嗞”作响，她往上面通入高压电流，朝着怪物猛砸。
碎石、钢管亦或者是空气，只要自己能力能够操控的事物，骑士们都朝着怪物招呼过去。
“吼！”
两只毫发无伤的代码怪物因为骑士团的挑衅对着他们咆哮。
“大家不要放弃！”团长掏出自己的脉冲手枪朝着怪物一轮又一轮地射击，被战斗冲昏头脑的他们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朝后退！”艾默一声大吼，但没有任何效果，有几个鲁莽的人还是径直冲了上去。
代码怪物再度腾跃而起，砸向离他最近的骑士。
“危险！”
「加速」
莉莉琪先一步赶到那名成员面前将她一脚踹开，随后整个身子朝后仰去，贴着金属尖刺躲过致命一击。
“打扰我和科长的二人时间，不可原谅！”
晶蓝的阿尔法粒子飞舞，沿着怪物们最易于切割的部分挥去。
将它削成肉块仅仅用了10余秒。
代码被乱刀斩断，但代码怪物的身躯并没有随着代码的破坏而消失，反倒是另外一只怪物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往莉莉琪方向冲过去。
“小心！”还没等艾默说完，莉莉琪「加速」回到了艾默身边。
“科长！代码已经被破坏，怎么还会……”
“阿默！阿默！代码互噬！”阿芙拉看到这一幕就往艾默的聊天频道内大呼。
“靠！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怪物暂时放弃了对莉莉琪的猎杀，反倒是吞噬起同伴的躯体。
挣脱金属的束缚，逐渐膨胀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山。
“嘭。”一枪打碎清姬手里的无损音响，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望向一脸愤怒的艾默。
“快跑！这不是你们能应付的东西！能跑多远跑多远！”
“……骑士团各位！”
“我们撤退！”好在团长的头脑还是清醒的，见状不妙地他赶紧招呼骑士们开溜。
……
“艾默！区域内代码病毒含量突破300%，请立即撤退！”克洛伊在频道内大吼，恨不得冲过去抓住艾默的领口拎着就跑。
“莉莉琪，带着大小姐和阿芙拉离开这里。”
“科长！”
“这是命令！”
“不！莉莉琪要跟科长一起！”
漆黑的枪口对准莉莉琪的额头，艾默冷冰冰地朝着她威胁：“我不需要不听话的队员。”
“科长……”
“即使是这样！莉莉琪也会保护科长！”莉莉琪把额头撞向枪口，赌气地说道。
“你会死的！”
“莉莉琪知道科长是想独自去拖延时间，但莉莉琪不允许科长这么做！”
“你就不怕我开枪？”
“莉莉琪不怕！”
“到底谁是科长啊。”艾默欲哭无泪，想装一装坏人却被她识破了。
“唉！随便你了！”
他半蹲下来，从衣兜最里面掏出一支密封得严严实实的白色容器，装进“忒弥斯”代码武器。
“接下来我可管不着你的安危！”
“嗯！”
“果然，每次用‘鬼’级别的代码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艾默深吸一口气，扣下扳机。
“让我暂时与「锈蚀」合为一体吧。”
地面被数千根生锈的铁丝刺穿，整个地面都被赤色的铁锈覆盖。
代码武器因为过载而打开所有的散热板，艾默取下藏在帽檐背后的折叠呼吸面罩给莉莉琪戴上。
“科长？”
艾默做出噤声的手势，只听远方传来金属摩擦地面时刺耳的响声。
“嘘，它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