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历2036年12月24日 神圣教皇国 突尼斯行省 梅隆
“现在回想起往日才明白,平静的日子有我不珍惜的时光,我天生的忧郁使我忽视了这些。可惜啊,现在想要像以前一样是不可能了,那样的日子只存在于神未迁怒于人类之前。若我没有从监狱中走出,我的一生可能就不会那样悲伤了。”——优·卡斯特《战争回忆》
沙漠中降下了罕见的大雪,阴蒙的天空下,被雪覆盖的黄沙只能露出几丝条纹。教皇国的吉普车在雪上留下几道印痕,向着不远处能看到的军事基地赶去。
优是最迟到来梅隆独立团的人员之一,在他分配到所属的部队前,就已经被军队选中,送到军事学院中培训。即使他出身于政治犯家庭,以及之前有过越狱的经历。正当用人之际的圣国军委才不会去在意他以往的经历,更何况这种人才在教皇国历史上也找不到几个,教皇本人知道了这件事也得默许。
优靠着车窗,跟平时一样,眼神那股悲伤的忧郁在空气中弥漫,默默看着光秃秃的雪地一句话也不说。这一年来,他终于有空闲的时间思考他存活在世上的意义,但因为思考这种虚无太过于伤心,以至于他放弃了所有的思考,任由他人摆布。
车子经过了营地大门,两个军人向着优所乘的车子敬礼,目视着这辆吉普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优先从车上下来,自顾自地往前走。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望着灰色的天空,太阳的光一点也没从云层中稀出一点。军帽刚好遮住了他上半部分的眉毛,深蓝色的瞳孔变成了往日的天空,嘴中呼出的白气缓缓盘旋空中。
呼啸的寒风在营地外作乱,营地内自然也不少受这寒风的照顾。优将大衣衣领缩紧,使寒风杜绝身外。
“优·卡斯特中尉,请等一下。”
声音从后面的吉普车旁传来,优顿了顿回头看向走来的人。
一名白色人种,但皮肤要稍黑一点,比优要略高一点,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曾经在战场上接受过战争的洗礼,他的脸上没露出脸色也能看到他与生俱来的严肃。他伸出手示意着优停下脚步。
“葛雷夫将军,抱歉。”
优点了点头,并未对没有先等将军而先行的行为感到尴尬。
葛雷夫将军从容地走到优身旁,将优托着的背扶直拍了拍他的肩膀。
“把背打直,中尉。驼着背可不是一个军人,更何况你是士官,要给其他士兵树立榜样。”
优听进了葛雷夫的话与他并肩走着,优一句话也没跟葛雷夫说。即使是将军,也难搞清楚这个奇怪的部下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了气氛不那么尴尬,只得说一些关于工作上的话题。
“卡斯特中尉......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走完这条路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了。”葛雷夫缓缓地说:“真的不打算回到军校继续深造吗?”
“不想回去。那地方很无聊。”
“哼。”葛雷夫冷哼一声,颇有些自嘲地说道:“当年我可是花了很多精力才进的军校,很多人挤破头皮才能进去。如果我当时能和你一样的话,花一年的时间就能把全部的课程达到满分,我肯定会选择继续深造,等毕业了到后方部队找个好的职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顶着少将头衔指挥着一个前线小部队。看来我的心态也变了许多呢,某种意义上,现在的我和你是同一种人。
优默默倾听着,没有啃声。
“不过卡斯特中尉,我还是要告诫你一句。留在梅隆最好担任个指挥就是了。我们都承认整个圣国找不到和你一样神经匹配度最高的驾驶员。但你应该知道以你的大脑驾驶机甲长时间的超负荷会造成什么影响吧。”
“我知道。”
优点点头,说话时又吐出一口热气。
“知道就好,我不希望你以后再干那样的蠢事了。”葛雷夫顿了顿,“我相信你的父母也不希望你干这样的蠢事......这样吧,先去见你的队员吧。”
......
葛雷夫本想现在带着优去见梅隆独立团的成员,却在他们所要经过的路上,出现了一名不速之客。
身穿黑色长袍神官在不远处等候着他们,见到葛雷夫将军与身旁的新人便做行了洁身礼。他张开双臂向他们鞠躬,在教皇国的教堂中,教徒们经常使用这个礼仪来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洗去身上的污秽。
“葛雷夫少将,欢迎回来。”
神官脸看起来尖酸刻薄,他的出现让葛雷夫感到些许意外,内心警惕起来。他不解为什么突尼斯教堂主教会来主动迎接他这位军人。
“主教苏拉提·利奥·默罕牧。”
葛雷夫用了军礼回应了他的好意,他并不打算用宗教的礼仪来回应他。
他们面前的神官便是整个突尼斯行省的主教苏拉提,原先他曾是梅隆独立团的监督神官,在两年前被调任到突尼斯主教堂。在其他的部队中,也有像曾经的他一样来监视和引导部队的神官,但神官与部队之间并无多少信任。圣国军委只认教皇的政治权力,而教会将教皇推为真主的使者,两派的斗争从七十多年前就一直存在。
苏拉提不经意间瞟向了优。
“这位便是新来的士官吧?”
他虚视着优,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他是最近才从军事学院毕业的优·卡斯特中尉,”他拍了拍优的肩膀,“卡斯特中尉,这位是突尼斯主教苏拉提。”
“嗯。”
优并不是敷衍,而是不知道该怎么与眼前这位人打交道。但苏拉提脸上还是有些许不悦。
“说吧,你们教会找我们有什么事。”
“既然这样,我就挑明了吧,”苏拉提前进了几步,“我们教会反对你们任用这个对真主与教皇不诚睿的恶魔。你们军委会不会查不清楚这小子的出身吧,若你们肆意妄行,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可不敢保证。”
“我们军队可不管你们教会这一套,有本事你们自己跟教皇说去。”
撂下这句话,葛雷夫带着优扬长而去。
......
梅隆独立团中除了后勤部队,只有两个机甲小队作为主力,整个梅隆独立团实现了全机甲化,这在各国都是少见的配置。往往在其它陆军部队里面,一个团所配置的机甲只有两到三台,其余的都是传统陆军。不仅因为装甲所消耗的能量巨大,能与机甲系统适应的驾驶员也非常少,就连国力最强盛的帝国也只能达到10%的机甲配装率。
因此机甲驾驶员的训练比起传统陆军相对要轻松不少,一天的时间也过得很悠闲。除了平常少部分的射击训练与体能训练,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脑部与机甲的适应程度。
现在这个时刻属于梅隆独立团的早餐时间,沙漠小队与知更鸟小队在同一个食堂吃饭。两队加起来共三十一人,其中沙漠狐侦查小队只有十人,剩下的知更鸟队便是整个梅隆独立团主战部队。
肥胖的神官在启用早餐前带领梅隆独立团的成员进行了神祷,但大多数人只是装装样子,因为这里面有不少人是从监狱中选拔出来的,并不喜欢对这个虚渺的神告诉自己的心声。
特别是坐在一桌棕色皮肤红色头发的女人,她的内心就无比反感所谓的“神”,并且还为此行动。表面上看她是一名清秀的女子,其实她比任何男人还会找乐子。曾经的一天她与在这里驻扎的神官起了争执,当天晚上就和另一个人给神官下药,晚上偷偷他将他脱光了衣服,绑在操场的柱子上。等到第二天,肥胖的神官在柱子上费力地挣脱引得所有人嘲笑,但他们也因此被关了三天禁闭。
这个女人叫多马安娜,是沙漠狐小队的代理队长,而那晚与她合作的人,便是坐在隔壁桌的知更鸟小队队长,莱福。
与安娜在一桌的其余七人分别是玛茵、刘易斯、怀特、井上川、白丽莎、幽莎、图尔。其余的两个队员马库与琉则与知更鸟小队成员混坐。
玛茵是侦查小队的王牌机师,留着粉色的短发,论起身高,整个梅隆独立团也找不到比她还要矮的。曾经有机会转入知更鸟小队,但因为喜欢和沙漠狐小队成员待在一起,所以就没有走。
刘易斯是侦查小队中最年长的人,担任小队的副队长。他马上将要四十岁了,有着一簇茂密的胡子。与其他人不同,在他三十岁的时候就主动参加部队。在别人口中听说在他的家乡还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和一个五岁的女儿。
井上川与幽莎坐的很近,即使他们没向其他人透露也能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他们的亲密可不是一般朋友可以达到的。井上的父母来自东洋小岛,为了完全取得圣国户口便服了兵役,没想到却在军队中遇到了人生的另一半——幽莎。
白丽莎面对队员无时无刻不保持微笑,并且有一头秀丽的白色长发。对待别人总是如母亲般温柔,所有人都喜欢与这位白丽莎姐姐待在一起。整个梅隆独立团有不少男性暗恋她,每当他们鼓起勇气告白时都只是收获一张好人卡,她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可能几箱子也堆不完。而且她还负责独立团的伙食,做饭是她最享受的时刻。
怀特与玛茵一样出身于新兵训练营,到达梅隆独立团也很快把谐星的身份带到了这里,团里很多人与怀特的关系都很不错。
而今天将有一位新人到来,引起了所有人的讨论,包括沙漠狐小队这桌。
“喂,你们听说了吗,那个新人好像今天就来了。”安娜眼中发着光,饶有兴趣地对大家说,“听说还是个帅哥哦。”
“帅哥!安娜姐,你听谁说的!”
幽莎听到帅哥就提起了兴趣,井上碰了碰她的肩膀,鼓着脸像小孩子一样装着闷气。
“哼,看他也未必比我帅。”
“哎,井上,不会吧,你生气了吧,生气了吧,对吧。”
幽莎一脸坏笑地挨近井上的脸,使得井上脸蛋通红转过了头。刘易斯这位大叔见到两人这番调情也不免噗呲笑出声。
“好了,不论他长什么样子,只要可靠就行了,”刘易斯用较为粗犷的声音说道:“如果能加入我们侦查小队就更好了。”
“呵呵,”白丽莎眯起眼睛笑着,“希望他能跟小孩子一样,这样......”
白丽莎话还没说完就捂着脸开始脑补以后的场景,这也不免被幽莎吐槽。
“我说白丽莎姐,你的取向还真奇怪呢,之前就想对我家井上下手,现在还希望新队员跟小孩一样。该不会......白丽莎姐喜欢小孩子吧。”
白丽莎心头一紧,脸上表情凝固了。
“哈哈哈,果然被我猜中了吧,白丽莎姐。”
“等会!”怀特突然站了起来,“难道我们现在不应该想如何欢迎这位新成员吗。”
“说的也是哦。”安娜点点头附和着怀特,“要不然你唱歌来欢迎他吧,嘿嘿嘿。”
“好啊,我一定会把我家乡最优美的歌送给这远道而来的朋友。”
说完怀特就开始自我陶醉起来,惹得周围一阵欢笑。
“我吃饱了。”
玛茵站了起来,在大家聊得开心时,她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默默听着他们的聊天。
“我先去训练了。”
说完玛茵就走向食堂的大门。
“玛茵!”多玛给了玛茵一个微笑,“不要勉强自己哦。”
“嗯。”
玛茵用一个天真的笑容回应了安娜。
她站在门口搓着手,将挂在门口的大衣穿上。
“玛茵。”
玛茵转头一看,葛雷夫将军正在向这边走来。
“什么事......葛雷夫将......”
她惊住了,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是真的。那个人居然回到他们的部队来,不过玛茵又仔细一想,梅隆独立团属于最精锐中的精锐,那个人到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她先是怀疑,最后才确定在葛雷夫后面低着头行走的少年是优·卡斯特,因为那斜长的刘海与他如同宝石一样蓝的眼睛绝对不会是第二个人。
在新兵训练营中,他一直压着玛茵的风头,毕竟没人会记住第二名是谁。因此她将优·卡斯特当做一生的对手,为了超过他一直在刻苦训练。他从新兵训练营中离开后,玛茵便失去了目标,没有了动力。
“玛茵,先回去吧。”
玛茵又回来坐在了安娜旁边,所有人都感到奇怪。
“玛茵,你怎么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坐在玛茵对面的刘易斯关切地问道,他注意到玛茵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对劲。
突然食堂里操作声越来越大,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刚进来的葛雷夫身上。
“起立!敬礼!”
知更鸟小队队长莱福大喊一声,所有人都齐刷刷站了起来向着葛雷夫敬礼。
葛雷夫点点头,示意让所有人放下手臂。
“好了,今天我们有一位新成员加入我们梅隆独立团这个大家庭,我希望大家能像家人一样好好对待他......”
在葛雷夫大谈特谈同时,井上小声紧张地问向安娜。
“安娜姐,怎么还没看到人呢。”
“怎么,你就是害怕别人长得比你帅吗。”
一旁偷听的幽莎也在偷偷地笑。
葛雷夫说完后,优从门后缓缓地走出来,引起大家一阵欢呼,而怀特却先绷不住了。
“什......什么!优·卡斯特?”
“怎么,你们认识吧。”
刘易斯问道。
“算是认识吧......”
怀特脸上流下尴尬的汗水,而同样是新兵训练营出来的玛茵却一直盯着他没有说话。而优也感受到了这股视线,看向了最里面的那位粉头发的女孩。虽然他们之前没有说过话,但优还能记住她的名字。
葛雷夫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让优来说话。优走到大家前面,用着虚弱的声音向大家随便说说。
“我叫优·卡斯特,军衔中尉。来到此处担任沙漠狐侦查小队队长,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