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深处的藏书也该出来晒晒太阳了。”
“不,我这样的身份,出现在街上,不合适吧……啊……哈哈……”
从回蒙德以来,我几乎整天都待在藏书室里看书,因为想在开始正式地展开课题研究之前先把知识备齐,这样一来,接下来的工作肯定会轻松一些。不过,应该只是我不想出门的借口罢了。
可是今天,我姐似乎是硬要把我拉出去。
“当然,回来半个月了,一直泡在里面,也不出去见太阳。再这样下去可不行,会发霉的。”
“但是,我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呢。而且我又不是面包,怎么会发霉呢?”
“可是……工作是做不完的,这样下去身体也会吃不消的,还是和姐姐一起出去走走吧,怎么样?”
怎么样这样的,我究竟还能怎么说,我的姐姐一定是真心想让我出去呼吸些新鲜空气吧,而且也已经很久没有和姐姐一起散步过了。但即便是这样,在我的内心深处。
“果然还是不想出去啊……”
说出口了……
说出这句话的我应当清楚地知道它会带来的后果,也许是我离开的时间有些长了吧,竟然有点忘记了那些生活在旧日统治者下恐惧的日子。
毫无疑问的,她的脸上浮现着的微笑开始变得凄厉,在投射入我的眼睑中的那个瞬间就好像有数千把冰封的尖刀刺穿了我的灵魂,摄取着我摇摆不定的孱弱的生命,让我天生的危机意识闪起了明亮的红灯。
危险!
我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肚子并蜷缩起来。但是。
“啊!……疼啊……不……,不要拎我的耳朵,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哦?别以为你到须弥度过几年书就成大人了。”
此时我姐的手更用力了,就真的要从我的脸上扯下来一样。
“啊……!我知道了!对不起,姐,我听你的,我会出去的!”
“这样就对了嘛。”
说罢,她便放开了手。
差点就以为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以紫色为主题色的魔法师装扮的姐姐有时候在我眼里就像一个女魔头。如果真的要给她一个合适的比喻的话,就像是在悬疑小说里面都会有的表面善良然而却会在最后的时刻表现杀意的人物一样。总之,那真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怖。
所以在她的威压之下我只有乖乖地收拾书本了。
我准备将那些书按照我取下来的顺序一一放归原来的位置。
“姐姐,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就像是要搬家似的捧起山一样高的书堆。
看着我捧的书摇摇欲坠的样子,我的姐姐便像平时操心着的样子对我说。
“小心点。”
“嗯,知道了。”
是啊,如果之前那样凶狠的表现的话,我的姐姐看起来还是非常温柔的。
我小心翼翼地搬着书本走到了书本来该放的那一列书架的地方。
但是。
“啊!”
撞上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于是,我与高塔一样的书就像被砍到的大树一样整整齐齐地倒在了地上。
“呜……!生面孔!”
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好像是会移动的石像一样的东西竟然说话了。我抬起头,站在我前方的是一个明明穿着骑士团的服装却还要戴着像兔子耳朵一样的发饰的奇怪家伙。如果没有记错,她的名字应该是,安柏。
她现在所看到的一定是满地的古书,还有一个倒在地上的身着黑色长袍、头戴黑色尖顶帽、有一头黑发和一双黑色眼睛的我。而在地下藏书室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我更是格外的狼狈。
“一定是男孩子!”
什么一定是男孩子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说出这样失礼的话。难道这就是骑士团应有的风度吗?我内心不禁吐槽。
但是我看着她好像有些走神的样子,就像做些什么。别怪我啊,谁让你说那样奇怪的话的。
于是趁她不注意,一下子把她脚下的地毯抽了过来。
“呜啊!”
让她也尝尝摔到地上的滋味!
“乌乂!”
姐姐!
这句话我差点说了出来,还好我努力将它憋了回去。
否则麻烦可大了。
同时安柏也注意到了背后来的人。
“丽莎!”
“啊呀,哈哈哈……”
“丽莎,那个人是谁?”
安柏的脸从姐姐的方向突然转到了我这里。她的眼睛就像要锁定目标一样用扫描仪似的目光好像随时会发出镭射光一样地盯着我看。喂,你想杀了我吗!
“哦,乌乂,是从须弥来的吟游诗人,是我在须弥的一个朋友。”
“吟游诗人,为什么会戴着魔法师的帽子?”
“因为我同时还是一位魔法师。”
我站起来,把散落在周围的书又从新捡起来。
“也可以称呼我为,夜之法师。”
当然这是我胡扯的。
“对了!”
安柏突然对我姐行起了骑士礼。
“身为西风骑士团的侦查骑士,安柏,探查未知区域是我最根本的任务!”
“所以,恭喜你安柏,成功找到了西风骑士团图书馆最隐秘的地方!”
“哈哈……哈哈……”
大概是试炼还是任务什么的吧,我的姐姐和安柏正进行着真实让人听不懂的对话。但是,这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和骑士团扯上多少关系,还是快点把书放好才对。
我便草草地将书放回了原来的地方。想着如果先在就先行一步也许就能骗过我姐之类的呢,于是我这样说。
“丽莎,我先走了。”
“等等我。对了安柏,一起吧,和我们随便逛逛。”
失败了。
我就知道姐姐会发出这样友好的邀请。但是有一点,就如同预料中的那样,不论是我还是姐姐早就知道安柏会说这样的话。
“抱歉,我还有侦查任务……那么,再见!”
好像安柏也害怕我姐吧。一种想去,但又警觉地知道是老师故意用所谓“自由活动”来测试学生自觉的程度一样的别扭而又心慌的样子。
看来不只是我会受老姐的支配啊。
所以,到了门口,我们便要于安柏分开了。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为什么安柏会找到这里。这个地方应该只有我和姐姐知道才对。
大概有两年没有来蒙德了,然而这里的时间似乎被某个调皮捣蛋的神明弄丢了一样,完全没有变化。商店,旅社,商会,教堂,饭店,全部还是曾经的那样,甚至店员的容貌也和我两年前离开蒙德时的一模一样。
走在蒙德的街上的确是有一种怀念的感觉,可我却并不只会觉得怀念。有姐姐在我身边的话,我会安心一些,如果是在我一个的时候,肯定会尽快逃离这个地方的。
我们顺着小道,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就这样像天上的飘着的云一样悠闲地彳亍着,终于到了每次和姐姐一起都会到的地方,喷泉广场。
“丽莎!还有……旅行者先生,好久不见!这样的着装,一定是旅行者先生吧。”
正迎面朝我们走来的身着白色配蓝色的尊贵样式服装的黄发女骑士,是骑士团现在的代理团长,琴。
从那第一句话就听出来了吧,没错,我曾经和她碰过面了。
……
这并不是我多么想提起的回忆。
当时也是我和姐姐一起走在街上,然而却被她碰了个正着,这是连我的姐姐也没有预料到的。有一点要知道,如果被她知道了我的秘密的话,不止是我,我的姐姐也会受到牵连,如果运气好的话只是驱逐出境,要是不幸可是要执行死刑的。
我就像被人用雪山冰水从头泼了下来并且接连被施了冰冻魔法一样,完全动不了。还好我的姐姐为我解围,让她误认为我是从远方来的旅行者,这才逃开她的审查。
哈哈,果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对吧。
“对了,丽莎,今天早上你和安柏说了些什么?我这一上午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这个嘛,对于侦查骑士来说,熟系蒙德城的地下网络是非常重要的,我觉得她是时候要更深入地了解一下了,所以我告诉了她一些线索。”
果然是我的姐姐吗!
为什么?难道是如果自己没有办法将我赶出来就用备用办法“安柏战术”将我逼上绝路吗!我脊背一凉,可能我今天一天的行动都已经被她安排好了吧,哈哈。
不过不论今天的行动是不是就是被她安排着的,我也必须得脱轨了,我和姐姐一起上街的话果然还是有那么危险的,难道姐姐会不知道这个不争的事实吗?
正如所见,那个蓝色头发的骑兵队长好像要走到我这个地方。我有点怕这个家伙。
不需要问为什么,直觉。
所以,快跑。
对不起了姐姐,你就和琴团长好好地聊聊吧。
就像一只隐匿于阴影中的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快步移动,不知不觉便到了蒙德城门前。
其实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从广场跑到城门竟然不到一分钟。要是真正有人和我比,我感觉肯定不会输给任何人。
那么已经到城门口了,如果不想被我姐狠狠地教训一顿的话,就不要现在就回图书馆去。或者说在我离开图书馆的那一刻的自己就已经为现在的自己想好了不回图书馆的对策了。走吧,只好去展开我那个大概也不知道被搁置了多久的考察工作吧。
走出城门,我用谁也无法察觉的脚步穿过鸽群,度过石桥,径直地向起风地走去。
如同绿色海洋般的草地上,阵风吹拂,青草就像在雀跃地舞蹈一般起起落落。我用手压着帽子,半仰着望向天空的云和太阳,太阳好像明白大地的意思一样洒下温柔的辉光。
如果最后真的被发现了驱逐出境之后,这样其实也挺好,我不禁这样想。是的,也许我早就厌倦了躲躲藏藏的日子,又或者每个人心中都有的向往自由的灵魂终于还是在我的心底发了芽。不对!怎么会,不管是谁都不愿意一直都过这我这样的生活吧!
但是,发自内心地问,你真的会喜欢那种热闹欢快的节日气氛吗?或者气氛并不讨厌。你真的会愿意込进那些人海中去吗?
也许是我一个人生活得太久了吧,然后喜欢上了这样空旷安宁的世界。
但这份安宁并没有持续多久,它将会被不久后赶来的红色火焰彻底地击碎。
“乌乂!是乌乂先生吧?你要去哪里?这里是西风骑士团侦查骑士,安柏,请务必让我为您护驾!”
安柏,为什么?不是还有侦查任务吗?
“没关系,即便在做任务,我也能保护你的安全。”
这是什么话,好难理解……
“而且……我也不能放着你不管。”
“为什么?”
“总之就是这样!”
什么就是这样。你还有自己的任务没有完成吧!
“话说在前头,我可是不会帮你去做任务的唉。”
“怎么这样……没关系,很简单的!”
“难道你就没考虑过我也会有任务吗?”
“那我们一起吧!”
真麻烦。最主要的问题是。
“为什么你一定要跟着我不可!”
“因为,作为骑士,我不能放着你不管!”
“所以,为什么……”
“……总之就是这样。”
什么就是这样……喂!好像又回到开始的地方了!
“总之,不要跟着我,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而且还会耽误你的时间。”
“难道,想做什么坏事吗?”
哈,结果还是没有让她打消跟着我的主意,反而起了相反的作用。看着她一脸怀疑的样子,我可能是逃不掉了。
于是我只好这样诡辩道。
“作为骑士,你更应该去保护更需要你保护的人才对。而我则不需要。”
“是吗?但我为什么总觉得你很弱诶。”
有谁趁我睡觉的时候把“弱”字写在了我的额头上了吗?她怎么就这样肯定的说我很弱的呢?不管怎么样,就随便地说一个人很弱的话,那个人肯定是控制语言的神经接到了脚后跟上去了。
“纵使你脑袋长得在正点,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安柏!”
听到我稍加生气的话语,安柏稍许将头下低,交叉臂,开始小声地自言自语。但是我全听到了。
“对,有些时候看起来可爱的家伙也强得离谱……”
“对不起,乌乂先生,我失敬了!”
然后好像又思考了一番一样的停顿后又补上了一句。
“虽然你的实力应该不俗,但是还是有必要测试一番。前方的路上丘丘人频繁出没,所以还是保险一点好。”
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我想就这样离开难道不行吗?既然你已经认定了我拥有实力了……
而且。
“我可不想打啊。”
“不行,这是骑士应尽的职责。要想从我这里过去就必须用实力证明自己!开始吧,乌乂先生!”
此时她已经掏出了她的弓,看样子已经准备好“决斗”了。而我却呆站在哪里,不知道怎么办好,总觉得欺负弱小不是那么太好……开玩笑的,不论什么时候我都清楚地知道,还真不知道那么一丝的胜算到底有没有,总之败局基本上已经算是肯定的了。
有什么办法呢?能不能让她放弃呢?
正当我发呆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安柏的就箭已经飞过来了。哈……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我用犀利的步法躲过了她的第一支箭,然后用火元素的石粉制作的粉末向安柏撒去,并用岩元素结合火元素使用速成炼金。在炼金产生的烈焰的掩护下成功躲开了她的第二支箭,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瞬间,炼出来的铁剑已经指在了她喉咙的正前方。
但是随后她用手上的弓轻松地划开了我的铁剑,并接上了一记漂亮的回旋踢。
我在想,为什么蒙德城的女性都喜欢踢别人的肚子呢?难道在蒙德会有这样长久的习俗?所以我想,巴巴托斯肯定也很喜欢踢别人的肚子。
想到这里,我大概还没有落地吧。我就这样飘了大概有七八米的样子。这一脚是真够狠的,比我姐的还狠。难道她不知道下手的轻重吗?
终于是重重地摔了下来。这时候才意识到我的肚子,好疼。剧烈的疼痛感让我一阵恶心,而且伴随着身体不自觉地抽搐,我刚起来又倒了下去。
“呜……”
“乌乂!没事吧!”
我好像听见了安柏的声音,并且脚步声越来越近。而我因为疼痛,抬不起头。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我扶你起来。”
“呜……”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知道我疼得要命,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而且原来就在我身边的帽子现在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摸不着我的帽子就会很害怕。
“啊,帽子,被风吹走了!我去接!”
但是安柏并没有去追帽子,而是站在我和帽子中间,一会儿往我这里看看一会儿又望望那里。最后帽子大概是真的不见了,她走过来。
但是,我的帽子!
“对不起,我把你的帽子弄丢了……”
安柏好像有点失望的样子,并搭上一只手慢慢地将我扶了起来。
“但是,你看,你这样是不行的。前面的路很危险,还是让我来保护你吧!”
“呜……”
这竟让我想不出话来。现在我竟然不得不依靠安柏不然连站都站不起来,但这究竟是谁干的好事,她自己心里肯定明白!
“安柏……”
“什么?”
“……”
连出拳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的拳头软绵绵地停在了她的脸上。
“哈哈哈。对不起,不过好可爱。”
“好可爱是什么东西……啊,肚子疼……这都要怪谁啊!”
“没关系,侦查骑士安柏会负起责任的,就让我为你护驾吧!”
于是,我就这样被强制组队了。
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大概在尽头的位置就是我此行的目的地,千风神殿。
我们上路不久,就看见一个全身绿油油的身影,而且拿着一个漆黑颜色的帽子。而我似乎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他应该就是蒙德的风神——巴巴托斯。
“温迪!”
安柏大声地叫了出来,同时少年,其实还是很难看出来少年的样子的,听到呼唤,回过头来。而从正面去看就更难看得出是少年了,我想,如果女装的话混进女生宿舍也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她没有直接去回应安柏,而是径直向我走了过来。
“这位女士,这是您的帽子吧?”
向我递出了那顶黑色的帽子。
没错,这的确是我的帽子,但是这个称呼就怪怪的……
我用左手接过帽子。
“谢谢……”
当我还没准备吐槽那个奇怪的称呼的时候,他竟然就自顾自地唱了起来。
黑色的帽子随风而来
与风予我之手
黑色的少女迎风而来
我执此予还
黑色的云朵绕于心上
少女,你为何苦恼
怕是绯红之歌过于嘹亮
刺伤了弱小的翼膀
少女,莫要怨恨
晕红的云朵
只愿将你的心底照亮
……
“本来这可是要收费的,今天看到你们两个人,突然就有了灵感,所以特此免费为你们演唱了!”
“不愧是温迪,唱得真好!”
“哪里哪里,哈哈哈……”
我不知道怎么说好。我听得出来他在讲什么,虽然不好过,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唱的是真好。有几个瞬间我差点就相信我就是一个女生了。而我现在还沉浸在那首优美的诗歌的余韵里。
“那么,乌乂……小姐,您受伤了吧。让我来用治愈法术来为您疗伤吧!”
令人庆幸的是我多年的危机意识还是胜过了那个温迪的“精神法术”。在他准备释放魔法,将手放在我的肚子上的时候,我突然清醒了过来。
“不不,我现在好的很!不需要麻烦你的!”
我迅速将他的手从我的肚子上推开,阻断了施法。自然,温迪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那个……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受不了了,如果再不逃走的话,我可能真的要死掉了!所以我加快脚步,不管我的肚子怎么样了!
“乌乂!”
我知道这样做肯定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的。我的身后传来了安柏的声音,不过不管了!
好险。
“今天的收获怎么样?”
最终,我逃回了图书馆。此时夜幕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悄然地铺展开了。而我正吃着我姐带来的晚餐。
“不怎么样,太糟糕了……”
“是吗?”
姐姐带着神秘的眼光向我反问道。我感觉今天发生的事情其实早就已经被姐姐预知到了。还是我姐姐故意去做的?
“不过,平安就好。”
“才不,我差点就被安柏踢出内伤了!想想看现在我的肚子还疼!”
听到我这样的回答,姐姐的嘴唇似乎有微微地向上凸去,但很快又转变成了担心的样子。
“这样啊……还好吧?”
“不过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
就像听到考试通过了一样,姐姐又恢复到了原来平静的样子。
“我吃好了。今晚我有一点事情,所以我出去一趟。”
是的,今天晚上我有一个想做的事情。
我的姐姐就像是知道我要做什么一样,所以用放心的口吻回答我。
“好的,去吧。”
“对了。”这时候我补充了一句。
“今天下午你偷懒休息的时候,我帮你把剩下的文件都整理好了噢。就在你办公室的桌子下面。”
“啊呀!乌乂,谢谢。”
我走出了城门,沿着早上走过的小道上前行。安柏一定是不知道我会在夜间的时候出城的,而且在夜里,我的行踪更不容易发现。此时的我更像是夜里游荡的幽灵,谁也看不清我的身影。
但是,今天见到我的温迪就不一样。他肯定知道,今天晚上我一定会再一次前往我今天早上要去的地方,所以一定会在半路的地方等着我。
我今天晚上要见的人是温迪,那个吟游诗人。
什么?理由?我就是想听他讲故事而已了,为什么非要有理由不可。
月偏西北,云出西空。天空中斑点的星星在月光之下若隐若现。草地上长出了银色的薄雾。摇曳的树影轻轻浮动,抚摸着月下静悄悄的大地。
我默默前行,越过波光粼粼的小溪,来到一棵大树下。顿时卷起一阵狂风,让我不得不用手摁住帽子。我知道他在这里。
不一会儿,风便止住了。我便向树上望去,他就正坐在不高处的树干上看着我。
“乌乂,你来了。嘿咻。”
他从树上跳了下来。
“不好意思,今天早上误把你看成女孩子了。不过因为我感受不到你的缘故啦。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谁?”
从他的话语中得到的,感觉他好像会知道我的秘密的样子,但是为什么我并没有感到慌乱,反而是意外地平静呢?我感觉我会喜欢上这种平静的感觉。
此时他又继续说了起来。
“其实也挺意外的。我看到你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一个沉默寡言的自己一样,所以就想多认识你一下,也许会成为好朋友也不一定,这样的……啊,哈,也许这样说会让你困扰的,对不起。”
“不不不,不会的。那么你要见我的目的就是这样的,对吗?”
“嗯,大概,就是这样。”
没想到就是这样无聊的理由。
“不过要想和我认识,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吗?”
“现在不行吗?”
“……”
的确,我一时想不出应对的话来。
趁着停顿的间隙,温迪又开始默默地说道。
“乌乂,我知道的,你肯定不会轻易地就原因把你的秘密说出来的。不过到时候时候,希望你能真正向我敞开心扉,分享你的那些秘密。”
“哈哈……你就这样想知道我的那些秘密吗?”
“你就像我曾经的一位朋友一样。所以不知不觉我就想帮助你,想成为你的朋友。”
“……”
虽然这些话本身很让人有点吃惊,但是在他的嘴里说出来却一点违和感也没有,有一种能让心平静下来的感觉。
“是这样的吗……”
“那你呢?你肯定是有事再找到我的吧,不然今晚肯定不会来这里的。说吧,不会是想让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吧。”
怎么会是睡前故事呢!就算要讲也轮不到你吧!不过。
“啊,被猜中了。我就是来听睡前故事的……”
“咦!……哈,我知道了,你想听什么故事?只要是风神知道的,我都讲给你听。”
“我想知道有关这个世界的故事,我不想听现在早已经听烂掉的那一版,我想听远古的那个版本的,就是已经失传的神创世纪的那一版的,你会吗?”
“真稀奇,那个版本早在好几个世纪之前就被否认掉了。因为那个版本的神话曾在好长一段时间里被大地上所以的祭司一致认为是不正确而且错漏百出,最后被认为是邪教经文,然后被彻底封杀了。
“就算是当时有名的学者也都认为研究它毫无价值。你要听它是为了什么?我猜是猎奇的心理,不是,呵呵,不论怎样,你真的想听吗?可能一点收获也没有哦。”
“是的,我想知道。你说的这些我多少知道一些,就当我喜欢猎奇的东西好了。而且能听到你讲故事的时候又不是只有今晚,以后肯定也有很多的机会的,对吧。”
对呀,如果能遇到这样博学的吟游诗人,不点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怎么行呢?
“听你这样说,我很开心。那么坐好,今晚的‘睡前故事’开始喽!”
我找了一个稍微靠身后的草坡上坐了下来,温迪就坐在我的左手边。
起初原初之神创造天地。地是黑暗混沌,深远空虚;神将种子漂浮在水面上。神言道:“要有光”,就有了光,但是世界还在缝里。神又使种子发芽,辟开了天和地,于是在外面的光照进来了。原初之神看它是好的,就让光与暗分开了。又给火赋予光的使命,照亮大地。这是头一日。
神命令“树”,要吸收水作为养分。事就这样成了。“树”吸收大地上的水,使旱地露了出来。神称旱地为陆,水的聚集处为海。不止是“树”,原初之神还让世界万物都要以水为养分。于是世界各地开始长草、开花、结果。水滋养万物,这是第二天。
神命令“树”,要呼吸,制造空气。事就这样成了。于是“树”吸收水分,呼出空气,天地之间便存在了气。不止是“树”,原初之神还让世界万物都要呼出空气,世界的每一棵草,每一株树都开始呼吸。气由此而生,世界便开始起风,这是第三天。
神觉得“树”顶的天太过单调。神言道:“天上要有光体,可以分昼夜、定时令,并且要在天上发光,普照大地。”事就这样成了。但是原初之神还觉得不够。神又言:“要有云,要有雾,要有雨雪雷电。”于是天空有时便开始下雨,有时便开始闪电,有阴晴不定。伴随着雷电交加、云腾雾绕,天气来到了世上。这是第四天。
神看着现在是好的,所以让这一天的大地自由生长。于是青草绿叶疯狂生长,长满了整片大陆。这是第五天。
到了第六天,万物过于丰饶,火焰在大地上燃烧不止。神言道“不可,万物必要有规律,有轮回。”所以大地上便有了死亡与寒冷。神在第六天创造了冰冷和死亡,从此开始“树”也轮回凋谢与重生。
最后一天,原初之神决定给死者一个归宿。神言道“死者应归于尘土,让其从新轮回。”事就这样成了。于是世间万物最终会回归岩土。
神给的、命令的,“树”都做到了,自己生长、凋谢、回归泥土后又从新吸收。最终,“树”的枝干遮蔽天空,挂起星辰;“树”的根基贯穿大地,联系众生。
神做生者世界用了四天,第五天休息,到第六条决定要有死亡,便又花了两天做死者世界。于是人们按照上帝的作一星期七天,四天工作,第五天休息,随后两天做祷告祭奠死者。
“这就是旧版本故事的创世纪的前篇,有很多莫名所以的地方,希望你能喜欢。”
“嗯,我已经很满足了。”
果然和现有的故事有比较大的出入啊。这里面对地脉的解释,七种元素的解释,都有一种很朴素的感觉。而且它和其他外族的古老创世神话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说,上帝喜欢躺在水上。
“谢谢,你能为我讲这么多,不过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再见。”
是的,如果太晚回去的话,我姐肯定会生气的。
“没什么,我们下次再见吧。有什么奇怪的、不寻常的想听的故事,只要我知道的,都能将给你听。”
于是我们在那棵大树下挥手告别。
“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隐瞒着,不用害怕,我一定会站在你的身边的!”
在离开之前,温迪这样说着。不过抱歉。
“……我还是有些东西不能告诉你,对不起。”
“……我知道了,如果那些事情真的不想说出来的话,我也不会追问的。我想你也一定有一些难言之隐,但是有困难的话,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哦。”
温迪没有追问。
“谢谢……”
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他的话语还是让我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暖暖的。明明那些是一些一般无法说出口的话的,但是为什么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大概我心底就已经知道,他是风神的缘故吧?或者说我与他之间就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
嗯,我好像听他说了什么?看见我就好像看见了他曾经的朋友一样,所以才有那种亲切的感觉?所以在他的眼里,我大概早就是他的朋友了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我真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