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我们正坐在河流中心的筏子上。雪山的旅程算是结束了,我也要回去告诉姐姐一声,雪山的封印早就已经解开了,所以现在那里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危险。

我悠悠地划着浆,缓缓地游着。

说起来,在下山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奇怪的家伙。不,不应该说他奇怪,因为毕竟看起来并不奇怪,而且人家还是天才炼金术师,不过既然被称之为天才了,多少都会有一点奇怪,人们常说。

所以我说他是一个奇怪的人,从直觉上也感觉他是一个奇怪的人。

“我记得你应该是须弥的学生吧。”

虽然我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大概的也许是在哪个地方见过他。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是把那些事情给忘掉了。

“不,我们没见过面。我只是听别人提起过,纯黑的夜行者,教令院现在的炼金之王。”

我不知道还会有人给我起这样的外号,怎么说,是挺霸气的,但是我不是那么喜欢就是了。

“不过为什么会到雪山上来?在采集矿石吗?”

“哈哈,你想得太好了,只不过是出来玩而已啦……”

“现在教令院不是还在上课吗……故意让别人觉得你不在学习而在背后拼命的这一种做法可不是一个好的习惯。”

“没有,我们真的只是出来玩的,要说工作的话,在之前就已经好好的完成了。”

为什么我要装成学生和老师交差样子啊!那种学院的生活已经结束了!

“莫非……”

“是的,我已经提前毕业了……”

“炼金之王其实还是有些本事的嘛。”

“请不要炼金之王炼金之王的叫我好吗!我是有名字的,乌乂。”

我现在有点讨厌那个外号了。

“失礼了,乌乂先生。还有……”

“瓦泽娜。”

“嗯,瓦泽娜女士。是你的助手吗?”

我知道肯定会有人这样认为。我不喜欢别人说瓦泽娜是我助手,真的要说的话,我才应该是助手才对。在大地魔法学的研究上面,瓦泽娜可是比我早的。

所以我回应。

“不是的,阿贝多先生。她是我的同伴,现在的状况应该被称为团队伙伴。虽然这个团队只有两个人……之前还有三个的……”

“发生了什么吗?”

“不,只是一个人来不了而已啦。”

就这样聊了几句之后就被请到了他的雪山的“基地”里做客。因为他想进行一个小小的学术交流,当然我也想。

“你能告诉我最近你们的研究课题吗?”

“嗯……有关蒙德地形与魔法分布的协调性研究,这样吧……”

“想在蒙德这里开一间炼金术作坊吗?”

“不是。”

“难道是想做大地炼金之类的高等秘术!这个很危险!”

“也不是。”

“那是什么……”

一番对话之后,他好像很苦恼的样子。

“抱歉,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了。这个和炼金术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关系……”

“难道你转行了吗!”

“是的,被强制转行了……”

“教令院到底在搞什么!怎么可以这样做,简直不可理喻!”

听到我没在研究炼金之后的阿贝多看样子很受打击。很对不起,不过我也明白,虽然在教令院里的成绩十分可观,但其实我应该是不适合炼金的。

为了让阿贝多打起精神,我讲起了我们最新的研究成果。

“很不好意思,最近我们所做的和炼金没有多少关系,但是我们新一轮的研究成果却十分的有意思。它不仅和元素魔法有关系,而且还与炼金术,甚至是对世界的本质问题上都有很大的关系!”

太好了,现在他的兴趣又提起来了。

“是什么?”

“也许直接告诉你结果会比较突兀,但是还是一开始就说清楚比较好。我们发现的是,世界上存在的元素其实远远不止七种!它应该有一道谱,从能量无限大到零,谱上的每一个点都是一种元素,然而在我们的世界里只能联系并运用其中的七种元素,而其他则无法或者难以被利用……”

“抱歉,信息量有点大,让我缓一会儿……”

听到我发言,阿贝多一时间被震住了。的确,如果是普通人还好,学者突然之间接受到了这样触及世界本源的事情,的确是会被吓一大跳。

“有数据吗?”

“有的,瓦泽娜。”

“好的,待会儿,我这就找……应该是……嗯,是这张,给。”

阿贝多接过稿纸仔细地研究起来。

“元素结合起来是黑色,而散开来的时候却是白色……没错……还有元素之间的转化……瓦泽娜,这张稿纸可以借给我一段时间吗?”

“没关系,拿去吧!我这里还有备份。”

阿贝多看起来很激动。

“感谢你们给我带来的知识,作为交换,我也和你们说一下我最近的发现吧。

“近些天我在旅行商人那里买到了一本来自坎瑞亚的古书,经过解密文字之后得到的知识有一部分和你们之前所说的有几分相似。它主要是论述关于一种叫做“熵”的东西的。

“熵是一种数值,它代表的是一个系统的混乱程度。一把剑,就算它再不容易坏,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也会变得老旧,这就是熵增。而且如果不进行保养,世间的万物都会处以熵增的状态。

“要想阻止熵增,就必须要用到比对象的熵更低的东西,以牺牲低熵的物品为代价来持续原有的状态。

“同样,能量也是,从开始的极佳的能量开始随着我们的利用逐渐地变得低等,最终以谁也无法利用的状态流出。要想合成那种极佳的能量却要用比它本身的总量要多得多的低等能量去堆积。

“我这里有我的译本,就送给你们好了。”

“那你不是就没有了吗?”

“没关系,我当然也是有备份的。”

然后阿贝多便起身朝柜子里摸出了一本十分简谱的书。为什么我突然想要他是亲笔签名……

在离别的时候,阿贝多把我们叫住说了一句话。

“不要在意道路上的不同,以世界的本源为目标的我们本就是同路人。”

说实话,此前我的确感到有点对不起阿贝多,放弃炼金术这件事。

小木筏现在已经停靠在了岸边。想要回城却还要不少的路程。

由于四周都是峭壁,所以我们只能选择从山崖上慢慢地绕到大路上去。在山上向下望去便能很清楚地看到晨曦酒庄。

“乌乂,我们待会儿去酒庄好不好。”

我就知道她会想要说这样的话。

“去弄酒吗?”

“晨曦酒庄的蒲公英酒味道可是一流的!难道你不想尝尝吗?”

“那么你会喝酒?”

平时只在我寝室里蹭饮料的瓦泽娜实在想象不出来她喝酒的样子。

“不会!”

摔倒。

“嘿嘿,就是尝尝看嘛……”

“我要告诉你,酒的味道可不像是柜子里的饮料那样简单。”

“我有觉悟!”

瓦泽娜对着我做出信心满满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装出来的。

“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这样的觉悟的?”

“刚才。”

这算什么……

“不行吗?”

瓦泽娜望着我的大眼睛好像在说“要嘛!人家就是想要嘛!”这样的,真是受不了,没办法。

“告诉你,不要到时候喝不下去就丢掉了噢!”

“收到!”

于是我便到酒庄向哪里的主管要了瓶刚做出来的酒。我本来是想付钱的,但是主管是个好人啊,那瓶酒就当是送给我们了。

拿到酒的瓦泽娜当然是把酒当成宝贝那样握在手里怎么样也不愿意放开。

“那我来尝一口吧!”

离开酒庄不久后,瓦泽娜就迫不及待地把封口的塞子拔下来了,对着瓶口就喝了起来,但是就是嘴碰到瓶口的那一会儿工夫便不行了。

“呸呸呸!这是什么味道!恶……啊……,这种东西会有人喝?!”

“你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不喝,快给全天下的喝酒的人道歉。”

“嘿嘿。”

“嘿嘿什么啊。别看就这一小瓶的酒,可是包含了酿酒人多少的心血的。从种植原料开始,到收获,再到……再到!”

“乌乂!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突然一下我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实。我大概现在的脸色是非常的难看了,因为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乌乂,不要吓我……”

瓦泽娜,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为什么那本是一条渐变的谱,却仅仅只包含七种元素,它们中间的过渡元素呢?

“其实我胆子很小的……”

瓦泽娜,你没有怀疑过吗?为什么地脉可以源源不断的输送养分到这片大陆上来?

“不要这样子,我不喜欢这样的恶作剧……”

瓦泽娜,你有去思考过吗?为什么古国会一次一次的覆灭,为什么坎瑞亚不可以存在在这片土地上?

“乌乂……”

瓦泽娜突然地抱住了我。

“瓦泽娜,我好害怕……”

“乌乂,不要担心,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听到瓦泽娜的声音之后我也抱住了瓦泽娜并越来越紧,现在我只想紧紧地抱住她。同时她拥抱着我的双手也更加地用力了。

“没关系了,没关系了,我就在这里……”

我真是没出息。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为了让瓦泽娜安心,我拼命地挤出微笑。

“骗人!你的声音还是颤抖着呢!没关系的,就这样抱着直到你不再害怕为止也没有关系……”

“瓦泽娜……”

……

最后,那件令我恐惧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觉得那并不是一个能够被世人所知道的事情,就这样一直被压了下去。

一个星期后,那篇由瓦泽娜主编的论文顺利发表了,引起了学术界不小的轰动。为了庆祝这次我们两个人的成功,我和瓦泽娜和温迪约好了准备下个星期一起去璃月玩。很可惜,安柏和姐姐太忙了,出不来。而阿贝多,等我们忙完了,他就开始忙了,整天待在工作室里又不出来。

为什么说是两个人的呢?主要是我在雪山带回来的照片的问题。我就以“寒天之钉掉到雪山上与神降下的灾厄没有必然关系”为论点发表了一片文章,震惊了考古界,说起来我的专业可与考古没有什么关系唉。

大概的意思是在寒天之钉掉下来的时候古国其实并没有遭受到暴风雪的打击,而是在此之后不久才来的暴风雪。因为在那个钉子上并没有能带来暴风雪的能力的结构,只是一根普通的柱子。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解开封印了为什么雪山上的雪还是不会化这个问题。也得出了就算没有寒天之钉,古国还是会遭受打击的结论。

那么阿贝多会弄出什么样的成果呢?也许我还要再多等一会儿。说实话我都已经迫不及待了。最近的大事的确是有点多了。

不过不管大事到底有多少,饮料没有要出去买这件事还是跑不掉的。我忘不了昨天晚上瓦泽娜在我的房间里喝酒闹事的情景。为了防止她继续喝那次拿来的只剩半瓶的蒲公英酒,我就抢在她前面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真是一塌糊涂,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见瓦泽衣冠不整地睡在了我的旁边,真是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再搞清楚……总之我是绝对不想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于是今天晚上,我还是乖乖地把饮料买好了先。

不过我是没想到即便在城内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在我的身后突然窜出了两个黑影,然后给我的肚子来了一脚,另一个人就拿麻布袋往我头上一套,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说,给人家肚子来上一脚真的已经成为了现象级的动作了吗!那么踢我的那个一定是个女的喂都被绑架还在这里说些什么呢!

“乌乂学士,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站在我面前的是曾经在须弥可是出了名的人物。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呢?”

“不要再骗人了,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呢。难得一遇的天才。”

“您过奖了,天才和我根本不沾边的。”

“其实你发的每一篇论文我都会仔细地去研究的乌乂学士,你写的简直太棒了。”

“哈哈,哪有,不过能被您看上,我感到十分的荣幸,博士。”

“所以看在我的面子上,把你想写的都写出来吧!”

“虽然是这样,但是还是恕我拒绝,我想我的笔会给您带来灾厄。”

“没关系,我需要的就是灾厄!”

此时的博士做出了狰狞的笑脸。我想我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没有什么好不好的,你给我写就是了。”

“那我要是拒绝呢?”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我早有准备。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吧。”

然后他便将系在我手上的绳子解开,把我带到了另一间房间里。

“你看。”

他笑着向一面墙指去。墙面的颜色渐渐变浅,而浮现在墙的另一面坐着的是。

“瓦泽娜!”

“没用的,你只能在这里看到她,而她那里却看不到你。”

“你想对她做什么!”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只要你把书写出来,我就把你们都放了。我只要书。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又能怎么样……

“我知道了,我给你们写……”

虽然我是抗拒去写那些东西的,但是要是那些东西一直在我的心底的话,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去写的。愚人众想要我的理论,我可以给他们,不过有些话要说到前面,即便是他们知道了,其实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因为命运。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瓦泽娜。我希望他们不会对她做什么手脚。不会的,如果他们要真敢做,那么他们想要的书就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不详的预感就像是地底冒出来的寒气一样不断地向我袭来。我真的很害怕,害怕瓦泽娜就这样被害。不会的,愚人众不可能连这样一点信用也没有。我只要赶快写好,就能快一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到时候瓦泽娜肯定会说“嘿嘿。不小心被抓住啦……”之类的话吧。

我不过是把这个我不想背的锅扔给了他们而已,这并没有什么对吧。

他们并不会对她怎么样对吧?

为什么我的心里这样的恐慌。

我想要瓦泽娜在我的身旁。

对,只要我把它写好了,瓦泽娜就会过来了。

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瓦泽娜一个人了……我肯定要待在她的身边……

其实,世界上并不只有七种元素。那为什么现在普遍只是七种元素呢?只是因为大地上只允许存在这七种元素的种子,而其他的元素大都因为太过稀薄而无法形成具象。

神明播撒七种元素的种子是因为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只需要这七种元素。古老的国度一度在神明的指导下繁荣,然而到达一定的程度时,神明便要用某种特定的手段来收取它们的繁荣。

这一种做法的理由是熵。世间万物都会朝着熵增的那个方向前进,神明也不例外,为了保持事物原有的状态,只有牺牲低熵的东西。古国的繁荣是熵在减小的过程,到达一定程度便能成为维持神本身的养分。

坎瑞亚不能存在是因为它的种子并属于任何一种元素,对于神明来说只会无端地浪费养分,所以要拔除。

而地脉中不断流淌的能量,我猜,应该是神明从别的世界里掠夺来的吧。所以这片大陆便能永恒,但不是我们。终有一天,神明将会收取陆地上的繁荣,谁也逃脱不了。

也许有人会想,如果让国家一直保持着某种不发达的状态不就可以躲过劫难了吗?结果并不会。如果一个国度长时间地保持着某种高熵的状态的话,结局就会向坎瑞亚一样。对于神明来说,那样只会无端地浪费养分。

然而七神不过是监测七国繁荣程度的样本罢了……

如果规模够大的话……还可以产出运输到其他世界的商品……

看似平静,其实却是一个悲剧的世界。

“乌乂学士,感谢你的配合。”

“瓦泽娜……”

“我知道了,我这就带你去见她。”

我终于将那本不应该出现的书写出来了。接下来他们将会用我的理论去做什么,我也不管了。我只是澄清事实罢了。

也许他们会用这一思想去统领他们反神的军队,但是这在神明的眼里也不过是一种可笑的玩耍罢了。

所以我才不愿意写出来,就算让别人知道了,也只会使人感到恐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我们只有被支配的命运。我们什么也做不到……

“感谢你能为我解释说明,但是我们还是不能完全去相信。呵呵……我们的政治也不让我们完全地相信。接下来就让我来进行修改吧。”

那个博士从我的手中拿走了书。

“瓦泽娜就在哪里。”

他指了指一扇漆黑的房门。

我静静地打开那扇铁门。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光线也十分的昏暗。瓦泽娜就在那里静静地躺着,睡的十分安详。

我渐渐地靠近,最后坐在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眼泪却不住地流出。

她原本温暖的双手如今已经失去了本来的温度。微红的脸颊也只剩无暇的洁白。

“瓦泽娜……”

摆在我面前的已经俨然是一副冰冷的身躯。

为什么,不是说好了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吗!

我深深地抱起瓦泽娜,即便知道她的双手已经不会再有回应。

“乌乂学士,真是不可思议。当她知道你被囚禁的时候,竟然会得到神之眼,而且还是一直驾驭未知元素的神之眼……”

瓦泽娜……

“和你的理论一样,当元素的浓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原本有益的效果会变得有害……”

瓦泽娜……

泪水如同雨点一般地落在地板上。我已经深深地知道,这一切已然无法挽回。但是我却不能接受。

“瓦泽娜……回应我一句好吗……,不要……”

“……你说,这样子会造成空前巨大的元素爆发吗……”

我的内心从来没有如此的悲痛过。就好像有人取走了我的一半的灵魂一样。如同取走了我的存在的意义一样……

不要……我不要这样……

我好害怕……

瓦泽娜……

“那么就让我们试一试吧!”

我突然感受到背上一阵的刺痛,像是被人注射了某些未知名的东西。

我感到不适,然后是愤怒。

既然最重要的人已经消失了,那么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了。

我恨!漆黑的烈火焚烧整片大地,锋利的爪牙撕裂虚伪的天空。可怕的咆哮声响彻原野。

如同地狱在人间重现,土地被掀翻,山川被震碎,愤怒的火焰从黄昏燃至黎明。即便是神圣的光辉在我面前也显得不堪一击。

来自地狱的业火不断蔓延,直到风吹来忧伤的琴音。

琴声就像温柔的双手,抚摸着我的伤口。风吹散覆满天空的阴霾,平息灼热的烈焰,带来光明与生的希望。

灰暗已然消散,眼前也只剩下一片洁白。温柔的声音不停地呼唤着,直到它飘散在了远方的微风中,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