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闲暇的下午,孩童们一如既往地在璃月港码头上嬉戏。
“今天我们要玩什么呢?”阿飞向其他两名同伴问,然后想了想又接了一句:“先说好了,这次我不要扮服务生。”
“嗯,好的。”璐璐思考了一小会儿:“那我们就来玩买卖游戏吧!我扮凝光姐姐。”
“我扮跟凝光姐姐做生意的商人。”小蒙紧接着举手。
“那我呢?”
眼看重要的角色都被璐璐和小蒙先挑走了,阿飞显然有些不乐意:“为什么每一次都是璐璐当主角,我也想当凝光姐姐。”
“因为在我们之间,我是最大的,而且我又是女孩子。所以我更适合当凝光姐姐。”
“就是就是。”小蒙在一旁附和着。
“上次海盗游戏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说的。”阿飞嘟起小嘴,眼角之间有了些湿意。
“啊!阿飞又哭了。”
“爱哭鬼,羞羞。”
“谁,谁哭啦!我才没有哭呢!还不赶紧开始游戏。”
码头里工作的水手们要是从手头上的工作中抽身,看一眼这群孩子,都会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孩子们喜欢玩扮演类游戏,他们喜欢扮演海盗,尤其是著名的“南十字”船队首领北斗,有时也会扮演其他著名的人物,例如岩王帝君,又例如现在的天权凝光,但他们很经常地会因为角色分配不均的问题,从游戏演变成争吵,最终以哭闹收场,这也算是码头上常驻的风景线。
刚开始有大人看他们争执,还想着上去劝解,但后来经过几次观察之后,发现孩子们即使有过不欢而散,但第二天他们又和好如初,聚在一起玩,人们这才发现,原来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曾经参与劝解的大人后来还自嘲说已经不懂得小孩子的世界,尤其是那个爱哭的孩子,莫非他有喜欢受虐的倾向?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的事情也不好多插手,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性地当作看戏,看着孩子们的扮演游戏。
不得不说,在工作告上一段路的时候,听孩子们嘻嘻哈哈的声音,看着他们演戏一般地表演着各种人物,也算是一种放松的方式。在璃月七星的治理下,璃月港显得平和而宁静。尤其在天权凝光大人的政令下,如今的璃月港,几乎每一户的适龄劳动力都能够就业,几乎每一位孩子都能够自由快乐地成长,璃月人民对此是表示感恩的。璃月是契约的国度,而天权凝光大人又针对劳动者制定了相应的律法,所以相对于其他国家的水手,璃月本地的水手可能在待遇上会优越一些。至少在工作做得有点累的时候,依靠着货物箱喝上一口凉水,看看孩子们的玩耍,以及跟别人聊聊天,船老板一般都不会去指责。
当船上的货物都卸下入库,水手们三三两两地端起盛有水的碗,席地而坐,正想相互侃大山的时候,眼里却扫到黑渐变白的发丝。他们抬头一看,看见了那明黄色与白色为主色调的旗袍,腰上别着一枚岩元素的神之眼,视线再度上移,一头华丽的白发,古朴的木制发簪,以及额前的红色流苏头饰。在这个璃月港,拥有这一身行头,除了天权凝光大人,应该也没有第二个人。水手们认出凝光后,都纷纷起身想要给凝光问好,但却被凝光用手势阻止了。凝光用食指竖压在唇上,然后又指了指孩子们,示意不要打扰孩子们的玩耍。
这时候水手们这才留意到,此时凝光身边还站着一位老者,老者的面相非常眼熟,有人认出是经常在附近垂钓的天叔,两人一边看着不远处孩子的扮演游戏,一边愉快地交谈着。由于隔着一段距离,又加上凝光与老者故意压低声线,水手们也听不太清他们之间的对话,不过可以估计的是,那大概是对璃月百姓的生活调查,凝光大人日常会听取普通百姓的生活需求,然后对政令加以改进,使之更好地为百姓服务。可任凭水手们想破脑筋,也无法想象得到,站在那里的那位老者,居然是璃月的执政者,璃月七星之一,天枢星天叔。
这次凝光来找天叔,主要还是商讨如何应对众仙问罪。众仙家所问之罪不外有三,其一是玉京台上帝君遇刺之事;其二是私自匿藏“仙祖法蜕”;而其三,便是趁着帝君仙去,璃月七星迅速接管整个璃月事务,进一步加强权力的集中。
凝光与天叔讨论许久,终于初步敲定了一个方案,至于具体,还需要执行人更进一步的完善。告一段落的两人,趁着时间还有些空余,凝光提议不如沿着码头视察民情,于是便遇上了正在玩耍当中的孩子们。
“原来在孩子们的眼中,我竟是这样子的吗?”
现在璐璐所扮演的凝光是一名行商,正到处推销自己的货物,然后运用自己的智力与勇气,谋求更高的收益。只不过他们三人的扮演略显滑稽,大致上就是到了讨价还价的环节,每当小蒙狠下心说出一个价格,面对璐璐闪亮得像是会发光的眼睛,和那副近乎于撒娇的表情,他的心总是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就在短短一段时间,游戏当中的凝光就已经赚取了一笔相当巨大的财富。
如果现实做生意也如眼前这般简单,那该省多少心。对此,凝光摇了摇头,不禁苦笑。
而仿佛能听到凝光心声的天叔适时说了一句:“听说前不久,从枫丹廷来的大商人,才刚刚见面不久,与你聊了一会,便把生意的合约给签了。这难道不也是被你的魅力所征服吗?”
“天叔又取笑人了。”凝光别了天叔一眼。眼神透过那丹青描绘的眼影,传达出来,隐隐有些妩媚。女子嗔怪的姿态,宛如小女生埋怨不懂少女心的大人,这在平日里是绝对不会在人前露出,也唯有看着凝光长大的那一辈人,才有机会看见。
“好好好!天叔不说了!”天叔呵呵地笑了两声。
他默默打量着凝光,不得不感慨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年他初见凝光,也不过是如璐璐一般的孩童,或者,年纪还要比现在的璐璐要小,但那个时候的她便已经开始接触商业,这些年一步步走来,从人生的第一桶金,到生意遍布七国,然后继任天权之位,指引璃月的商业发展方向,短短数年,她已有如此硕果累累的成就。同时,凝光自身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长得亭亭玉立,气质也更为稳重与成熟,褪去了少女的青涩与活泼,沉稳的凝光并没有减低她的魅力,反而日益剧增,她就像是那美酒老窖,历久弥新,越是成长,便越是美好。要不是今天看到璐璐在扮演凝光,天叔都差点想不起当初那个背着行商竹篓的女孩。
“看着这个孩子的扮演,又想起与你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你也如这般,为生意奔波着吧?”看似漫不经心地语气,天叔像是要怀念些什么,没想到这话却引起凝光的一阵愕然。
“像吗?”凝光喃喃低语。
“形不像,神倒是有几分贴近。”
天叔转过头看了一眼凝光,她似乎有些失神,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孩子,但又并非是注视着孩子本身,凝光仿佛是想要透过那个孩子,寻找回某种东西。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转过来。
“如此拙态,让天叔见笑了。”
“没事,你方才大概也回忆过去了吧?”
“应该……也能算是?”凝光给出了一个不是很为确定的答案:“严格来说,我只是试图去回忆过去,但并没有成功。”
就在刚刚那段时间,凝光尝试以那个孩子为切入点代入,去追溯以往的时光,但无论如何搜刮脑海,她竟是不能挖掘出一片完整的记忆。她大致能够想起,她曾经作为行商,周游列国;也能想起刚刚成为璃月七星,为了政务而焦头烂额,但处在记忆当中的画面,都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寥寥文字,记述着曾经发生的事情。
究其原因,凝光是知道的,并非是因为凝光的记忆力不好,而是凝光本身的潜意识封闭了以往的记忆。凝光深知,年幼的自己并不成熟,那名在记忆当中也唤作凝光的少女,她会恐惧、会犹豫不决,她有着太多太多的缺点,而这些都并不是一个完美的执政者所需要的。于是为了成为人们心中优秀的天权,凝光斩断了过去,刻意把过去的记忆都遗忘,以此与那个心怀懦弱的自己告别。结果很成功,如今人尽知,天权为尊,但所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凝光几乎失去了孩童与少女时代的记忆。
在这种需要怀念的时候,凝光便会觉得天叔口中的“她”很是陌生。甚至她会认为不是在讨论自身的事情,而是在说另一位也叫做“凝光”的同名少女。
察觉到凝光情绪的突然低落,看着凝光长大的天叔,又如何不猜到几分?就在他将要说几句话宽慰她的时候,远处的孩子发现了凝光。
“凝光姐姐!凝光姐姐!”
璐璐、小蒙与阿飞,像是小团雀一般,叽叽喳喳地拥了上来。一下子就把凝光身上的阴霾给冲散。
凝光抚了抚孩子们的头,从口袋当中掏出了小零食,然后分给了他们。如果要问为什么天权大人的口袋里会随身携带孩童们喜欢的零食,这又不得不涉及一个秘密。凝光有一条特殊的情报网,这条情报网所提供的信息,不仅快,而且准,凝光的对手都在猜测这条情报网到底从何而来,但实际上,情报网的主体其实就是散布在街头巷尾的孩子们。他们如同散点一般,分布在璃月的不同地方,同时也相当于无数的眼睛,注视着整个璃月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眼前的这三位孩子,更是情报提供的一把好手,据说就连是统计每日进出港口船舶的人员,有时也不得不依赖这群孩子的观察。
跟孩子们聊了天,询问了一下最近值得留意的地方。看着时间也差不多,凝光便打算与天叔和孩子们告别,回去处理政务。微笑着与晃着小手的孩子们说再见,天叔见此也准备继续回去钓鱼,原本休闲安逸的璃月港,会按照既定的轨迹继续平稳运行。
突然,一股强风从海面上,夹着凌冽的水汽迎面劈了过来。
“小心!”
只听到水手提醒的声音,回头一看,风不知道从何时携起一块大木板,或许是码头上散落的破木箱,又或者是船上的木质部件。大木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一刻便要往那刚刚离去的孩童方向,狠狠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