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伦纳德军火商的运输船行驶在漆黑如墨的大洋上,其预计在次日抵达麦卡蒂的港口。
端着步枪的守卫们正沿着船舷巡逻、监视海面上的动静,因为临近目的地,他们不免有些松懈。
船舶所行驶的这条航线在几个世纪以前曾是海盗最猖獗的地方之一,那时只要出海,就意味着把脑袋悬在裤腰上,但随着技术的变革,武器的进化,那些不可一世的海贼王们也终是被碾碎在齿轮间,随蒸汽飘散,如今,除非爆发战争,大海已不再那么神秘凶险,但也少了许多魅力。
当然,这并不代表航海者就可以高枕无忧,危险总是在松懈的时候发生。
一个守卫刚好绕到了货运箱后边,因为已经很久没合眼,他不由打了个哈欠。
就在这人嘴巴张得最大,呵欠打得最舒服的时候,他突然感到喉咙一凉,进而气上不来。
是抽烟喝酒多了,嗓子发炎了吗——那一瞬间,守卫的脑海里冒出的想法如此,然而当他目光顺势下移,却见一道寒光凛凛的刀刃从喉结上穿了出来。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刀刃倏然打横,以巧劲往周边一撬——
扑通一声,这名守卫看到了自己仍站立着的双脚。
守卫的脖子化作一眼血的喷泉,他的身体不甘地保持着生前的原状僵立了一会,才倒了下去。
化身侠盗重樱的爱丽丝伸手摸了摸喷洒在狐面上的血,提着锋利的武士刀小心翼翼地跨过守卫的尸体,像是怕自己的皮靴沾染到一丝血迹。
她望了一眼对面正将尸体拖到暗处的克里斯,竖起了大拇指。
克里斯见状点了点头,打手势示意分头行动。
于是两人便借着夜色,以出色的潜行技巧,潜入了不同的船舱中。
爱丽丝本来在船舱的走廊中穿循,然而她不巧发现有人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于是便躲到了一个舱室里。
她一进舱室,便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到脚步声远离,才舒了口气,然而当她回过神来,舱室里的布置却差点吓她一跳。
只见舱室里的布景就像一个手术室兼生物实验室,里边摆满了各种复杂精密的仪器和形形色色的药剂,最显眼的是舱室中间的一张手术台,手术台上躺着一个身形高大,全身缠满密密麻麻的绷带,还被几重铁链束缚住的家伙,手术台上边和周围还有不少看上去不久前才干涸的血迹和不知名的恶心液体。
“这是......什么鬼东西?”爱丽丝眉头微蹙,绕着手术台走了一圈,细细打量了那家伙一转,最后还是禁不住好奇心的诱惑,伸手,小心翼翼地撕下它头部的绷带。
她撕去绷带后,不由又吓了一跳,只见那下边是一双不完全在一条直线上的眼睛,它们睁得又大又圆,仿佛要将眼角撑裂,上边布满血丝,眼珠如盛满怨恨与不甘的空洞般,瘆人异常,而周围裸露的皮肤如死人般苍白发紫,还有许多缝合的痕迹。
“可怜的家伙。”爱丽丝不由叹道,下意识伸手想要拂上那家伙的眼皮,帮他瞑目。
然而就在她的手触碰到绷带人的前一刻,他的眼珠竟猛地一转,死死盯着打扰他安宁的爱丽丝。
“!”爱丽丝见状猛地收回了手,进而警觉地后退几步,将手按在武士刀的刀柄上。
绷带人的身子瞬间如狂蛇般挣扎扭动起来,并发出沉闷而可怖的咆哮,他的力气是那么巨大,以至于束缚着他的沉重锁链竟一根接一根地绷断了......
克里斯在一个船舱里找到了几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满满的都是黑索金炸药,他不由露出会心的微笑。
但就在这时,外边的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守卫们都赶往一个地方。
出什么事了——克里斯有些警惕,他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黑索金炸药,但经过思想斗争,还是觉得爱丽丝的安危要紧,于是便放下箱子,赶了出去。
克里斯回到甲板上,却发现这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只见一个身形巨大的怪物正在甲板上肆意破坏杀戮,它仿佛由成百上千快不同的尸块拼凑缝合而成,拥有锋利的双爪,样貌十分瘆人。
就在他不远处,有几个守卫正对它举枪射击,但发射出的子弹大多穿透不了那怪物的皮肉,打到上边跟橡皮般弹开,就算偶有几发大威力弹打穿了,疯狂蠕动的血肉也会瞬间填充并修复好伤口。
“来啊——畜生——”打头的守卫歇斯底里地喊道,但他其实已经被吓破胆,崩溃了,只能用这种低级的方式来驱散笼罩心头的恐惧。
怪物低吼一声,便疾步上前,用锋利的爪子一下刺穿那名守卫的胸腹,鲜血自那可怜虫的口腔喷涌而出,然他的食指还僵硬地扣在冲锋枪的扳机上,使之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弹道,击倒了周围几个队友。
怪物一把甩开了爪子上串着的尸体,然后又扑上前去,先是徒手捏爆了一名守卫的头颅,又抓着一名守卫,当着众人的面将其高高举起。
“放开我!放开我!”那名守卫在半空中踢蹬着双腿,拼命挣扎的,然此时他在怪物眼中,和一条扭动的虫子没什么区别。
刺啦一声,怪物将那名守卫活活撕成了两半,鲜血如雨水般喷洒在其他守卫身上,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掉落的内脏。
见此情景,他们彻底被吓傻了,就这么傻傻地愣在原地,直到怪物将那一半身子扔到他们面前,并对他们发出尖锐而凄厉的咆哮,才回过神来,四下惊叫着鼠窜。
“嘿,你!”这时,一声俏皮的口哨引起了怪物的注意,它回过身来,只见身材娇小的爱丽丝正拿着武士刀,摆出标准的攻击架势,刀刃直直指着它。
怪物低吼了一声,似乎对这位女孩的不自量力感到些许诧异。
爱丽丝眼神坚定地直直盯着怪物,将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一些,她并不是没有恐惧,但很早以前家族的人便教导过她:身为武士,在战斗的时候要心无杂念,一心只能想着怎样才能克敌制胜。
抛开七情六欲和怜悯之心,只抱持挡我者死的信念,即使面对的是神明也一样!
怪物仿佛被爱丽丝强大的气场给震慑住了,它略微退后几步,但几经踌躇,见对方没有动作,还是咆哮着发动了进攻。
倏然之间,爱丽丝仿佛脱离了时间,她如脚踩莲花、蜻蜓点水般地向前飞速疾行着,在临近怪物的那一刻,她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完成了豪迈、精准而强力的数十道斩击,但对手似乎还没察觉道,依旧向前猛冲着。
爱丽丝优雅地落在怪物的身后,她从容不迫地将武士刀收入鞘中,使护手与刀鞘相叩,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刷的一声,那怪物又重新解体成一堆零散的肉块,如雨点般散落于甲板之上。
爱丽丝转过身来,朝着那堆肉块优雅地鞠了一躬。
“爱丽丝——”克里斯跑上前来,“你没事吧?”
“还好,炸药找着了吗?”爱丽丝撩了撩柔顺的发丝问。
“嗯。”克里斯点了点头
“那我们快把它们搬走吧......”爱丽丝正要行动,却听到身后传来令人不安的细密声响。
只见那堆肉块各自长出了许多细密的肉芽和触须,它们彼此连结,重新拼凑,并进一步疯狂地增殖生长,将许多先前被其杀死的普通人的尸体也卷入其中......
最后,那堆肉块重新聚合成一具没有形体的肉山般的怪物,它张扬着可怖的肉须,一寸一寸地向克里斯和爱丽丝蠕动而来。
“怎么会......”爱丽丝有些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
“让我试试吧!”克里斯神色凝重地挡在爱丽丝身前。
“好吧......”爱丽丝信任地点头道。
克里斯深吸一口气,举枪指着那缓慢朝他们蠕动而来的怪物,将被巫医托尔特激活的那股难以描述的力量灌注到枪管里,随后扣下了扳机。
砰的几声,几枚被强烈的银白光耀包裹,像信号弹一般却速度更快的子弹朝怪物飞去,径直打穿了它的肉体,使其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与此前守卫们发射的子弹不同,这次怪物身上的弹孔并没有愈合,不仅如此,一股熊熊燃烧的火焰还围绕着伤口往四周延烧开来。
“这简直是奇迹!”爱丽丝不由惊讶地叹道。
克里斯见子弹有效果,便继续扣动扳机,当一整个弹匣打完时,那怪物已经陷入了熊熊火海中,随着晚风的吹拂,它很快就如烧干的灰炭般,不再动弹。
夜色之下,克里斯和爱丽丝乘着满载炸药和其他装备的小艇,返回陆地。
“刚刚那是什么怪物啊?”爱丽丝回想起之前的经理,不禁有些后怕。
“不知道,大概是伦纳德军火商研制的新式武器,回头可以问问杰森……”克里斯摇摇头,“不过那东西看上去与其说是科技产物,倒不如说更像巫术……”
爱丽丝听后沉默片刻,才遥望皎洁如水的月亮说:“知道吗,我小时候听说过一种似乎来自华阳的仙兽......”
“嗯?”克里斯饶有兴味地听着。
“祂们是月神眷顾的银狼,负有驱邪、净化、消灾的职能,往往在瘟疫横行之年出没,是瘟神克星,祂们的寿命往往很长,血液能够治疗百病,拥有异色瞳者更是其中的狼王,能够散发出净化一切邪异的光耀......”
“所以呢?”克里斯问。
“我在想,你会不会也是祂们的一员,或者至少拥有和祂们相关的血统......”爱丽丝看着他说。
“我有那么大本事吗?”克里斯苦笑道,眼神却深邃了许多,“老实说我从小是个孤儿,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呵,那就当我说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