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覆盖在卧室窗户上,挡住了冬日清晨里的阳光,在被昨晚设置好的闹钟铃声震醒后,我从床上拿起手机,关掉闹铃,然后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睡觉。

今天是2999年的第一天,为了让人生变得有些起色,我昨晚特意牺牲了一点睡觉时间,找了张白纸写下一堆新年计划。

不过可惜万事开头难,在计划好明天早晨闹钟一响就跑步去吃包子后,我那犯困的身体居然直接关掉了手机闹铃,害我像往常一样睡到了上午八点。

“我却……”

等再次醒来后,阳光已经照进屋子,融化了窗户上结的霜。我感觉自己好像睡过了头,于是急忙拿起手机,用大拇指扣动开机键,看了一眼时间。

在发现时间从早晨六点变成了上午八点,我无所谓地揣回手机,光着脚走到卧室窗户前面,准备用外面的冷空气让自己清醒一下。

自从每天工作十二小时,全年无休后,我的大脑就经常陷入到一种焦虑状态,为了避免累到自杀,我开始在回家后不脱衣服,只蹬掉鞋子上床睡觉。

看太阳感觉今天不是很冷,我推开窗户,将昨晚放在窗台上的新年计划折成飞机,顺着窗口丢了出去。

或许是没在尖头上哈气,我刚把飞机丢出去,就看到它被风迎面吹落,摇摇晃晃地从二楼坠落到地面上。

感觉它一点反抗都没有做到,我失望地叹口气,声音低沉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丢进垃圾桶里吃灰!”

刚工作那会儿,我特喜欢赶在某个时间节点到来之前,写下一堆计划,仿佛只要时间一到,我就能像提前写好的那样,大杀四方,从此人生过得特别顺利。

现在我二十七岁,人生已经过去了一小半,不过还是会在某个不清醒的夜晚,写下一堆计划,然后在第二天早晨送它们到外面或者是垃圾桶里吃灰。

不去管风怎么吹进屋子,我弯腰捡起昨晚甩飞出去的鞋,然后对地板上突然冒出来的枪眼楞了会儿神。

木屑很干净,看样子好像是新打出来的,我蹲下身子,用右手食指戳了戳地板上的窟窿,皱眉道:“什么情况?”

记得以前在楼下喝酒时听人说过,有些不讲究的黑帮会在喝高后朝天花板上开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为了确定这件事是否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我穿上鞋,快步离开卧室,准备去楼下找陈阿姨问问具体情况。

陈阿姨是楼下酒吧的老板,也是楼上租客们的房东,她平时除了在吧台招呼客人,就是用最尖锐的声音在二楼、三楼、四楼、五楼的走廊内,大吼大叫道:“快点把上个月的房租交了,否则老子就派人过来清房。”

有一说一,就冲她家天花板的质量,运气不好住在楼上可能会被莫名其妙射成筛子。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想法应验了,在来到客厅后,我发现沙发、柜子、墙、地板上到处都是子弹掠过的痕迹。

除此之外,前面厨房门口的冰箱好像也被打坏了,否则不会在地板上渗出那么多的水。

“啊……这……”看着眼前凌乱的景象,我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低下头沉思道:“看阵势应该动静不小,可我昨晚为什么没有听见?”

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为了给自己找个理由,我干脆信口胡诌道:“一定是九九六太累,害我回到家后只想睡觉,所以才没有听见!”

为了搞清楚冰箱为啥漏水,我低下头看了一眼下面的电源指示灯,结果发现灯没亮,于是我踩水走过去,拉开冰箱门,结果发现里面的冻菜居然全都融化成了一坨软趴趴的东西。

“这还能有个吃?”我嫌弃地关上冰箱门,双手叉腰,泄气道:“算了,以后没准能做个乱炖什么的。”

在往前一走,我发现冰箱电源线被打断成了两截,只有一个带着尾巴的插头孤零零地挂在插座上。

不知道还能不能接上继续用,我将前半截插头拔下来,放到冰箱顶上,既好气又好笑的说道:“还挺会挑地方打!”

旁边是厨房门口,我转头朝里面望去,发现地板上除了弹孔以外,还有很多摔碎的碗,估计是被子弹碰到后从桌子上掉下来的。

抬脚踢开地上碎碗,我来到满是弹孔的饭桌前,拿起摞在上面的不锈钢铁盆,连连摇头道:“我却……这日子没法过了。”

看到铁盆底部被子弹钻了一个窟窿,我垂头丧气的把它们往桌上一撂,不再去检查损失,转头回客厅擦鞋了。

顺手从水池旁边拿走一块干抹布,我趟过厨房门口地板上的积水,原路返回客厅,然后坐到满是枪眼的沙发上,手里攥着抹布,用力去擦鞋子上的水。

过了一会儿,感觉鞋差不多干了,我将抹布放在沙发扶手上,调整心态道:“算了,还是去找陈阿姨退房租吧!”

陈阿姨的声音很像小孩子,尖锐,刺耳,吵闹又难听,为了避免和这个女人+熊孩子的融合体接触,我一口气交了五年房租,并在这里住了两年多一点。

根据通货膨胀,退回来的房租肯定没两年前的价值高,这里外里一算,好像还亏了不少!

从鞋架上拿起钥匙,我发现布置在门口的地毯,连带着放在上面的替换鞋,也都被打烂个底朝天。

家里损失严重,没准能向陈阿姨多要点补偿,抱着这个念头,我离开几门,穿过二楼走廊,三两不蹿下楼梯,发现酒吧里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嗯?’

可能是昨晚枪战太狠,导致今天早上没有人过来,我侧过身子,后背贴着墙,一点一点朝酒吧后门靠近。

等贴到走廊紧里面左边的墙壁后,我用手指轻轻一扒斜对面的右半扇门,把它给弄出一条小缝,然后探出小半张脸观察里面情况。

只见屋顶吊灯碎了一地,里面的桌子也都被掀翻了,我将耳朵贴近门缝,听到里面有咳嗽声不断传来。

声音沉闷浑浊,好像是整天在大街上乞讨的流浪汉,在看到有个酒瓶从门缝底下看到的地板上滚了过去,我推门进入酒吧,打算找那人问问情况。

酒吧里一片狼藉,看样子本地丐帮的捡漏大会已经结束了,为了不被敲竹杠,我靠在吧台上,从怀里掏出一盒烟,坐等对方愿者上钩。

脸皮厚是流浪的精髓,看我用打火机点燃香烟,那个浑身脏兮兮的流浪汉凑了上来,伸手讨要道:“能不能给我也来一根?”

“嗯。”

我用大拇指和食指从烟盒里夹出一只烟,递给他,然后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惊讶道:“怎么这里变得这么乱,是老板要搬走吗?”

接过烟后,流浪汉把它叼在嘴上,低头借我的打火机火苗点燃道:“好像是四海会过来抢地盘。”

“抢地盘?”烟点着后,我将打火机和烟盒揣回兜里,好奇道:“听说这家老板好像有黑道家族背景,四海会应该没蠢到给自己找麻烦吧!”

“哈哈哈,你是说黑道千金吗?”一口烟儿下去,流浪汉也不咳嗽了,反倒是吞吐起烟雾道:“要是真有背景,你现在看到的应该是一个打手。”

感觉我和陈阿姨有什么关系,流浪汉想继续讨点好处,开始没话找话道:“我听说,四海会好像是看上了这里的地皮。”

“地皮?”我点点头,拿起吧台上被打碎的下半瓶残酒,见里面被人吐了一口浓痰,反手往吧台里面一浇道:“那他们去什么地方了?”

为了从我这里获得更多好处,流浪汉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搜肠刮肚道:“绑架她的面包好像是郊区来的,我以前在那里混过丐帮,经常能看到它。”

“嗯…嗯…”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我从怀里拿出钱包,抽给他几张钞票,然后前走一个左拐,贴着吧台从正门离开了酒吧。

流浪汉急忙把钱揣进裤兜,好奇追问道:“你是打算去救她?”

“别闹了。”我耸耸肩,推开酒吧大门,满脸苦笑道:“我一天要上十二小时的班,哪还有力气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