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工后的酒馆照例充斥着汗臭味和劣质啤酒的味道,傍晚时分,做完一天累活的小工忙着把自己一天赚得的辛苦钱换成麻痹神经的快感。

这里是英国伦敦,机械与欲望之城。维多利亚即位的繁荣无限地投射到这座城市的方方面面,高楼如森林般伫立,弥漫着骇人的黑烟,四处是机器作响的轰鸣。来自五湖四海的旅客涌入到这座城市中,国际大都会从未像今天一样繁荣。

但俗话说,一件物品正面有多光鲜,其背面就有多黑暗。由于苏格兰场警力不能与骤增的人口相匹配,在人们看不见的巷子里,贫穷,饥饿,犯罪层出不穷。以至于,最后穷人们不约而同地聚到一块,像是要想世界看看伦敦的伤疤,住到了一起。这地界,被人们称为“域外之地”。

在域外之地萨米尔街的一家小酒馆里,酒店里都是地痞流氓们嬉笑打闹的声音。干了一天活的单身汉对着为数不多的女酒客翻来覆去地调戏,有人还要挨上几巴掌。而酒保忙着把一杯杯啤酒递给那些醉醺醺的客人,同时把那些看起来要闹事的流氓从吧台边赶走。他留着和绅士一样的八字胡,像是要在脸上找一点尊严回来。

“你那……你那八字胡真搞笑!”一个壮汉喝了几杯后,脸上发红:“像是你妈妈没给你生对好地方!这撮毛应该长到你屁股上去!”

这情况酒保已经司空见惯了。

“先生……您为何不看看您自己的头上还有几根毛呢?”那壮汉戴着的帽子压得很低,显然是不想让人注意到那下面藏着什么。酒保这么一说,整个店里的目光都集中过去,并且哄笑起来。

照理说,打了个没趣,这流氓应该要走了。可他好像吃不下这亏,挥舞着拳头就要给这八字胡酒保一拳。

他刚想让保安让那人有多远滚多远,那壮汉突然像又喝了十几斤啤酒般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真他妈怪人。把他扔出去!”

等他扭头回来,一个黑衣服白面具的人突然出现在吧台面前。也许是店里太拥挤了,又也许是煤气灯太昏暗的缘故,他压根没注意到有这样一个人进来。不过近看,那买白面具长得实在吓人,像人的头骨一般。

“嘿……”他忍住恐惧,“想喝点什么?”

“血腥玛丽。我要狼人的血。”白面具低沉的声音传来,黑色兜帽下的嘴却藏在阴影中。

“抱歉,本店没有这种服务。”

“是没有辣椒油吗?”

“几号?”

“54。”

“楼上204号房间。老板等你有一阵子了。”酒保长吁一口气,拿起一个木杯子擦了起来。

白面具刚一进房间,两个守卫就举起枪直直地瞄准他。

“左轮。真觉得这种东西伤的到我?”白面具冷笑一声。“贝恩哈德,你还真会欢迎客人。”

坐在守卫中间的大胡子使了个眼色,让守卫把枪放下。贝恩赛德,这座酒馆的主人,贝恩赛德帮的头,穿着和那帮下流胚子不一样的昂贵马甲,极舒适地坐在正朝着门口的沙发上。他的脸上充满滑稽和戏虐的神色,缓缓点了一支香烟抽了起来。

“抱歉,杰克。我不晓得我是不是应该对陌生人提防一点,所以才出此下策。哦,或者说,是对一个‘魔术师’?”

“你给我报酬,我帮你杀人,就这么简单。我不是魔术师,我是‘赋权者’。”

贝恩赛德收起那副讥讽的脸,板着眉毛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他妈管你是什么异形还是宫廷的小丑,你迟到了,知道吗?”

“我帮你的手下解决了一个麻烦,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什么麻烦?”

“你应该去问问酒保。”

“呸,把一个惹麻烦的痞子赶出去,这也算麻烦。”

“我猜你那帮弟兄可没法做到一点骚动都不惹。同样,我可以让你们三个没声没息地死在这。”

“你跟谁说话呢?”左边的守卫直接冲过去往白面具脸上打去。白面具一个闪身,把守卫的脸摁在墙上。另一个守卫刚要去帮忙,被贝恩赛德喝止了。

“轻而易举,连秘术都不用。”

“放开他。我们开始谈正事。”贝恩赛德把烟熄了。他没看清那家伙是怎么移动的,就像一道影子一样,真他妈吓人。他从桌上抄起一本文件,丢给白面具。白面具灵巧的松开守卫,接住了。

“我要她死,明白吗?”

白面具看照片看了很长时间。

“怎么,做不到吗?”

“杀人不问原因,更何况是个女人。不过,你这对象还真够特别的。报酬呢?”

“喂,约书亚,去里面拿过来。”

约书亚半边脸因为被摁在墙上而红肿,踉踉跄跄地跑到衣帽间拿了一个灰色的箱子出来。

“看看吧。”

白面具打开箱子。一万英镑满满当当地充斥其中,这笔钱够一个上流绅士舒舒服服地在伦敦过上一辈子。

“交易取消了。”白面具把箱子合上,扔到一边去。

“等等!”贝恩赛德用手搓着眉毛,“你他妈非要那个东西吗?”

“没有我就不干,就这么简单。”

贝恩赛德站起身来,走到衣帽间里去。等他出来,手里多了个用铝封好的玻璃罐子。罐子里,装着用福尔马林泡着的胎儿,还未完全成形,看上去七八个月大。脐带在防腐剂中漂浮,像一条扭曲的蛇。

贝恩赛德自己的手都在颤抖,两个守卫更是惊叫起来。

“快他妈拿过去!”

白面具接过罐子,立刻就藏进那看起来深不见底的斗篷中了。

“再见,硝爵士。钱您最好自己收着,我不缺这东西。但您给我的委托是个挑战,而我喜欢挑战。”

白面具直接从阳台跳出去,消失在伦敦的夜色中。

“难以置信……”约书亚顾不上脸颊的疼痛,在阳台上找了一圈又一圈,白面具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似的,刚才那仿佛一切就是一场梦。“老大,他是谁啊?”

“影刺客,暗夜杀手,雾都开膛手……”贝恩赛德又点了一支烟。“赋权者。大家都这么叫他们。要我说,不如叫变态更实在。”

一帮变态到家的变态,一帮比我还变态的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