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暑假,武田和也被本家的大伯叫回了神狐乡,说是要让他参加一个传统仪式。

武田家自古以来便是神狐乡的望族,家世显赫,即便到了现代,在当地也仍有较大的影响力。

当然,这些事大多都是武田和也听自己的父亲说的,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搬到大城市生活,对家乡的印象也不是特别深,而这点家族影响力到了陌生的地方自然也蒸发殆尽,因此在城里,武田和也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

独自一人返乡的武田和也终于拜托了路上那种行人一听到他名字就滥用敬词的不自在,回到了久违的本家大院。

“哟,和也回来啦,几年不见个子又高了!”身着神色和服,年近半百的大伯早已在院门等候,见和也到来,看着严肃的面庞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皱纹也舒展了不少。

“好久不见,伯父,您身体可好?”和也很有礼貌地鞠躬问安道。

“硬朗着呢,行,时候也不早了,我带你去见见几位客人吧。”大伯说着转身带路。

和也就这样跟随大伯穿过偌大的玄关和走廊,来到了一间宽敞的会客室,在那里,几位身着白无垢、脸戴狐狸面具的女人正顺从地跪坐在角落里,似在随时听凭差遣,一位身着紫色印花和服、姿色姣好的成熟女人正坐在茶几前抽着细长的烟杆。

“这位就是和也君?”女人见和也君来了,嘴角不由勾起一丝妩媚的微笑,“生得可真俊,呵呵。”

“伯父,这位是?”和也有些好奇地问。

“这位是千鹤大人,她是神狐乡狐仙一族的长辈。”大伯介绍道。

“哈?狐仙?”和也听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没听错吧?”

“没有哦!”千鹤大人笑着显露出了狐耳与好几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咦?!”和也见状不由蓦地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花费十几年好不容易构建起的科学世界观瞬间崩塌了。

“不要怕,和也,在传说未消退的年代,人类和妖怪相处是很常见的事情。”大伯笑着挡住了和也退却的步伐,“倒不如说,我们家,甚至整个神狐乡,自古以来都是多亏了狐仙们的庇佑才得以繁盛。”

或许是因为岛国素来有许多关于妖怪的传说,和也花了好一会工夫,还是终于勉强接受了这种超现实的设定,他长吁了一口气,擦着额角渗出的汗珠问:“所以,那个传统仪式也是跟狐仙们有关吗?”

“话是那么说,其实也就是所谓的‘相亲’啦!”千鹤大人笑道。

“诶?相亲?”和也惊讶地眨眨眼。

“每年的这时候都是我们一族求偶的时节,为了纪念和当地人的友谊,我们都会在这一时间规模性地安排狐仙和人类青年的相亲联谊。”千鹤大人接着解释道,“作为与我们交情最深的武田家,每年都会挑选家中的一名年轻男子作为见证各对新人成婚的大司仪,而作为大司仪,您有权优先从我族最美的几个女子间挑选出自己中意的新娘。”说着,她瞥了那些穿着白无垢的女子一眼。

“所以说她们是......”和也跟着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女子,不由吞了口唾沫。

“没错,她们都是我们狐仙中最漂亮的几位,您可以从中挑选自己最喜欢的。”千鹤大人笑道。

“真的......可以啊......”和也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犹豫道。

“担心着担心那的干嘛?人姑娘家都主动向你投怀送抱了你怎么还那么害羞呢?”大伯从后边推了和也一把,似乎对他扭扭捏捏的态度颇为不满。

“好吧......”和也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摆脱在压抑的大都市养成的草食男性格,向坐成一排的女人们走去。

身着白无垢的女人们见状都纷纷取下脸上戴的狐狸面具,露出底下美丽的容颜。

和也眉头微皱地扫过女人们的脸庞——她们确实一个个都美若天仙、姿色万千,不是外界那种俗人所能比的,但不知为何,和也总觉得她们都带着一种陌生的隔阂感,就像高岭之花一般,难以亲近。

就这样转了一圈,和也还是没能做出决断。

“怎么了,和也君?难道这些姑娘都不合你的心意?”千鹤大人又吐了一圈烟圈,微眯起眼睛问。

“你小子可要知足啊......”大伯的笑容也愈发“核善”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和也刚要解释,却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哒哒脚步声,接着会客室的门被从屋外的方向拉开了。

“真的非常抱歉,我来晚了!”一个奶气而略带沙哑,听着就像加了奶油冰淇淋的冰沙一样的声音响起。

待看清来者的模样后,和也不由有些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只见来者是一位身材玲珑的美人,他和其他狐仙一样穿着纯白的白无垢,只是多了一分弱不胜衣之感,看起来年纪比其他人还要小一些。

或许是因为匆忙赶路没来得及仔细整理仪容,他的狐狸面具歪戴在额头侧面,使下边那精致而惊艳的容颜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出来——那是一副圆润而不失骨相,白皙而不失红润,稚嫩而不失妩媚的脸蛋,脸蛋上宝石般嵌着如新发嫩叶般沃若的嘴唇、娇俏挺拔的鼻子和和一双纯澈得仿佛蓄着一汪雪水的桃花眼。

扫过来者的容颜,和也几近忘记了呼吸,这或许便是所谓的“一眼万年”。

但更重要的是,这位美人的姿容让和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和熟悉感,好似在什么时候见过一般,硬要形容的话,就是在积雪深厚的冬日里见到暖阳的那种感觉吧。

“瑞树?你怎么来了?瑞希呢?”千鹤大人分辨出来者的身份后,眼底不由流露出一丝惊讶。

“抱歉,姐姐她昨晚又在通宵打游戏,所以我就代替她来了......”被称作瑞树的小美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露出娇憨的笑容,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双手便毫不犹豫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诶?!”瑞树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发现将手搭到其肩膀上的正是眼神决绝的和也。

见他做出这一举动,在场的人们都不由怔了一下。

“决定了,你来当我的‘新娘’吧!”和也凝视了瑞树好一阵,才像是费了好大劲一般的将这一决定说出口。

“诶——”瑞树的脸上顿时布满了绯红的轻云,这样却显得他更加楚楚动人了。

“好吧......”千鹤大人无奈地笑笑,“不过和也君,你要明白一件事,小瑞树他——可是男孩子哦!”

“这样啊,没事没事......等——你说什么?!”和也似乎仍沉浸在抱得美人归的喜悦中,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千鹤大人说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事,顿时像是雕塑般僵在了原地。

“那个,虽然很抱歉,但是我(仆/boku)确实是男孩子哦......”瑞树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道。

“人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啊,和也!”大伯嗔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