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山洞里被整得一片狼藉,瓦瓦罐罐碎的满地都是,御寒的毛皮被硬生生地撕成一片一片的,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塔塔尔还仍在拼命地撕咬着以前好不容易才制作成的家具,他龇牙咧嘴地啃着家具的一角,狠命地摔着小小的脑袋,活像一只精力无从发泄的狗狗。
“塔塔尔——”阿历克赛吓得赶忙上前一把抱住了塔塔尔,却意外察觉到他的体温吓人的高,“别那么做!”
塔塔尔听到了阿历克赛的声音,顿时恢复了清醒,有些难以置信地环顾着四周的一片狼藉。
“阿历克赛......我......”塔塔尔一脸茫然地向前走了几步,脚步却越来越虚浮,直到轰然倒下。
“塔塔尔!”阿历克赛见状马上抱起了少年,将自己的额头抵到了他的额头上,只觉有其间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接下来的几日,塔塔尔都高烧不退,尽管阿历克赛想尽了一切办法,不管是采集草药为他熬药喝还是采集冰雪为他降温,都无法使这小少年的情况得到好转。
在此期间他甚至又去了一趟伊埃火山,试着祈求曾拯救过那个孩子的雪神再度显灵,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最终,无计可施的阿历克赛只好做出了唯一的选择。
“阿历克赛......求求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这天,阿历克赛如往常一样辛勤地照料着病榻上的塔塔尔,半梦半醒间的小少年却像是有感应似地紧紧抓住了阿历克赛的手,在迷糊中如泣如诉地呜咽起来。
“我不会抛下你的,塔塔尔,绝对不会......”阿历克赛见状眼眶蓦地湿润了,他将自己的手掌覆上塔塔尔纤细的手指,想以此渡给他一些温暖,并俯下头去,轻轻吻了吻少年光洁的额头。
“但为了救你,我必须得离开一阵子......就一阵子......”阿历克赛艰涩地说着,一根一根地掰开了塔塔尔紧扣着他手指,看着手上通红的印字,他心如刀绞——那是那孩子对他眷念不舍的证明。
“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我发誓......”阿历克赛低声说,既像是说给塔塔尔,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打理好一切后,阿历克赛离开了山洞,向卡姆巴克西外围走去,他走得越远,越感到丝丝寒气在渗入自己的骨髓,仿若要将曾经感受过的温暖都驱离他的身体。
当阿历克赛的眉毛都结起白霜时,他稍稍停下了脚步,蓦然回首望去,想要将远处仅剩能望见的一片绿意尽可能地收入眼底、心底。
他不由又想起了那个关于雪姑娘的民间传说,故事里的她喜欢上了一名牧羊人,但作为冰雪的化身的她坠入爱河之时内心越发温暖,以至于她用冰雪堆造的身体也因此融化而消失不见了。
塔塔尔,请不要告诉我你也是因为爱我才变成现在这般,若真是那样,我宁愿咱们一开始就不曾相见、各自安好,这样一来,我们的身心都不会受到如此的折磨了——阿历克赛悲凉地想道。
——
与卡姆巴克西内部的温暖不同,临近入冬的境外漫天飞雪,寒冷刺骨,阿历克赛艰难地在雪地里一边做记号一边行进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对照着指南针和地图,用笔颤抖地在地图上划掉了一条又一条通往考察队据点的可能路线。
他知道自己几乎在做无用功,在这种糟糕的环境下,他连原先的考察路线都很难找到,冰雪覆满了他的身子,森冷的寒气仿佛在渐渐锈蚀他全身上下的骨骼、血管、经络......使他每前进一步都比此前更加艰难。
很多回,他都想要放弃,顺从本能一头栽倒在雪地里,任意识朦胧,沉沉的睡去——直到永远地睡去,他知道那样会死,但在此番寒冷的煎熬下,仿佛死亡都变得那么的诱人,何况以前还常常听说,人在被冻死前,身体将会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但每当他感到分外疲惫时,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塔塔尔的笑颜,还有那些与他共度的美好时光,这让阿历克赛每每感到心头涌出一股热意,并进而传到了他的眼角,刺激着他近乎僵化的躯体继续行动下去。
“那孩子......还在等我啊......”阿历克赛声音颤巍巍地说,他知道自己在流泪,流了很多很多的泪水,只是那些泪水刚刚溢出眼角,便结成了冰......
或许是他的苦行感动了上苍,当阿历克赛真的快要支撑不住时,一队人影终于在风雪中现身了。
他们便是阿历克赛原先跟随的考察队,他们看来是一无所获地踏上了回程的路,而且先前减员不少,原本浩浩荡荡的队伍现在只剩寥寥数人,队员们脸上都写满了灰心与失望。
但当他们看见在雪地里踽踽独行的阿历克赛时,都不由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阿历克赛——”身为队内医官,与阿历克赛私交甚笃的维克多率先认出了挚友,并赶忙上前一把扶住了支撑不住快要倒下的他,“天哪,你居然还活着!我们都以为你已经......”
“维克多......队里的药物储备还充足吗?抗生素什么的都有吧?”阿历克赛先是如释重负地长舒了口气,整个身子瘫软下来,随后又因激动而颤抖不止。
“都备着呢,你先歇着,我马上给你做身体检查......”维克多说着就要倒腾急救包。
“别,先省省吧,我们得快点回去......”阿历克赛止住了挚友的动作。
“回哪儿?”维克多听他这么说,不由疑惑地问。
“卡姆巴克西......”阿历克赛吐出这个名词,见维克多和其他上前了解情况的队友的脸上都如他所预料般浮现出震惊的神色,不由又苦笑着补充道:“它真的存在,我还在那住了好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