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泡沫之羽（二）
这些天事务所收工后，谢莉娅都与小宫形影不离，她的工作比起保镖，反倒更像是一位司机兼家仆。凭借相处，她了解到小宫平日早出晚归，稍有空闲就窝在家里打游戏，周末也几乎不出门。如果有人要暗杀她，只需在游戏手柄上下毒就好。
在部分说明计划后，狸花猫向她解释了“皮套人格”和“虚拟现实”这两种技术，她这才明白委托的性质：虚拟空间几乎就是另一个现实，由于“紫藤”颁布的《虚拟现实开源条例》，渗透者会不可避免地侵入虚拟空间，而一旦他们接触到皮套人格的数据实体，就能动用病毒程序将其彻底删除，这就是所谓的“暗杀皮套人格”了。也因此，自己的任务就是事先潜入虚拟空间，并运用武装程序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按照狸花猫的要求，她向小宫隐瞒了关于暗杀皮套人格的事。关于这件事，她自己其实也一头雾水，不知这位运营者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虽然暗自担心那两位少女，但眼下她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每天的营业时间，她都按照吩咐，揣着刀守在事务所的门前。直到这天早上，她被猫叫来休息室，似乎有了新的安排。
现在还未到直播时间，三位艺人都在休息室里自由活动，一人一猫走进来，打断了晨间的安宁。一瞧见谢莉娅，三人都有些发愣，两位前辈面面相觑，小宫则明显呆里发慌。谢莉娅不知道脚边的这位运营者有何打算，她怕说错话，只好先用笑容掩饰尴尬，她望见小宫也是差不多的神情，大概同样不想暴露保镖一事吧。就在她暗自观察时，黎鹭和梅率先开口了：
“运营先生，这位是？”
“早安梅！哟？这位可爱又迷人的小姐，莫非——是新同事吗？”
她们的猜测得到了猫的肯定：“嗯，可以这么理解吧，这位是谢莉娅。谢莉娅，这边是黎和梅，小宫你已认识过了。梅的毕业LIVE，你们要一起登台。”
“等等——！？”另外二人都没想到，几乎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又不得不立刻装作平静。谢莉娅机械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拧成乱麻，她可没听说委托里有这样的内容！另一边，小宫似乎也坐不住了，脸上热汗直沁：“运、运营先生？”
猫继续解释起来：“忘了通知你们。你们都看过策划案，知道梅洛辛的毕业LIVE要全员参演吧？除了你们三位，职员表上的‘神秘嘉宾’就是这位了。”
谢莉娅完全不知所云，她只能继续观察其他人的反应。小宫仍愣在一旁，其余二人则很快摸出终端，似乎在盯着屏幕做功课。黎鹭托头思索了一番，抬头递来礼笑：“原来如此……作为神秘嘉宾突然登场调动气氛……谢莉娅小姐，请多指教了。”
“请多指教……”她一边汗颜作答着，理解了猫的话中之意。自己大概要以这种方式潜入虚拟空间，并在离她们最近的地方提供保护，也就是……站在舞台上。但自己既没跳过舞，也不怎么唱歌，更没想过成为偶像！自己做梦也想不到，一周之后，竟要与虚拟偶像们一同登台，其中还有一位自己最喜欢的！她感觉肩上扛着重担，正犯难时，梅自来熟地凑近了身：“哎呀？小姐这么漂亮，是哪个事务所的呀？”
她一时语塞，身旁的猫则淡然编织起了谎言：“谢莉娅小姐是位自由演员，这次作为临时雇员一同参演。她刚来这个园区不久，还没进入过虚拟空间，前些时间一直在小宫的介绍下熟悉环境。这次客串对她来说是个拓宽业务的学习机会，接下来一周请你们与她一起练习，教会她登台曲目。”
梅又绕着她打量一圈，忽然两眼放光，热情得像个星探：“芜——太好看了吧！我还真以为是职业偶像呢，要不要来试试？我看你很有潜力哦！我们一起唱，一起唱！一起做虚拟偶像！”
黎鹭立即上去给梅一记手刀，好令她安分下来：“别给人家添麻烦啦，梅梅。”
谢莉娅表面上推托着，心里却已被哄得痒痒的。自己真有这样的资质吗？或许这样也不错呢？不对，自己明明身负重任，要为保护这些少女而战，为什么却在认真考虑这种事情呢！
小宫一直默默陪笑，黎鹭瞥见她，也笑得眯起了眼：“其实我早就认得谢莉娅小姐了，最近天天接小爱下班，还以为她谈了个对象。”
“黎前辈——不要开这种玩笑啦！”
互相认识后，三人领着谢莉娅来到直播室，发现多了套新设备。在她们的手把手教学下，谢莉娅戴上头盔，有生以来首次进入虚拟空间。脚下是片纯白空间，空间又眨眼变成舞台，魔术般的移情换景令她目瞪口呆。她不自觉活动手脚，感觉与现实世界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有一瞬，她因此对何为“现实”产生了质疑。
“吓到了吗？”黎鹭问她，她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没想到人类已经掌握这种技术了，比雏菊的电子脑和樱的感官场还要不可思议。”
对方似乎想起什么，瞳孔微微颤抖，却欲言又止：“兰的还要更为……算了，没什么。来，先熟悉一下舞台吧。”
谢莉娅跟着三人走马观花，熟悉了一周后将要登上的舞台——大致可分为前台和后台：
前台用于演出，三面被透明的空气墙围住，设计成了无法靠近边缘的构造，也因此无从得知边缘之外还有什么。
隔着幕布的后台用于休息和换场，值得一提的是后台连着一条“安全通道”，据说进去就能返回现实，原理上则是执行强制登出指令的后门程序，用以应对系统故障。不过据两位前辈所言，自她们出道以来这条通道就从未启用过。
到时候对付渗透者时，这些或许都会派上用场，她牢牢记住了。
之后她又见识了偶像们的皮套人格。最喜欢的虚拟偶像就在眼前活蹦乱跳，这令她难以抑制内心的某种冲动。这一点，丽莎似乎颇有微词。这几天她都忙于唱歌跳舞，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又到了周末。
自从多了一位同居人，爱的客厅就不再狼藉，一方面是她有所收敛，另一方面则归功于谢莉娅的勤快打扫。这天午后，谢莉娅收拾完客厅，想顺手给卧室除除灰，这事她还是头一回做。此前她只有就寝时才进入卧室，好给屋主人留下一点私人空间。她敲门入室，却看见对方竟一反常态地在梳妆打扮，衣着也焕然一新，是充满少女感的粉色连衣裙。见了她，小宫脸上莫名泛红，说话也低声下气：“今天……可以放我一个人出去吗？”
作为保镖，她理应时刻跟着小宫，以防她遭遇不测。即便这几天全都风平浪静，原则上她也不该答应对方的请求。但对方显然已做好出行准备，咬着下唇默默盯着她，如同她一拒绝就会哭出来似的。谢莉娅想姑且先确认她的想法：“要去哪里？”
“之前有件事，黎前辈帮了我很大的忙，我想找机会感谢她，所以……擅自约她出来玩了。”
谢莉娅猜出是炎上事件，她虽不知黎鹭做了什么，却听出了小宫话中的恳切，不自觉想顺她的意。狸花猫曾告诉她渗透者的目标是皮套人格，既然如此，她本人就暂且是安全的。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嗯……
“嘿嘿，果然不可以……吗？”
苦笑着说完这话，小宫脑袋耷拉下来，眉头微颤着，满脸的失落欲盖弥彰。谢莉娅心头一软，干脆利索地投降了：“真是的。有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
得到答复，对方微微一愣，眼里闪过一道光泽，笑容绽成了花：“谢谢！我不会告诉运营先生的！”见此，谢莉娅再次确信自己果然拿她没辙，结束了这个话题，她开始打扫卧室，然而到了橱柜前，对方却莫名颤音叫住了她。
“啊……那个，柜子里不用打扫，不好意思。”
这是个大尺寸的一体式橱柜，有三人宽，高到几乎触顶，谢莉娅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她还未作回复，小宫就已几步挡到柜前，双手合十，脸上直冒汗，分不清是羞涩还是恐慌。见屋主人这样，谢莉娅莫名其妙，只好作罢：“好，我不打开。”
她打扫着卧室的其他角落，丽莎忽然开始对着她大声哭闹，她只好向小宫提了个微妙的请求，对方答应她并一个人出门了。然而，谢莉娅还是放不下心，其实打从开始她就决定默默跟踪，以此保证这位少女的人身安全，她刚要出门，丽莎又开始在脑海里擅自低语：
（你真的不在意柜子里是什么东西吗？）
“让我缓缓，刚才那件事可要记得好好感谢我。”
（嗯哼！谢莉娅姐姐对我最好了！）
（可是……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
“啧，这可不厚道呢。好奇是会害死猫的，忘了你上次是怎么被伊尔莎灌醉的吗？”
（那……那是两码事啦！）
“唉，其实你不仅是个冒牌修女，还是个正牌的小恶魔吧？”
结果，谢莉娅又忍不住溜进卧室，她打开橱柜，发现了小宫这位少女不为人知的一面……
Φ
爱约黎鹭在中心区的一座百货商城见面。她知道同居人会纵容自己的任性，但临走前，对方忽然握着挂坠自言自语，并请自己带一张莉卡露的最新唱片，要独家签名版的。她吓了一跳，难道谢莉娅小姐还是莉卡露的隐藏粉丝吗？
她一路小跑来到商城楼下，半蹲下去，拄着膝盖直喘气。路上堵车耽误了些时间，尽管她耗尽体力，但还是比约定时间迟了十几分钟。前辈已经到了，爱望见她穿着蓝白色调的衬衫和百褶裙，仍是那么郎丽灵动，活像从杂志里走出的模特。待呼吸平复下来，她难堪地直起腰：“黎前辈，等了很久吗？”
“没有没有，才刚到呢。”黎鹭爽快地回复她，顺势打量起来，似乎对她饶有兴趣：“今天穿得倒像个小偶像呢。我懂了，这就是约会专属的可爱吗？”
“约、约会……还没有约过会。”
“呵呵，玩笑玩笑。不过你在通讯里说，今天可以任由我的性子来，对吧？”
虽然与爱的原话存在微妙差别，但她的确想借机感谢前辈一直以来的悉心关照，她放下纠结，鼓足气势点了点头：“嗯，今天就让我来陪前辈好好玩吧！”
“好，那可必须玩个痛快了，前辈带你吃香喝辣，走喽！”黎鹭握拳打气，随即挽起她的手臂，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爱第一次见她如此欢脱，比起上班时的一丝不苟，现在的她倒更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第一站是电影院，据说用了“樱”的感官增强技术，视听效果身临其境。爱是第一次来这里，但黎鹭牵着她不出一会就买好了票，似乎分外熟悉售票机的操作，看样子真的在任由兴趣充分享乐。
“前辈很喜欢电影吗？”
“我啊，可是个骨灰级的影迷哦！数不清看过多少部了。”对方两眼放光，瞳孔里像燃起了火焰，脸上挂着耀眼的笑容，透露出难掩的自信：“比如说《傀儡猎手》、《义体蜈蚣》、《杀死那个破戒者》之类的……”
怎么听上去都像是B级片呢？纵使爱对电影了解甚少，她也察觉出这位前辈的审美似乎不太对劲。她不敢问对方到底看过多少烂片，只好一个劲汗颜陪笑：“嘿嘿，莉卡露可不会看这些呢。”
来到放映厅，并排坐到座位上，灯光熄灭，大屏幕上开始了倒计时。爱这时才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不禁咽了口唾沫：“那前辈……我们这回看的是？”
“哈哈，《夺命惊魂》，听说超刺激的！”
“没听说过啊——！”
伴随着阴森的配乐响起，感官增强系统开始运作，一阵冷风拂过爱的发梢，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要从荧幕里满溢而出。她两腿一软，冷汗爬背，下意识抱住身旁的前辈。放映厅里惊叫不断，前辈也喜笑颜开，但她就这样被折磨了两个小时，期间几乎不曾睁眼正视荧幕。
出了影院，爱的腿依然软得站都站不稳，而身旁的黎鹭却一脸陶醉，自顾自痴笑着：“哎呀，真是部好片子，害得我都悸动了。”
尚未从恐怖片里缓过劲来，爱就被拖着走进一家服装店里，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身处更衣室了。面对着落地镜，她瞧见前辈贴在自己身后，双手各提着一件相同款式的轻薄纱衣，区别只有颜色稍显不同。
“黎……黎前辈？”
“嗯，这款怎么样？粉色？还是蓝色吗？”
“我、我应该不太适合这种类型……”
“不行哦，小爱！发掘自己的可爱也是偶像的必修课呢。”
说着，前辈双手捏起她两边的肩带，她刚想转身，连衣裙就倏地滑到地上。等等等等，这样有些太过了吧？！她脸上滚烫，呼吸困难，昏暗狭小的更衣室里，她只能听见自己敲锣打鼓般的心跳声，双眼也因大脑缺氧而阵阵昏黑。她浑身僵直，一句话也挤不出来，几乎要直接昏迷过去了。
“小爱……有点肉肉的。是不是平时吃了太多零食？要注意哦。”
“是……是。”
“怎么样，粉色还是蓝色？”
“前、前辈，我不擅长做选择……”
“那就粉色吧，你看，很适合你哦！好了，下一件下一件！这里还有很多新款呢！”
“还要来吗！”
就这样，她被当作衣架套来套去，尝试了不同风格，被发掘出新的可爱之处。事后回想起来……不对不对，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二人又来到虚拟偶像的周边商店，那里有卖莉卡露的新唱片，爱要了两张，并请这位前辈当场签名。她从未感觉如此疲惫，像通宵打了一晚游戏，而身旁的前辈却依然精神饱满。不知不觉间已到傍晚，爱的肚子擅自叫了起来，她被不由分说地拽进一家火锅店里，辣得嗓子冒烟。
“怎么样怎么样，这家‘下水捞’是不是超绝好吃？”
“咳咳，前辈，莉卡露的设定明明是甜食控才对吧……”
转眼桌上便只剩一大盘肉，但二人都已肚子饱饱了，黎鹭一边挠头傻笑，把盘子推到爱的面前：“嘿嘿，好像点的有点多了。”见此，爱突然来了劲，她嘟起嘴，哼地撇过了头，仿佛要清算这一下午的心理负担：“什么嘛，明明才说要我注意的。”
“小爱就算有点肉肉的也很可爱呀。”
“不行，我不吃了，再吃变猪。”
黎鹭似乎是自知有些得意忘形了，她犯难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凝成尴尬：“那……那这样！我们玩个惩罚游戏好了，输的人吃，好不好？”
“怎么玩？”爱盯着她，觉得这样还算公平。
“猜拳啦，猜拳。”
“嗯，来吧——拳、剪、布！”
爱出的布，对方出的拳头，事已至此，这位前辈竟拉下脸嘟囔起来：“诶嘿，三局两胜？”
“这么老的梗就不要用啦！唉，算了，下回还是我请前辈好了……”
饭后天色已黑，二人散步消食，兜兜转转来到无人的楼顶，一边吹着清凉的夜风，将紫罗兰色的夜景尽收眼底。经过这一下午，爱已充分认识到这位前辈令人遗憾的本性，与其作为人设的“大天使莉卡露”恰恰相反：超级自我，一点也不清纯，而是尽喜欢刺激的东西。唉！自己一直仰慕着她，完全是被她的外表给骗到了！
“哎呀，今天超尽兴的啊。”
对方还在自顾自地咏叹青春，但爱却皮笑肉不笑，是连吐槽的力气也没有了：“前辈你开心就好……”
“不过小爱，为什么想做虚拟偶像呢？”
“咦？为什么……”突转的话题令她猝不及防，她的眼里流过一丝黯然，稍作思考后，最终决定如实回答：“前辈你，一直都住在大园区吧？”
“嗯？我有说过吗？不过我的故乡在J-01，那里的确是兰的大园区呢。”
“前辈你气质这么好……换谁都看得出来啦。我就不一样了，通过遴选会前，我一直都住在小园区里。”
“嗯，我想想……我记得小爱是樱的本地人吧？”
爱的印堂全然阴沉下去，嘴里毫无感情地嘟囔着，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是这样呢，所以打从我记事以来，父母就一直不闻不问的。除了供我吃住以外，他们就什么都不管了。他们的生活里……根本就没有我的存在。”
黎鹭出生于大园区的某个企业世家，作为家里的独女，她从小就在温室里长大，生活一帆风顺。她完全想象不到爱的处境，但望着眼前的这位后辈，她心里莫名来气：“这么过分！”
“嗯，很过分吧，他们都沉迷一种叫做蜜糖的东西。我原本也想在这样的噩梦里沉沦下去，但有一天，我忽然醒来了，于是就擅自参加了遴选会，背井离乡成为偶像——成为了不一样的自己。”
这些话爱从未告诉过其他人，讲出来后，她感觉浑身如释重负，不自觉笑了出来：“嘿嘿……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呢。我原来也一直在抱怨他们，但毕竟人与人处境不同嘛，我现在觉得，自己可能也没资格指责他们……”
默默听完爱的自白，黎鹭向后退了两步，来到一个稍许宽敞的平台，爱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这位前辈双脚站开，闭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握住什么。下一秒，她清唱起来：
“一直都住在心之茧房里，一刻都不曾真正地活着。”
“身为天使，却尚未知晓天空的颜色。”
“感到迷茫的话，还请你倾听这首歌。”
“试着扇动羽翼吧，即使化作泡沫，勇气也会变得澄澈……”
爱愣在原地，旋律像羽毛般轻抚她的耳窝，温柔的歌词则一字一句溶进心里。她心里暖暖的，积累了一下午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不知为何，反而有些想哭。直到这时，她才发觉黎鹭完全变了个人，夜风托起她柔顺的黑发，令其在腰间摇曳，像扇动着的片翼黑羽。紫罗兰色的光晕装点着她的笑颜，此时此刻，无论是那启动着旋律的樱唇，还是因气息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她的一举一动，都令人目眩神迷。
爱知道，这是莉卡露的出道单曲——《泡沫之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