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魔族侵略已经过去一个月有余,东州的天气也在逐渐转暖,紧随而来的是连绵的雨季,算上君铭离开将军府已经十天了,从第二天开始,天空就下起了小雨。
泥泞的道路不好走,马车的车轮总是会陷在土里,再加上一路上都是磕磕绊绊的,君铭怀疑这一段路程怕是要用上十天。
“好讨厌,今天又是雨天。”
将军府的大小姐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罪,一路上的颠簸让雀绪的小脑瓜晕晕涨涨的,好在平常有强身健体的,再加上贴心的女仆小姐准备好了防止各种意外发生的东西。
这个时候不得不感叹咲夜的专业,总能够从那万能的女仆裙下面掏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这几把锋利的飞刀。
在君铭跟着上车之后,咲夜时不时地会擦拭着手中的飞刀,至于视线麻,能让君铭头皮发麻的女人,咲夜算是最出众的那一个了。
“大小姐,请您再忍忍吧。”
咲夜白嫩的手倒是不像经常在做家计事,轻轻地抚在躺在自己膝盖上的大小姐的侧脸。
侧躺下的雀绪表现得相当安静,也没有顾及对坐的君铭和米涅尔,直到传来了轻稳的呼吸声。
“君铭阁下,就算是只有四个人的情况下,也请您不要露出那么可怕的笑容。”女仆小姐沉声说道,“我怕大小姐醒来会被您吓到。”
“我有笑吗?”
咲夜将头扭向车外:“那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闲来无事,君铭也难得的空闲了下来,这几天赶路的一直是在外头驾车前行的北行安。
男人转头一想,打开了车帘,索性到外面和那个有意思的小子聊聊天也挺好。
一路上,北行安的话并不多,一切源于,在出发前的第二天,雀绪大小姐将自己做好的礼物送给他的时候。
“鸟笼?”
雀绪乖巧的点了点头,脚尖不安的点着地面:“抱歉啦,二哥,前些日子,不小心把你的鸟笼打坏了。”
雀绪故作委屈的声音让北行安没有了生气的情绪。
作为哥哥,北行安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大度,况且只是一只鸟笼而已。
“那么,鸟呢?”
那是前几个月出去打猎遇到的,在见到的第一眼北行安就喜欢的紧,索性将它养了起来。
“飞走了!”
雀绪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再三向北行安道歉,换来的却是二哥的无奈。
“为什么不说话?”君铭自然地在北行安的身边坐下,“感觉以你们兄妹的关系,这几天聊得来的次数不该这么少吧。有心事?”
北行安瞥了男人一眼,停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平常没觉得有什么,可是真到快要分别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算什么?成年男性的傲慢吗?”
“傲慢?”北行安细细咀嚼了一下,“不对,说是傲慢,倒不如说是男人的感性吧。”
顺着北行安的视野看去,前几日还能够看到身后山脉的影子,现在连一点朦胧的景象都见不到了,可能是由于走在大道上的原因。
除去路边的田野作物,大道上也能经常看到来往的行人。
“这里是王都的西南面吗?”
“应该是,本来需要许多时日的日程,现在看起来倒是能提前到了。”
将军家的马车倒是厉害,不管遇到多大的雨,都能顺利前进,美中不足的就是颠簸得厉害,导致大小姐水土不服。
“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偶尔的降水,对于普通的耕民到还能接受,但是连日的降水,会影响自己前往王都售卖粮食的,这对于之后几个月的计划出入太大。
造成的损失也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够接受的。
听着路边耕民抱怨的话,君铭算是理解了。
尽管过去的几十年王国将东州的大部分地区全部归属于自己,就连附近的一些部落和附属国也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但是这几十年,民众的抱怨陆陆续续的从来没有断过。
前任国王一直奉行着民众自给自足的准则,对于普通人家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善,甚至相关的政策全部没有落实,直到近些年王都内乱严重,这周边的人民生活自然也更加贫苦。
“少抱怨了,皇女殿下也因此减少了我们的赋税,比起之前可好上太多了。”
一旁进行耕作的中年人倒是能够明白当下的状况。
一个国家想要在短短几年之内彻底改变是不可能的,洛伽王国的版图还遍布了东洲,真正实施起来不是那么轻易实现的。
“也是。”
“听到了吗?”北行安一边驱着马车,一边跟君铭说道,“东州边境的战乱才过去短短一个月,民众关心的却永远只有自己的利益,魔族还在蓄势以待,下一次侵略不知在何时?哥哥他到底想要建立一个怎么样的国家?”
君铭沉默了,这个问题他无法说清,以养活自己为目标的臣民可能不在意所谓的魔族侵略,哪怕是整个王国沦陷,只要不死,对于他们来讲就是换一个领导人接着过日子。
洛伽王国和附属国并没有真正站在统一战线上,随着王都之乱,以往臣服的国家也隐隐有所动向,在魔族之乱时尚能合作的他们,谁能保证在不久的未来会爆发出真正的战争?
真到了那个时候,受苦可只有这些人。
“王国的地位并不是稳居的。”君铭想了想还是回复了北行安的这个问题,“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在那个事情之后,王国就像是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会倾覆。”
“你是说,战争?”北行安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可是,就以他们目前的实力,联合起来都不一定是王国的对手。那位(皇女殿下)的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北行安笑着摇了摇头,再次打断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妄想。
“行安,你把人想的太简单了,或者是你太单纯了。”
北行安的话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如果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没有心机的话。
“人心往往是最难测的。这一点魔族做得比我们好,他们所做的目的无非为了一个——破坏。”君铭想起了自己在北洲所见过的人间炼狱,就连一点生命气息都感觉不到的那种恐怖,“王国的对手可没这么简单。你以为只是这些附属国和东州的问题吗?”
“你的意思是?”
“东洲和西洲边境的诸国联盟,西洲的帝国和几个公国都虎视眈眈,皇女殿下现在要操心的事情可太多了。”
魔族的侵略一旦停滞下来,那么人类内部的斗争就会再起,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我曾经在西洲呆过几年,那边的情况可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好。”所谓的饥荒,战争,在西洲同样存在,被帝国铁骑践踏过的地方寸草不生,人们居住的家园在大范围魔法的轰炸下灰飞烟灭。
惨无人道的事情同样在西洲的各个角落发生,甚至就是现在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还有许多无辜的人被屠杀。
洛伽王国的现状倒是看上去要好不少。
“不是还有西方的教廷吗?还有勇者,那位手持正义圣剑的勇者大人也不理会这种事情吗?”
北行安还是第一次了解到西洲的情况,他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到也不清楚。
“教廷?那种披着正义外皮的狼会放过手下的羊吗?比起帝国明目张胆的掠夺,教廷所做的更加下三滥一些吧。假借着他们所信奉的神将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归为自己的奴隶,组织自己的信徒,到处在小国家传播那种思想。教廷的势力可是最庞大的。”
“而你口中所说的勇者?身在其位,各司其职,那位勇者大人在西洲的边境击退了魔王杜瑞尔,又在北洲击杀了迪亚波罗。现在他在西洲的名声可是如同神明般存在,教廷要是以这个作为噱头,完全可以在勇者大人不知情的前提下,完成更多以往做不到的事情。”
“父亲果然没有说错,你确实是一个很难得的人才。如果哥哥能够早些年遇到你,那么也许他就不会做出那种事情,他可能也不会死。”
“如果你在说你哥哥雀真的话。”君铭摇头否定了北行安刚刚的话,接着说道:“雀真不同意前任国王的想法,想要用武力压迫所有的附属国,清除东洲和西洲的诸国联合。进而可以在西洲长驱直入,从而解决所有的问题。”
“有什么问题吗?”
北行安并不懂这些问题,但是以雀真的眼界并不是没有可能性。
“雀真确实很有能力,那先刚刚臣服的附属国在他的武力统治下彻底屈服了,就连边界的诸国联合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的想法也没有错,要彻底解决这些问题,完成统一就可以解决。”
多年的内乱并没有影响到王国的武装,宫廷的大魔导师团人数就到达了3000人,已经稳稳持平了帝国的魔导师,还有各种崇拜雀真加入王国的冒险者。
只是两年,就做到了这些事情,再给他十年,难以想象。
“退一万步讲,真到了那一步,往后的日子可就更加不安生了。那么大的版图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够管理的。能做到那种事情的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可惜的是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那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