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样,我知道猎食者在得手后,往往是最松懈的时刻,于是我亏准了时机,用匕首灵巧一挑,直接把这一整串恶心的东西提起来,然后狠狠地扔在地上。接着我连爬带滚地从地上站起来,想也不想便使出了吃奶的气力,一脚上去,把那三条虫连同蜥蝪的头部踩成一摊肉泥,让它们再也没有活过来的可能。
我回神过来后,才发现辰和乐正在为黎的伤口做紧急处理。我赶紧上去帮忙,这个时候我压根儿就没有想他们是不是村民安排在我们身边的人,那毕竟是一条人命,不论是谁,自然也得救下来。黎此时双眸呆滞无神,嘴唇发紫,身体因为疼痛而不住地颤抖。他的右手已经变得惨不忍睹,手掌上被撕开了一层皮,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他手臂上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被蜥蝪咬到的位置血肉模糊,深可见骨。辰立马从背包中取出急救箱,不敢有半点怠慢。
远处蓦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喊叫:“别在这里停留!”
顺着声音一看,我赫然看到岚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枝离地面有几米高的树杈上,正冷冷地俯视着我们。
“我说了,快走,别停留在这里!”他看到我们迟迟没有动作,便用更加恶劣的语气重复刚才的话。
我对着他大喊:“那也得先把黎的伤口包扎好后再走吧。”他闻言,恶狠狠地扫了我一眼,用他一贯毫无感情的语气说道:“不行!”
我早知道岚是个冷静到了冷血的人,可我想不到他连半点恻隐之心也没有!在那只蜥蝪攻击我们的时候,他就果断地把我们抛下,一个人爬到树上去,冷眼看着我们和蜥蜴搏斗。现在黎受了这么重的伤,连包扎一下也不行吗?
岚彷彿猜到我心里在想什么,白了我一眼,指着那条由石头排列而成的直线,说:“你该不会忘记了那只蜥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吧?你们还想要在人家的巢穴里待多久?”
我猛地意识到岚的意思,心中大骇,刚才因为情况危急,不论是那蜥蝪啃咬黎手臂的一幕,还是那条虫子反噬蜥蝪头髗的一幕都让我大为震惊,我几乎把其他的一切都抛诸脑后。岚这么一提醒,我才记起那只蜥蝪是石头变的,应该说那块石头跟本就不是真正的石头,而是蜥蜴的伪装。地上这成百上千的石头本就一模一样,那⋯⋯那么在我们脚边,排成一整列的石头岂不全都是蜥蝪?
我们贸然闯进了它们的巢穴,它们不拚死攻击我们才怪呢。我刚才是错怪了岚了,看来他并没有把整个良心拿去喂狗,大概还剩下四分之一吧。
岚一首勾住树杈,身形一晃,便从几米高的树上跳了下来,再次催促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辰看了地上的黎一眼,然后直直地对上岚的视线,用陈述的语气说道:“倘若我们不及时处理黎手臂上的伤口,伤口在丛林中极有可能会受到感染。要是伤口发炎,他大概会死。”
岚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辰,“如果我们继续待在这里,所有人都得死!救他,还是救你自己,你应该知道怎么选吧?”
辰的目光落在了神智已经不甚清晰的黎身上,用着毫无起伏的声线说:“你的意思是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自生自灭?”略长的额发遮盖了他半张脸,从他没什么情绪的语气中我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生气到了极点,还是他跟岚一样,并不怎么在意黎的死活。
听到辰这么说,岚也不回话,二人就这么在沉默中对峙着,气氛怪异到了极点,我隐约察觉到他们俩似乎是在互相试探,但我却完全不明白他们俩在打什么哑谜。但是要我丢下受伤的黎不管,自己跑掉,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即便他的身份有问题,也是一样。于是我打破了二人的沉默,开口说道:“不行,不论如何我们都得把黎带上。”
我知道岚肯定不会同意我的决定,所以我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有了承受他怒火的心理准备,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听到我这么说,岚的脸色顿时黑得像用了十年的锅底一样。
在岚即将要发作之际,乐扫视了我们三人一眼,然后突兀地咧嘴一笑,十分随意地说:“给我十秒钟的时间。”
我一楞,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接着乐就用行动说明了他的意思。话音未落,他刷地从急救箱中逃出了一瓶透明的液体,看也不看就把那一瓶不明液体倒在了黎的手臂上。
黎的反应很大,在那些液体碰到他的伤口时,他便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并且条件反射地想要把胳膊抽回来。几乎在同时,一阵呛鼻的味道直钻进我的鼻孔里,我这才意识到,那瓶透明液体大概是尚没有经过稀释的酒精吧。乐这样做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即便被这样对待的不是我,我也感受不了黎此刻的痛楚,但我的心脏也不由一抽,他没有痛昏过去也算是奇蹟了。作为始作俑者的乐,自然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因此从一开始便死死地扣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有躲开的可能。消毒完伤口后,就是拿绷带给他包紮。黎的伤口还在滴血,必须要把绷带缠紧,才可以让伤口止血,这对黎而言又是另一场折磨。黎的神志不太清晰,跟本不知道乐是在帮他包扎伤口。他现在大概只剩下身体的本能反应,所以只要一感到痛楚,他就会拼命地挣扎起来。可是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也没能把手抽出分毫。就在黎挣扎的过程中,乐竟然还能顺利的完成包紮,手法娴熟得不可思议,最后还有时间在黎的手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当他把黎的手放下时,说好的十秒钟刚刚过去,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完成。”乐拍掉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语气轻松得不像话。
虽然他包紮伤口的过程非常的简单粗暴,并没有上药,缝合等等细致的处理,但是总算是以最短的时间把深可见骨的伤口给消毒,并且包紮起来了。黎会不会出现伤口感染的情况还不好说,毕竟他的伤实在太严重了,但在如此有限的时间内,乐也算是把能做的都做了。
整个处理伤口的过程看似简单,但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先不说要在一瞬间思考出在十秒钟的时间内这样的伤口该做怎么样的处理,又该怎么去做,单是面对鲜血淋漓的伤口时,仍能面不改容这一点,就已经很难做到了。因此乐所表现出来的熟练程度,难免让人心生怀疑。这说明乐经常面对这种状况,也有大量处理这类伤口的经验。那问题就来了,他为什么会经常处理这种伤口?他和村民们做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