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计划的一部份。”他犹豫了一会儿后,才开口答道。

“什么计划?”我追问道。

他这次却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能告诉你。”

我怒极反笑,十分不屑地对他说:“收起你的说词吧。我不会再上你的档了。”

黎没有去反驳,也没有去承认,只是平淡地问我,“那么难道你真的想死在这?”

他这话戳中了我的痛处,我顿时无话可说。

黎继续说:“我知道你很难再去相信我说的任何一句话。但你要明白我的本意真的不是要杀死你们。”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偏过头去,不再答话。理智上告诉我不应该再去相信一个曾经骗了我的人,但其实此时我的内心已经陷入了极大的挣扎之中。摆在我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不我再相信他一次,要不死在这儿。第一个选择明显更划算。

黎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适时地说:“你留在这儿,只有死路一条,让我来帮你吧。”说完,他便向我伸出了手。

到底...…到底我该不该再相信他一次?

此时,一块碎石从溶洞顶上掉了下来,刚好落在我身旁不远处的地上,激起了一连串清脆的响声,在这个四处都是岩石的洞穴中产生了极大的回声。

悬挂在洞顶上那些数不清数目的怪物听到声音,立马停下了爬行的动作,齐刷刷地转头盯着我,一张张血盆大口微微张开,露出了里面还带着肉沫的尖牙。

我浑身一哆嗦,一股凉气直蹿上脊背,这彷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不假思索地抓住了黎伸过来的手。我其实并不相信黎,但我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我别无选择。

黎直接一使劲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他在我耳边低语:“有什么待会儿再解释吧。你先跟我来。”说罢,他便搀扶着我,朝水潭方向走去。

刚才我还没有察觉,现在和他的距离缩短了,便有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我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了一下。靠,什么东西这么臭?复盖在黎身上的东西肯定不是普通的泥巴。从一开始我便很好奇这些奇怪的黑色物质到底是什么,于是我便问他:“对了,你身上的东西是什么?是怎么沾上的?”黎没有回答我,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脸上一副焦急的模样,一个劲儿地拉着我向前,我见状,也没再多问什么。

到了水潭边上,我第一件事就是捏着鼻子,因为水潭传来阵阵令人反胃的腥臭味,比起黎身上的气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觉得不妥,如果水潭连接着地下河,那么水就是流动的,按道理流动的水不会发臭啊。我眯缝起眼睛仔细看,马上发现潭里面的并不是水,而是一种暗红色的粘稠液体。这肯定是血,不会有错!

这一刻,我好像猜到了什么。我着急地环视四周,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看到,地面不但有坡度,还有纵横交错的坑纹,地上躺着的人流出来的血都顺着坑纹汇聚到这里。这个地下溶洞根本就是一个大型漏斗,而这个潭就是漏斗的底部,用来收集从各人身上流出来的血液。

我猛然打了个激灵,这个水潭,甚至整个溶洞明显都是为了收集血液而刻意建造出来的。那些怪物到底想做什么?要人血来干什么?

我连忙抓住黎的胳膊,后退了两步,“不对,这并不是水潭,而是怪物用来收集血液的地方,应该不能通到外面去。”

就在这个时候,黎突然脸色一变。

我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糟了!我又上了他的当!黎是从这个潭里爬出来的,他当然知道这个潭是什么,但他仍然把乐他们三人拖进去。这不是要弄死他们是什么?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他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已反手扣住我的手腕。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颤抖着声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黎却是连话都懒得说,直接拉着我纵身跳进潭里。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被潭中的血水呛到,引起剧烈的咳嗽,这使更多的血从鼻孔和嘴巴湧入,呼吸道和肺部立马出现灼烧般的疼痛,窒息感排山倒海地席捲而来。我感到黎死死地攥住我的手腕,一直往深处游,我胡乱挥手蹬腿,但这根本无济于事。混乱中,我的手脚碰到了硬物,似乎是石头一类的东西。我胡乱地伸手摸索,发现四周都是石头,我们好像正在通过一个狭窄的洞穴。这里竟然有洞穴,难道我误会他了?这个潭真的连接着其他地方?

离开洞穴后,黎便拉着我往上游,我也拼命划水,想要尽快游出水面。片刻后,我终于能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我一阵猛烈咳嗽,把刚才吸进的血水都吐出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到有人粗暴地把我揪了上岸,我抹走脸上的血水,睁开眼睛后就看到一枝AK-47自动步枪正抵在脑门上,而持枪者也是一个熟面孔,正是那个所谓的村长。我迅速地观察了一圈,发现我仍然身处地下溶洞,但是这里的面积比刚才那个洞少很多,四面皆是岩壁,中间有一座格格不入的铁制螺旋形楼梯,能通往上方。那几个名义上的村民也在这儿,他们一共有四个人,其中两个人各拿着一枝步枪抵在岚和辰的脑袋瓜上,他们都已清醒了过来,现正被迫跪在地上。另外两个村民正在把黎拉上岸,而乐则躺在地上,完全失去意识,但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应该是还活着的。

黎吐了一口血水,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操你妈的,累死我了!我说你们这样瞎折腾有意思吗?一枪把他们毙了不就好了吗?”他又吐了一口血水,“算了,算了,我也懒得管你们。人我已经帮你们带过来了,快把那东西给我。”

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这个所谓的村长,以及他身边的几个村民肯定有问题,他们明摆着正在筹划着什么不得了的阴谋,而其中必定涉及到了我们几个,所以会再次遇上他们完全是意料中事。而令我感到心寒的是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黎,此刻的他彷彿变了另一个人似的。不论是神情,动作,还是说话方式都跟我记忆中的他截然不同。

这几天和黎相处的记忆片段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现,这一刻我像是被一盘冷水浇了一身似的,整个脑袋清醒了不少。从刚开始我们在牢笼里醒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演戏。他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在我们被药物影响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对我们作出各种的心理暗示,暗地里操纵着我们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