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入学以来榊世还是第一次聚精会神的听数学课,这当然是件稀罕事,连教数学课的小诸葛老师看到这一幕都流下了感动的眼泪,不过,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事出反常必有妖。
榊世是为了从某件事、或者说是从某个东西身上转移注意力才不得已如此,但是,不管怎样暗示自己不要去在意那个东西,他还是会在意的不得了。
「有没有可能是我产生的幻觉?」
这样想着他谨慎的回头瞥了一眼,然而,那个东西仍然站在那里,就像一尊死气沉沉的雕像,只是静静的、纹丝不动的立在他身后。
倒也不是害怕,只是榊世觉得有点瘆人,被一个各方面都很不妙的东西黏在身后一整个上午什么的,他怎么可能受得了。别说是鬼怪什么的,就算是普通人只要站在他身后超过5秒都会让他感到极度不舒服。
如同便秘般坐立不安的时间过得异常漫长,终于,下课铃响了。
榊世阴沉着脸从座位上站起来,尽可表现的和往常一样快步离开了教室,值得庆幸的是,那个东西没有跟上来。
「好吧,我想我的脑袋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在外面的走廊等了几分钟后,榊世鬼鬼祟祟的又朝教室里看了一眼,他发现那个东西已经从自己座位后方消失了。
「终于走了吗……」
那个行迹诡异的东西,「灵」,榊世决定姑且先给对方这样命名,他是在早上第二节课时才看清它的,最开始那个东西还很难用肉眼捕捉,只是像幽灵一样漫无目的的在教室里游荡,直到一次双方对上眼这才黏上了榊世,此后那个灵便如同死物般一动不动的站在榊世身后,也不知是何时开始,灵的身体慢慢变得清晰可见起来,尽管依旧只有榊世能看到它。
对于已经超出了人类认知的那个东西榊世除了郁闷也拿它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默默在心里编出一万种解释去强迫自己习惯对方的存在。别说,这种心理上的暗示起到了不错的效果,现在他已经成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外一件让他在意的事上。
这件事他从一大早就留意到了,就是昨天在走廊上和自己搭话的那个女生,从她的衣服上隐约可以看到一块黑色的东西,面积差不多和手掌一样大。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虽然榊世和所有高中男生一样都是正直青春期的少年,但相比之下他对异性显然没那么感兴趣,他的脑袋里总是装着一些和「青春」完全不搭边的东西,也正是这些东西使他养成了一种与别人不太一样的思维方式,不过大多时候,他更乐意把一切交给直觉。
幽鸫的座位离榊世并不远,隔壁那排往前一个位置就是,稍一扭头便能看到。虽说已经在同一间教室里共处了长达两年之久,但如此仔细的去观察对方,这恐怕还是第一次。
在榊世眼中幽鸫的形象大致是这样的:一眼就能看出是由发型师精心打造的紫色短发,有点可爱的粉色瞳孔,淡紫色的指甲,穿的有点辣,说话时不怎么爱笑,感觉上是个有些高冷的辣妹……
不过对方的形象怎样对榊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他在意的就只是幽鸫背上那个格外扎眼的黑色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流行的纹身?止痛贴?情趣内衣?或者是黏到背上的袜子?……太荒唐了!再说这些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是……她那样不会尴尬吗?不,我也并不了解她,不过也不至于其他人都对此熟视无睹吧?和她要好的那几个女生怎么说,难道她们就不想提醒一下这位朋友吗?……」
榊世感觉脑子有点累,他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最终还是凭直觉给这件事下了一个定论。
「这件事……不对劲。」
此时,上课铃响起,榊世一边在心中祈祷那个东西不要再出现一边满头大汗回到了教室。不幸的是,当他再次坐到座位上的时候,那个东西,长着一尊骇人羊头骨脑袋的东西又一次出现了。
「……」
*
放学后,五个女生结伴来到学校附近的咖啡厅,一边悠闲的品尝店里推出的各种新式甜品一边对幽鸫和榊世的关系进行了一番探讨……或者更恰当的叫法是「八卦」。
『幽鸫,昨天你和榊世发生了什么对吧?』
莎莉雅笑嘻嘻的黏上来抱住了幽鸫的胳膊。
『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是吗?噢……可我看他今天好像总盯着你看耶,你们当真什么也没发生吗?』
『你很啰嗦哎……』
幽鸫别过身去沉默的摸起了头发。就算是面对自己的几个死党,关于昨天的事她也不打算透露任何一个字,她觉得那件事实在太难以启齿了。
『算了吧莎莉雅,我看她是不会说了。不过幽鸫啊,这说不定是个绝好的机会,如果要出手就趁现在了。想想看吧,我们离毕业还有不到一年,抛除掉那些必须分配出大量精力应付的事以及各种假期,其实能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屈指可数,如果再像这样拖拖拉拉的犹豫不决,说不定一眨眼功夫就毕业了。』
听完夏可可的分析幽鸫自己也思考了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和对方如出一辙。
『嗯……』
『在想什么呢?』
『我……如果表白能成功吗?』
『这种事只有试过才知道吧!然后、接下来我说一些我的看法,仅供幽鸫你做参考!大家可能都觉得榊世是那种很难追到的男生对吧?但是怎么说呢,我觉得吧、说不定意外的好搞定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榊世的性格属于闷骚型,而且还是那种很纯情的男生,用「情窦未开」来形容再贴切不过。这类男生一旦陷入爱情就会变得盲目和无法自拔,就算是笨拙的幽鸫我想应该也可以掌握到这场恋爱游戏的主导权,之后的事只要按照恋爱故事里的老套路顺水推舟就可以了!』
夏可可阴森的笑着一口气把话讲完,这让幽鸫直接脑袋冒烟瘫在了桌上。
『可可你真是的,一下子告诉她这么多不做不到的事不是反而打击了她的积极性嘛。』
『哈哈哈……抱歉~没能控制好火候~不过话说回来,让正在恋爱中的你来传授经验不就好了?』
『嗯,这个想法倒是合情合理,但是、容我拒绝!』
前一秒还在为好友出谋划策的两人下一秒便为了盘子里留下的最后一个泡芙展开了互不相让的激烈争夺。
『千葵,你刚刚不是已经吃过了吗!』
『什么啊,你不也吃过了吗?而且你可要小心了,可可你正在不知不觉中从高贵的单身狗逐渐堕落为卑微的干饭狗了呢。』
『呵呵呵呵!你自己也应该多注意点吧,吃太多甜食小心变胖遭男朋友劈腿!』
『哎呀、关于这点就不劳烦夏可可大人费心了,因为男朋友之前有说过「就算千葵稍微胖一点也很可爱哦」这样的话呢~』
『切,男人都是一张嘴!总之你快放手!』
『啊!?你才应该先给老娘放手吧!』
正在两人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不顾形象的大打出手时,莎莉雅悄无声息的从桌子下面突然出现然后抓起盘子里的泡芙一把塞进了嘴里。
『啊——!』
在夏可可与千葵近乎崩溃的绝望声中,下午茶的欢乐时光继续着……
*
晚上8点过后,某个堆满废旧电器的空地上,两队不良少年慢慢聚集了起来。
「安达哥,这种事真的不用和老大说一声吗?」
「李熊熊……」司空安达一把将李熊熊提了起来,「我们是为了什么才偷偷跑出来的,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可、可是没有老大他们我总有些不安……」
听到这话司空安达丢开李熊熊在四处溜达了一圈,他找到一台液晶显示器带着它爬上了几乎所有人都能一眼望见的垃圾堆上。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司空安达高举着液晶显示器大吼起来,他全身肌肉暴起,双手用力向两边撕扯,随后那台显示器就如同一本书一样被从中间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十六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们,要逃走就趁现在,我司空安达绝不会向逃兵出手!」
「噢噢噢噢噢!!」
「司空安达!司空安达!司空安达!……」
七星国际学园的不良们因为司空安达的即兴表演彻底沸腾了起来,一场决定谁才是万汇区新生王者的大战一触即发。
不客气的讲,在当下时代还用这种老掉牙的、饱受社会诟病的方式决胜负的,也就只有这群热血笨蛋了。其实早在之前这些不良们自己就已经意识到了这点,久而久之他们之间的打斗也逐渐演变成了更像是格斗切磋之类的体育竞技活动,没有人会再为了输赢打的头破血流,如果有机会亲临现场你甚至会有一种明明双方是在打架但却感觉莫明和谐的既视感。
说回这场对决,起初双方战力还处在势均力敌的状态,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体力不支的人纷纷退场,最后还能站着的也就只有真正有两把刷子的人,而在这些人中,凭借打橄榄球锻炼出的体格和技艺、身高高达两米的司空安达尤为突出。
偶尔会看到这样一幕,十六中的三四个人围住司空安达想要将他放倒,结果拼尽全力半天却连他一只胳膊都扳不动,最后司空安达只是随便三两下就将他们轻松撂倒。
司空安达犹如人群中的一辆坦克,坚不可摧,无可撼动。
不只是他,「决战领域」里能打的人还有很多,局势似乎呈现出了一面倒的状态。
也就是在这时,十六中的阵营中忽然有人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停止,紧接着人群让出一条道,从中间走出一个个头不是很高、头发有点翘的红发少年,这人正是十六中「零神」的首领——时王蚀。
「是叫司空安达没错吧?很好,足够做我对手。来吧安达兄,让我们痛痛快快的一对一打一场!」
「凭你这种货色也配跟安达哥单挑!?我来对付你足够了!」
七星的一个不良为了出风头擅自朝走来的时王蚀冲了过去,时王蚀没有躲避也没有眨眼,只是用脸硬吃了对方结结实实的一拳。
「啊咧,刚刚是不是有只大蚊子叮了一下我的脸?」
时王蚀握着对方手腕贴近他轻蔑的嘲讽了一句。紧接着,就像是提前预判到一样,他灵活走位躲过对方另一只拳头的追击绕到其身后,随即轻轻踢了一下对方脚后跟便让他失去重心倒在了地上,下一秒,只听到「咚」的一声,想要出风头的不良被一脚踹飞出去当即失去了意识。
「你这畜生!!」
看到同伴被人重伤「决战领域」的人全都一股脑冲向了时王蚀,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等在前面的是一个仅凭他们绝无可能战胜的狠角色。
一阵混乱的打斗过后,时王蚀带着一些轻伤竟朝自己人狠狠揍了上去。
「喂!时王蚀你疯了吗!」
面对同伴的质问,红发少年不慌不忙摘掉手臂上象征首领身份的肩章随手丢到了地上。
「从今以后我和你们「零神」再无任何瓜葛。」
「混蛋,当初我就知道不该让你这种来历不明的臭小鬼当首领!……喂、七星的那群人,咱们先一起干掉这个家伙,之后再一决胜负!」
「哈哈哈!一起放马过来,杂碎们!」
「干掉他!」
……
因为时王蚀的叛变战斗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虽然他本人也受了不少伤,但换来的却是「决战领域」和「零神」的全灭,除他以外的所有人此刻都静静躺在了地上,包括那位不可撼动的司空安达。
「果然只有那个人才配的上「皇帝」的称号啊。」
从额头伤口上流下的血渐渐染红了红发少年的一只眼睛,他淡定的坐在重伤昏迷的司空安达身上舔舐着自己受伤的手背,一脸无趣的打量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
忽然,他一敲手兴奋得站了起来。
「不如由我来给他一份惊喜!?……不错啊!哈哈哈,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