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后雨很多,让卫宫士郎不由得开始担忧,也不知道是在担忧潼恩,还是其他。
最近几天樱不来家里了,这种反常让他不得不注意到,就算在学校,慎二也不出现了。恩奇都偶尔出现,却也只是看看她就离开。
在潼恩出事后的第二天,士郎终于坐不住了,他去了间桐家,在间桐家门口看着雨中如鬼屋一般的房子,在思考要不要敲门。
正在纠结时,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学长?”士郎回头,看见了樱。
“樱,最近发生了什么吗?”士郎问。
“……没什么。”她低下了头,刘海遮住了脸。
“那你最近有空就来家里吧,潼恩出事了,我经常需要外出不能照顾潼恩。”士郎诚恳道。
“她出什么事了?情况怎么样?”樱抬头着急问。
“她……昏迷了,一直没有醒过来。”士郎叹气,“我……”
“没关系的学长,一定会好起来的,明天我有空就会去家里的,你放心吧。”樱微笑,士郎也笑了起来,点头,“那么麻烦你了!”
说完就撑伞离开,雨越来越大,几乎要看不清前面的路,黑衣金发的男人迎面走来,雨水打湿了他的金发,他红色的眼睛看着前面,在路过卫宫士郎时候低声说了一句话。
“她的源头是那个枪兵。如果再不醒来,就没有机会了。”
“什!”卫宫士郎诧异回头,而那个男人已经融入茫茫雨水。
连接天地的无根之水,在这萧瑟的季节里肆意妄为。雨水横流的街道,阴郁灰暗的天空,和撑着雨伞、匆匆忙忙的人群,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觉得是灾难来临的前兆。
卫宫士郎还没进家门,就听见兵刃交接的声音,急忙把伞随便一扔就跑了进去。
是lancer和saber。
“是你刺伤了她,lancer!”骑士王沉声,挥动无形之剑劈向蓝色枪兵。
“只有一个人能救她!”枪兵接下一招,同样沉声。
“那又如何,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骑士王瞬间弹开又迅速袭来,呼吸之间两人已过数招!卫宫士郎下意识想要喝止,但转念一想,来人毕竟是让潼恩陷入昏睡的罪魁祸首,那么这个人又有几分可信度?他不知道,那么就不要冒险。
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匆匆跑到潼恩的房子,看见小姑娘依旧躺在床榻上,握紧了拳头。
“士郎,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少年人出现在他旁边,伸手按在他肩膀上,头伸过来,绿色的长发垂落他肩膀,他轻声说,“情况有变,我们必须带走潼恩。”
“恩奇都,你们?”少年转头看他,皱起了眉。
“我和吉尔,还有他,库丘林。”恩奇都歪了歪头,长及腿弯的绿色长发垂落下来。
“为什么!”士郎不解。
“为了我。”白衣少年笑了笑,很淡然的说,“她是我的御主,如果御主死亡,那从者也会消失。”
“……”士郎迟疑,“你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这就是我们的事情了,”吉尔伽美什出于立场问题考虑,并不想告诉卫宫士郎他们的踪迹,所以让恩奇都也绝对保密,“我的朋友不会想我告诉你这些的。”
“那我要怎么相信你?”他忽略了自身和对方的实力差距,只想保护自己的妹妹。
“你没有办法阻止我。”恩奇都转身抱起来潼恩,士郎想要扑上去阻止,却被弹出的天之锁隔开。少年微微侧头看他,“你没有办法阻止我。”语毕,带着昏睡中的少女离开。
凛觉得今天可能有点水逆,上完课回来推开门就看到客厅里的两个人和沙发上躺着的潼恩,有点分不清状况。化为实体的红茶也是一脸的惊讶,完全就没想到怎么会有人这么堂而皇之的登门。
“你们怎么在这里。”凛很快就调整过来表情,双手抱臂站在门口,质问。
“需要你帮忙照看一下潼恩,但不要告诉卫宫士郎。”恩奇都说。
“我为什么会帮忙。”凛下意识反驳。
“就算她会死?”吉尔伽美什说。
“哼,看在她的份上,我就勉强帮你们这一次!”凛走进来,“然后呢,你们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事情就走人啊!
“明天我会和吉尔去柳洞寺解决caster,在此之前潼恩就拜托你了。”恩奇都觉得这个女孩子,有点非常特别像某女神,不由得默默地感慨自己的御主交友不慎。但她似乎要比某女神要更靠谱那么一点,这也是恩奇都愿意把潼恩寄放在这里的原因。
“那Lancer呢?”凛皱眉,他们为什么不去解决Lancer反而解决caster?
“Lancer现在的御主是caster,”吉尔伽美什有点等不下去了,“那小子太弱了。”
“……那我还真是感谢你们看得起我了呢。”凛说,“如果没事的话请回吧,我会照顾她的。”什么鬼啦,她不用上学的吗?
“等等,意思是绮礼被这caster解决了吗?”凛突然想起什么,这样问了一句。
“哼,”吉尔伽美什冷哼,“当然。”他站起来,似乎是要准备离开。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凛看着他,眼神冷漠,“上次在你离开之后我问了那个冒牌神父,他说,你以前是我父亲的从者,那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个时代?”
“我获得了肉体。”吉尔伽美什看她一眼,似乎突然是善心发现,恩赐一般的说,“你——是那个男人的女儿吗?哈!”他向凛走了两步,“仔细一看,你似乎比你父亲有趣。”
“什么意思?”凛眉眼凌厉,眼神如刀一般盯着这个看起来不可一世的金发男人。
“让我来告诉你吧,”古老的英雄王勾起唇角,“十年前,是言峰绮礼杀了你的父亲,那个男人听从了我的建议,放弃了所谓的教条,成功的追寻到了自己的愉悦。”
“那个无趣的男人……竟然是你的父亲吗?真是有趣。”他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不过你到底还是不如你父亲,抽中了这样一张烂牌。”远坂凛从始至终神色不变,只是默默地握紧拳头。她固然生气,然而却不至于失去理智。
“吉尔,你说的太过分了。”恩奇都劝阻,“远坂同学,我代表他向你道歉。”
“不用了。”远坂凛开口,“archer,把他们赶出去!”红茶愣了愣,明显没想好怎么赶人,只是带有试探性意味的,“那么,请你们离开?”
古老高贵的英雄王离开了,天之锁恩奇都还留在这里,凛皱了皱眉,“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我是吉尔的好友,潼恩的从者。”恩奇都没有因为凛不友好的语气生气,“但我希望你能把他和潼恩分开来看。”
“无所谓,”凛不看他,“潼恩和他本来就没有关系,如果你因此就担心我对她做什么的话,那就可以把她也带走了。”
“那么,麻烦你了。”说完,少年也消失了。凛终于低下头,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的手垂在身侧,紧紧的握拳,但还是控制不住浑身的颤抖。
突然一双手握住她的双手,红色弓兵的胸膛靠住她的后背,“凛,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我看不见的。”
少女终于抑制不住低低的呜咽,然而只是一声,就立刻止住,只有眼泪不断的顺着脸颊滑落。
弓兵很了解她的生活——她的生活也很简单,人际关系更是。言峰绮礼是她十年前就知道的人,也是一直照顾了她十年,亦师亦友的角色存在,就算是不喜欢,也是有所信任的吧,突然从第三者口中得知自己早就被背叛的事情,会有很大的无力感吧——就像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接触到这个世界,就像自己其实——根本没有用力的活过。
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呢,那样鲜艳明媚的红色,是他在漫长、枯燥、冷酷又重复的一生里,唯一的颜色。不论是现在残存为人时那一点破碎的、初见她的记忆,亦或者是被召唤时抬眼目光相遇时的一瞬,她都是那么鲜明的存在。
凛,你应该是永远张扬的样子啊。弓兵轻叹,把头抵在她肩上,表示他在这里,一直都是,她可以放心的依靠。
第二天依旧是阴天,凛今天请假没有去学校,早上也没有起很早,只是红茶很早的就把她需要的早点和茶品准备好了,也没有喊她起来,整座房子也静悄悄的。
凛醒来之后,先是在床上发了会呆,然后才去洗漱,等到了楼下也没有看到红色弓兵,她想了想端着一杯红茶去了让潼恩暂住的房间,果然就看到了在床头站着的人。
“你在看什么?”
“她的伤好了,为什么不愿意醒来?”说到底,这是他妹妹。
“可能是被那个lancer伤透了心吧。”凛靠在门框上,“如果你也这样对我,我也会很难过的。”
“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的,凛。”话音刚落,红色弓兵手中投影出干将莫邪,然后瞬间抛出,直袭少女门面!而少女竟然只是淡定的喝茶,丝毫不躲。
兵刃相接的声音在她背后传来。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闲散男声说道。
“那你怎么不敲门?”凛不为所动。
“没想到这个点了你们还没出去。”光明正大的枪兵说着并不光明正大的话,“我来看她的。”
“怎么,你还要再杀一遍吗?”凛回头对上他。
“这回那个疯女人可没有用令咒给我下这样的命令。”他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那你来看她是为了什么?”凛对这个枪兵的感觉并不好。
“听说她醒不来,我来看望她。”
“可笑的理由。”弓兵冷笑,“你的目的,应该是监视我们吧。毕竟找不到圣杯战争里最大变数的下落,那个女人怎么会放心。”早在之前,他就和凛调查过柳洞寺的情况,在得到了潼恩信息之后也没有停下调查脚步。
“所以我才说,你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枪兵故作遗憾,他不喜欢红茶,完全是因为这个人又龟毛又洁癖还眼神过分犀利,总能一眼看穿他的伪装。
“不需要你喜欢。”再度投影,弓兵摆出迎战架势。
“暂停吧,ARCHER。”突然他的表情严肃,手中枪也散去,“确实caster目前给我的命令是监视你们,但没说不让我帮助你们。”
“你并不是一个容易背叛御主的人,为什么?”凛很了解他,毕竟潼恩经常和她念叨。
“我和你们一样,也希望她醒来。”他还记得言峰绮礼被杀那天,在caster还没来之前,他的御主给自己下的命令是帮助他的学生,远坂凛,和找机会杀了潼恩,把她当做圣杯容器。
库丘林其实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别人他不知道,但潼恩和凛关系很不错他是看的出来的。这两个小姑娘都蛮可爱,虽然潼恩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不可否认,她很有意思。
言峰绮礼想要让她们两在这场圣杯战争里一个人成为凶手,一个人成为被害者,未免也太过残忍,她们只是小女孩而已。也因此他对潼恩的态度有了一定的改观——是该说她有先见之明呢,还是未卜先知?
然后caster就来了,她杀了言峰绮礼,用宝具把令咒转移,虽然不甘心,但也没有办法了。此时他想起来了——潼恩说过的——美狄亚是日后劲敌。
看来,这个小姑娘有一身秘密呢,然而没想到美狄亚的第一个命令也是杀了她,他拒绝了,于是她用了令咒,“杀了她,不要让她的从者追过来。”
这些他都没给别人说,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所以在后面吉尔伽美什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然后在看到了恩奇都,就一切都了然了。
吉尔伽美什因为恩奇都的立场而改变立场,而他依旧没有什么好女人缘,虽然这英雄王和天之锁找他,意图要杀死caster。
“追根究底,言峰绮礼和caster都不是你正规意义上的御主,他们在这次圣杯战争里,没有遵守相应的规则。”恩奇都学习能力很强,理解能力也很高,在潼恩和他解释过圣杯战争后,他差不多也了解了规则知道了这次战争的不合理之处。
好吧,库丘林承认,他有点想反抗了。他的御主这样换来换去,让他想起贩卖人口,同时也让他觉得自己软弱无力。这个事情,不应该是这样不可控的。
潼恩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看着夜晚降临,她抱着膝盖,把额头放在膝盖上,什么也不想想。
又有人来了,他带着野草的芬芳与星辰的狷狂,他把一朵枯萎的蓝色蒲公英放在她面前,然后离开。潼恩只看见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就像他们初遇时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