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4日,是莉亚纳来到这片挤满伤员的营地正式进行工作的第二天早上,她作为一名帮工留在这里,帮助着这里的大多数伤员,为他们服务。

“您好,您叫什么名字?’

蹲在枯木撑起的木棚下,少女穿着一席白衣,凑到了躺在荒沙草席上的一名受伤男人的身旁。据说那是一件护土服。而男人听着声音睁开了眼,那道白影映入眼中,他看了四周,都是同他自己一样的人,他又转头问。

“我叫芝生,你还是个孩子吧?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想了想”你的父母真是不负责任,让你来干这种事。”

“没关系,我是自己主动来的,请好好躺下吧,芝生先生。”少女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了眼挂在颈部的怀表,那是这里的人送的礼物:“现在是早上6点11分,再过19分钟就会有人将食物送来,如果您有任何不便,请一定记得告诉我,等会儿,我会给您换药,您腰间有伤。”

她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了眼其他的伤员,仍是清晨的大沙漠有着清爽的风,牵起少女如雪般的长发在半空似花般绽开,随后又零落垂肩,众人仍在美好的梦中沉寂,然后,那风又吹起少女的嘴角,让长久的苦楚得了些许欢喜。

“好,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躺在草席上的男人的目光凝视着,流转着发自真心的尊敬和对孩子的疼爱,令少女的内心一阵触动,但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即使如此,她仍感动。

只见她像孩子般笑道,令芝生寒心化霜融为温水:“我叫莉亚纳,你好……芝生先生。”

男人唇间轻启,他将嘴凑到了少女的耳边,她也静静听着:“我可否换个称呼……莉亚纳小姐……表示我对你的敬意,如何?”

“当然可以,只要芝生先生高兴!但我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事。”少女笑着回道:“啊!另一位先生或许需要我了,芝生先生,我要赶快换药了。”

少女伏下身子,轻轻扳开准在芝生腰间伤囗的莎布,她穿着一双洁净的一次性手套开始清理伤口,用酒精药物消毒后,便又人人一旁取来准备已好的崭新莎布,虽有些孩子的笨拙,但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

“谢谢。”过了一会,芝生对少女说道。

少女低头朝他一笑,不作言语,便小跑去了另一名伤员的身旁,整个早晨她都在这里奔走忙碌,不改笑颜。身与心都沉入了永不停歇的忙碌之中,只有这样她才可以不思考一些令自己难受的事,只有这样……

……

5月15日,阴沉沉的天空下,万物还未从甜美的梦中苏醒,少女点亮了提灯中的烛火,在青灰的天空她不见一颗美丽的星星,思前想后,少女一声叹息,她始终如此认为着:渴求爱的自己失去所有的爱,为了不再经历悲痛,少女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接受任何爱,即使此刻,那爱就在自己的眼中,她也拒绝着不做接受。

在那永远保持着“善”与“爱”的外在之下是对自己永久坚固的残忍,任谁都可拥有爱,唯有她不得,那怕一丝一毫。

因为她便这么认为,唯有这想法难以由这无言的爱去攻破。

正是这种苦楚纠缠着她,在她所有相识的人的样貌中拂过,唤她赶快离开,否则将有大难来临。即使知道这不可能,她也不禁这么去想。

少女低头看去,风竟掐灭了提灯内的烛火,她再抬头看去,只见芝生倚靠在一条粗造的木棍下,他将目光看来,蕴含“帮助”意一味的目光同少女悲愁的目光在这一刻相互对视,慌忙的少女提着已熄的灯快步走到一旁,只听如以往般温柔的声音传来。

“您不多睡一会吗?芝生先生。”

“不。”芝生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伤口,摇了摇头,回道:“昨天,莉亚纳小姐忙了很久呢、对一个孩子来说,真是过重的运动量,您学其他人一般去做,但他们都是大人,与您有所不同。另外,听说这里的人都认识您。”

“没关系,只是一个早晨而已,来这里,我会尽力帮助你们……都认识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来了两天。”

“大家都喜欢小孩,犹其是您这样懂事的孩子,您才十三四岁吧?“芝生轻声问道,在昏暗下,他的话语轻小而细微。

“我也有个同您差不多年龄的孩子,不过她命不好,不然现在应该和您差不多漂亮。”

“嗯…”少女无言的点了点头,清澈的

目光中吹起暗沉的波浪,那是愁肠与悲怜她道:“风吹的冷,需要我帮您多添件衣服吗?正好有多余的一些。”

“谢谢,但您还是休息去吧,现在大概才四点左右。”芝生笑了笑,不再说什么,谢绝了少女的好意,说完后便侧过身去躺着,故作沉默。

少女注视着,迟疑一会后就走回了原来的地方,在那块岩石上坐着的少女希望见到一些,如书中所说的灿烂星光。清凉的风没有令她睡去,她一直清醒着,直至黎明升起,她又开始了工作。

……

5月16日,“我们”胜利的询息被风口乎来,但我但不是这片大地的人,可我依然为他们欢喜。少女如此想着,发自真心的为土地上的众人送上祝福。

“事情一定会往好的方向走的。”

人们正在逐渐离开,要回到自己的家乡听说在不久后的5月20日,大沙漠的人民们要选出自己所相信的领导人,在这片已然短暂失去压迫的荒漠会绽出新的生机,而此刻百废待新。

“莉亚纳小姐,能否告诉我最近的事情?如果您知道的话?”

5月17日早晨的伤员营地一片寂静,大部分治愈的人们都已经离开了,今天是少女在这里工作的第四天。在一片草席上,躺着一个名为克德斯的苍老男人,而少女在其一旁耐心的倾听着,同时帮男人更换着伤口处的药物。

“当然,克德斯先生也对这些新消息感兴趣呢……”少女一如既往的露出温柔的笑容,手上的动作也轻了一些:“今天是5月17日,战争胜利的一天之后,几乎都是好消息,平民派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以做沙漠仅有的武装力量;而你们也要在5月20日召开大会,为自己选一位领导人。”她低头看去,意味深长的祝福道:“你们,将拥有美好的未来。”

“谢谢……但我怕是见不到那天了,本来、就是为了别人的孩子而战,所以,也没什么关系。”

别的父母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去夺取国家、保土家园的未来,但他却是为了别人的孩子而去战斗。可他从不遗憾与悲伤。

“请别说这种丧气话,只是一些小伤而已,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会留在这里很久,真心的……祝愿您。”

少女细心的为男人换好药,端端正正的盘坐在对方的面前说着,伸手拔回自己垂落胸前的几缕长发到背后,那安静而无言的模样,像极了在炽火中消融的雪中精灵,只余叹息。

“嗯……谢谢你……”男人望着对方,并不做任何悲怆的反迫,反而是顺从的微答。

“如果有任何事情,请一定要告诉我。”少女说完、便又去了另一个伤员的身旁,克德斯望着那白影,又凝视去脚边的尘沙。

……

5月18日的早晨,又一次送走了一批人,少女留在这里,照料着余下的人们,有希望将信送给家中孩子的女人;有希望吃一口水果的男人,他从未吃过水果;有希望自己孩子以后离开自己的老人,他们是穷苦人家;有……很多很多的渴求,大抵是“血亲的爱与情”、“希望某物的渴求”、“对孩子的期望”……

失去双翼的鸟儿失坠天空,因此不断奔跑,只为重回天空;失去雨水的植物几近枯死,因此蔓延根基,只为喝上口本应拥有的事物。

当然可以,只是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如雪的少女不求回报,她究竟怎么去想?还是该说她愚蠢?不,因人而生的忙碌能令她感受到细微而甘甜的“爱”,那是除自身的“善”以外唯一得到的事物,也是对“爱”懦弱的白雪精灵的不经意的求爱方式,用一种行为去掩饰另一种行为的行为。

她一一兑现了所有渴求的话语,从5月18日至5月22日,送走了所有的伤员,直到再也无人造访这片营地。

……

5月23日,米提斯来到这里。

”莉亚纳……工作已经结束了……我们回家吧!”对坐在岩石上的清闲少女,他这般说着。

“嗯……走吧。”莉亚纳轻轻点头,从岩石上下来,走到米提斯的身旁,在无言中牵上了老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