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伸出手,伸向天边金色的霞光,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轻到可以离开地面。她一蹬脚,纵身前往拥抱天空,她张开歌喉,发自内心咏唱无字的歌曲。她在天空之中随风而行,轻轻挥手驱散了乌云,她伸手救出了阴暗储藏室之中的林颖,挽着她的手在空中飞翔。没有人说话,吐露出一个词,却相互知晓彼此心意,“这是梦吧,如果是梦就可以如心中所想的美好了。”冰华默默在心中低语着。天空中的仙女缓缓降于凡世,这次的学校没有过去的嫉妒所围绕,也不再冷冰冰,没有人注意到她们的步伐。两个人毫无目的的观察起了这个旧日接触过无数次的校园,晨曦照耀在秋叶边缘的露水上,闪烁着七彩的光芒。有快要睡着在半梦半醒之间挣扎的学生,也有费尽心机躲开老师目光偷偷抄着作业的同学,更是发现了互相之间暗生情愫,心心相印的同桌情侣。突然之间林颖消失在了冰华的身旁,出现在了窗外。少女紧跟着踏出了教室,转眼之间之前的教室变成了生物实验室,那个噩梦之中出现了无数次的地方。收到惊吓的少女本能的后退,想要逃离,此时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臂,一直陪伴她的好友从未离去。她向前走出,轻轻挥手击碎了面前的黑影,坚定不移的走向了那把作响的美工刀。手指与刀口相触的瞬间,冰冷的生物实验室支离破碎,消散开来。“这不过是个梦啊~”她再度对自己说到,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林颖。两个少女一同曲膝坐在草地上,望着远方的朝阳。她们将头轻轻靠向彼此,牵起了对方的手,远方的夕阳在浮动着,仿佛幻影一样。奇怪,明明身旁的少女没有吐露过一丝声调,却感觉还是有人呼唤着自己。“静下心去听。”冰华默默念着,声音在心中逐渐清晰,那是来自同桌的声音,来自霁月的轻轻呼唤。她有了些许犹豫,“这是梦吧,一个能有自己掌控的梦境吧。”两个少女相互依偎着,直到旭日渐渐西下。冰华望着身旁无言陪伴的林颖,最终还是缓缓起身,而林颖也是默默笑着看着她。对视中,她们相互祝福着彼此,行向不同的彼岸。“或许梦,迟早也有醒的那一天。”冰华张开双臂,向后倒下,从云端坠落,倒在了卧室的床上。她侧头,看向窗边的一道黑影,向着对方伸出了手,拉住了黑影之中的那只手,轻轻被带出了梦境之中......
“晚上还睡睡不着吗?”一旁的男生轻轻叫醒了打瞌睡的冰华,少女迷茫地抬起头看了看手中剥了一半掉在桌上的鸡蛋,连忙转头掩饰尴尬的一面。“我看书太入迷了,看的太晚了!谁设置的六点半就要到学校开始晨读......”一旁的男生转身离开餐桌,前去收拾厨房,而少女无意的一瞥,偷偷拿走了放在桌上的东西。“那我先走啦~”冰华摆了摆手匆忙离开,偷笑着前去学校。
“有着明显压过的痕迹,可能原先太大了吗,所以作为开口戒指太松了又再度调整过......嗯......黑色之中点缀了一丝红色,应该是银制,哦!应该还有另一个,看样子是成对的。”
暮色将至,少女远远望向家中的灯火,仿佛灯塔一样指引着前进的方向。“欢迎回家,所以从我这偷拿的东西可以还给我了吗?”哀辰为冰华打开门后,轻轻说到。“不给,我想好好研究一下,还没看够呢。”少女进门后扭头轻轻小跑,进来自己房间。卸下背包后的少女甩起一头长发,前去卫生间整理整理散乱的发型。“学校周围在施工,冬天的冷风吹起来全是沙子,好烦啊。真羡慕你不用去学校上课,可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学校的学籍档案里完全没有我的信息,不过也好,反正也不考虑未来怎么活,只需要考虑如何过好高中生活而已,倒是轻松不少。”与厨房忙碌的器皿碰撞声相交互的,是浴室传来的水声,雾气从门的缝隙中向外轻轻蔓延出去。
少女用手指梳理着刚刚吹干的头发,敲了敲坐在餐桌前发呆的男生的头,面前的男孩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一些往事......就和这枚戒指有关。”“那你告诉我我就还给你?”
是啊,过去的事啊。抓住了夏天的蝉,以为抓住了这个世界的夏天,遇见了秋天的她,以为遇见了这个世界的明天。就是在曾经一个普普通通的午后,在以为没写完作业而被老师赶出教室之时,反倒是第一次与她独处的机会。夕阳,少女,独处,也是突然间两个人聊到了兴趣和一些观念,意外发现彼此聊得来。
“然后你们就确立关系了?”“想什么呢,那个时候并没有,只是有种突然结交了一个好朋友的感觉。”
我从未想过,我们第一次线上交谈,是源于一款游戏。在大部分同时期的男生眼中,体育课就是每天最大的期盼,篮筐和篮球就代表着无穷的魅力,代表着热血,活力,荣誉,自我等一切他们想获得的。于是慵懒并不喜欢和别人身体接触的我自然而然就变成了一个异类,反倒是在寂静的乒乓球室是一个既能坐着又能避开太阳的好地方。很巧的是她也在,于是我在她旁边开着她打着游戏。时而为自己的策略陶醉,时而被发牌员的卡手礼包气急败坏,或者遇到对面神抽后的翻盘后不可思议的表情,也是第一次印刻在我的脑海中。于是后来我也把这款卡牌游戏下到了手机上,开始尝试,她也愿意带我入坑,还尝试着帮我组了卡牌。到后来我甚至开始和她在线上聊到半夜,讨论着新卡组,讨论着新套路,并且尝试友谊赛来验证卡组的可能性,至今我都记得自己心血来潮讨论到凌晨一点的时候她苦苦哀求我放过她,她想睡觉的场景。
“哇哦,这么说我也得多玩玩游戏创造机会了。”冰华一边调侃着,一边品尝着晚餐。“唔......这是什么啊,你在干什么啊,能不能下次单独试验你的黑暗料理和想法,别往我的晚饭里加啊!又腻又辣又咸!”少女突然一改之前的从容,跑到厨房开始漱口,随后一脸心累的回到餐桌。“嘛,看来这种重口味料理的尝试有点失败,也可能是和你不习惯有关吧,下次不尝试了。”
有多少人人能提前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另一个人呢?可能就在刚成为朋友的那段时间,彼此了解的上升期,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突然就萌生了一个想法。不过有意思的是,我只记得是我主动开口和她说的,却忘记了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反正是一段发自内心的话语而不是精心准备的浪漫语录,或许对我而言那一天如同梦境一样,突然间有了跃进一部的想法,本身不抱着能成功的希望,却也出乎意料地得到了回复。我并不太能回忆起当时那天我们到底聊了什么,不过那种突如其来带有震撼感的开心,倒是现在都记得。
“哇哦,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人家小姑娘骗到手了,看来我以后得替那些女生提防一点你脑海中的坏心思~”一旁的冰华咬着勺子,含糊不清的吐槽到。“那你是怎么想的嘛,那时的感情本来就没有抱着任何目的展开,唯一立下的目标只是相互监督完成学业,如果彼此在压力最大的升学季感到累了,另一方一定会守护在彼此身旁,鼓励着彼此一同熬过去,仅此而已了。”
不过那个时候倒也还没完全进入最后一年的升学季,所以还有着一起玩的时间。我记得是我主动将自己乱七八糟的密码全部打包给了她,表示她可以随时查看我的各种生活记录,反倒是她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傻了,因为心中并没有过这样的想法。第一次遇见爱情的自己,已经被冲昏了头脑完全没了理智,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们一起在周末出行,悄悄牵起彼此的手,却又生怕被熟人撞见所以万分警惕着周围,我们一同在餐馆共进午餐,脸红着喂对方食物,我会送她到楼下,轻轻拥抱她,目送她上楼,也在拥抱时偷偷亲了她一次,留下初吻的回忆。彼此用早安和晚安一同迎接朝阳和初月。
“只可惜这个故事并不是一个好结局,因为戒指虽然保养的很认真,但是却留下的挤压的痕迹,像是为了适应小拇指而刻意缩小过。”“对啊,因为有个不懂珍惜的人,永远的失去了将它带在无名指的机会。”
只可惜童话是骗人的,不是吗?想着美好的结局,却从未考虑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在将一切往那条道路上延伸。这枚戒指本身是对戒,也是我们唯一的纪念物,相互送给彼此,那段轻轻抬起对方柔软的右手,将戒指给她戴上的回忆始终埋藏在内心深处,每每回忆起除了惋惜,也会被那种美好所触动。这枚戒指见证过我们最热恋的那段时光,却也看着一起走向分裂。一个一意孤行的人,将自我为中心的人,不懂得让步的人真的值得别人托付一切相依吗?其实,从小一个人在家中,小学初中几乎没有和别人怎么相处过的我,真的不懂地什么叫社交和为人,甚至用自己为标准衡量他人的想法,将其他人当做自己去思考和对待,这样的人,很可恶吧。
冰华望向一旁的男生,沉默着,并没有说话。
女生将自己心中的美好愿景化为词句,将纸拿给了她心中的男生,男生收到后随意一看,却开始谈论着其中的语法和逻辑错误。少女沉默着,并没有说话。那一天啊,心中的愿景随着纸条一同化为烈火中的灰烬,再也没有出现过。少女轻轻推开了对方的手,解释着最近身体不舒服,忙于回家。愚钝之人并未注意到,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却只让残破的心更加破碎,让寒冷更加逼近。最终在某一天,他们如往常一样周末相聚,只是这次,没有了欢声笑语。哭泣的少女将泪水放在内心,用无比坚硬的一面拒绝了对方的牵手。我仿佛看到了最为精妙的工艺品跌落于高塔,在冰冷的地面上摔得粉碎。女生挣脱了男生的手,独立奔跑在街道上,那天的雨没有下在这个街道上,而是下在了彼此的心中。男生没有前去追赶,只觉得错不在自己,赌气一个人坐在曾经充满了美好回忆的餐馆之中,直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来男生一个人走出了餐馆,头脑一片混乱之时,却习惯性的走向了少女家的方向,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少女。曾经其他的追求者再度遇到了她,恼羞成怒之下和其他人堵住了去路,很不巧的是今天的少女只想着回家,躲在家中。血液流淌出来,少女无力的身躯倒下,如同高塔之上的工艺品一样,她流泪,却不是因为疼。
他始终是晚了一步,只看了落幕后的样子,浑身是血,他不顾自己身上的血迹将少女送往了医院,联系了对方的家人。望着对方家人赶来的背影,他默默留下了外衣,随后离去。
他的外衣中其实有着一封回信,回应着少女的词句,憧憬着未来的景象,代表着他心中对对方的温柔。只是这份温柔从不是借口,不是自己伤害对方的借口。
“是啊,这枚戒指曾经和我一同离开了那个美好与痛苦并存的世界,它曾倾听过我的哀嚎与哭泣,也听过我的不甘和疯狂,只是到最后,它都默不作声,亦如如今的我一样。其实,对我而言,我至今都发自内心的感谢那位和我同姓的少女,因为她让一个傻子走出了自己的世界,她承担了痛苦,却没有看到日后那个少年的改变,她用短短的两个月,却给了对方影响一生的教导。我学会了道歉,学会了让步,学会了尊重,第一次切实知道了不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人,即使如同曾经那样一直深爱自己的支柱,也因自己的压力而倒塌。至少,我学会了很多,在那间事之后......”冰华望向一旁略带伤感的男生,默默将戒指放回了他的手旁,“对不起,让你回忆起了不好的事,碗我来洗好了,好久没运动过了。”
哀辰收起戒指,望向窗外,黑色的夜空如同幕布一样,往昔的浮影展现于其之上。
我无法让她原谅我,因为我对她的伤害太深了,只希望她的未来能过的好一点,至少别再遇到我这样的人,给了希望却却变成了失望,最终走向绝望。我并没有想着将一切忘掉,我不敢,我不敢让一切的教学随之记忆远去而淡化,而是让它如同戒指一样陪在我身旁,告诉我该做一个怎样的人,怎样做人。
男生继续望向夜空,轻轻抚摸着手上的戒指,亦如抚摸着内心深处埋藏的温柔和美好,他不禁自言自语着。
“我都快忘了啊,原来眼泪是咸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