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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

四处染上了不彻底的黑色,连路灯都丢失了本该照亮路面的职责,仅靠着天空上不知是谁放开孔明灯的点点星火才能费力的了解这个世界的构造。穿着黑色大衣的男子就是这样,尽管如此,实际上他更加依赖用眼睛去适应夜晚,因为那些寄托美好愿景的火红灯光总是很快就失去它们的色彩。

譬如——————

在季节盛期后,转瞬即逝的花朵。

马路的痕迹逐渐退却,消失在寂静中,最终成为了无声的一部分。

“撕…”

风顺着铃舂牙齿之间微小的分析被吸入口中,舌头与口腔上端顿时有细丝般的清凉感,人在不适合环境或是不自在的时候,大多都有这样的体会。

铃舂比谁都明白,这个世界并没有他所期望的那么唯美,每次的努力去迎合,总归得到的也不是薄情。

那么,异样心情的来源,便是其他更深层次的东西。

“哼哼。”

笑声很凄惨,却又无比的灵动,在幼女的纯洁和欲女的无限渴望里不断的游走,如同变换莫测的万花筒那诡谲的破碎樱华。

脚步沉甸甸的,大脑里有着模糊不清的震动,压迫着内部柔软的地方,是的,周围没有人,没有值得他目光留恋的东西,可是那笑声仿佛真的有个孩子在他身边,无比的真实,但无法探寻。

鞋底踩在干燥的垃圾上,这些离开主人的弃物发出令人不愉快的“沙沙”声,和银铃的笑声形成的分明的对比。

站在原地,时间与空间好像静止不动,铃舂调动五感疯狂的去拨动能知道声音来源的蛛丝马迹。

但是,

虚无

空荡

没有回应。

铃舂还想继续等下去,哪怕远处传来野猫交配时独有的嘶吼,这不协调带有极强穿透力的涩音也没能让他就此放弃。直到沉重的饥饿感在肚里作祟,才勉强把他拉回不见五指的老旧街道。

啊,对了,我是来觅食的。

回忆起出来的目的,铃舂不禁懊恼起来,何必为了不知名的笑声而约束在这片湿寒的地方呢。

简直就像耍脾气的孩子一样。

时钟上的分针又走过了一圈,8月18日来到了尽头,8月19日来到了序幕曲。

铃舂的饥饿感一直都困惑着他,归功于这几天黑道的再次盛行和东湖的奇怪传闻,基本除了酒鬼就再也看不到有人愿意在半夜出门。

酒鬼成群结队的,实在是无法下手。铃舂不愿意去降低食物的品质,路边交配的野猫………想想就恶心,根本无法勾起他的食欲,更别提如同垃圾一般的熟食。

铃舂愤怒的撕碎垃圾桶上的纸箱,双手的力量对于这种无力的废品来说是毁灭性的,马上,纸箱便成了满地的残片,如同没有清理干净的尸体倒在地上,等待着腐烂。

白天刚下过雨,纸箱吸附的雨水很幸运的保留到了夜晚,再沾上了铃舂的指尖,湿润的,粘稠的,还带有垃圾桶的臭味。

似乎踏入了悲剧的泥泞。

继续进行无意义的迁怒只会浪费体力。铃舂的手臂垂了下来,身体不断的颤动,明明整个人都瘫软无力,却逞强的维持身体的平衡,尽量避免自己倒下。

任何生物,不管再怎么高级,在被本能支配的情况下神志只会混乱。

“铃舂老师,大半夜的你在干嘛?”

铃舂警觉的回头,阴暗里某人的手电筒照射出刺眼的光芒,仿佛直勾勾的利剑,准备把他狼狈的行径暴露无遗。

如同在毒辣阳光下暴晒的感触,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逃跑的想法。

用手挡在眼前,不直觉的后退两小步,此时他完全没有胆量去抗议这道轻巧的光芒,也许是害怕吧。

用手臂所形成的缝隙里,隐约看出来,强光背后的人拿着类似于钝器的物品,同时还拖着令人喘喘不安的巨大黑色塑料袋。

杀人狂吗…………很容易联想到的东西。

“哎呀,抱歉,出来的时候忘记把强光模式关了。”

很快,强光立马弱了下来, 铃舂眼里的人影渐渐清晰,这个人他见过,虽然谈不上熟悉,但好歹也是今天开始共事的同事。

手里的东西不是什么充满恶意的杀人凶器,只是普通的啤酒瓶罢了,旁边的袋子里面装的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吃剩的食品和保鲜盒 。

“小南老师,这么晚了,出来做什么?”

“很明显不是吗,我出来扔东西,今天家里来客人了,丈夫硬要和她拼酒,反倒是惹客人不愉快。”

身材丰满的女性,独自一人穿着件单薄的背心出来,未免过于没有防备意识了。小南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汗液布满肌肤的每一寸,完美的大腿曲线配合身体的韵味,这般诱惑,还有机会在日常里看到吗?

小南前面忍不住在路上呕吐了,之前喝下去的啤酒以及胃酸全部都吐了出来,喉咙仿佛不停的在翻滚。很难相信这类戏谑的故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今天原本约好了和丈夫一起出去逛街的,但是他居然临时改变计划,他的爷爷打电话过来要丈夫出来陪他,没办法,只剩下小南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待在家里。

刻意出门前将手电调到了强光模式,虽然知道半夜三更估计是没有人了,但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随意的把无辜的行人作为报复的对象。

天真又残酷的思维。

也不是小孩子了……………是吧?

可当手电真的给他人照成困扰时,小南却涌现出了突发的悔意,特别看到受害人的脸时,情感的爆发更是到达了顶点。

像是获得了难以言喻的默契似的,两人见面后心照不宣的把自己失常的一面收敛起来,铃舂还是威严的老师,小南也还是贤惠的人妻。

“要不…………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很难不让人担心,我想你丈夫也非常焦虑。”铃舂试探的向小南建议道,他的话语虽然留有拒绝的余地,可不知为何好像非常有强制性。

食物送上门,要好好哄骗,说不定它就心甘情愿的跳到嘴巴里。

糟糕,唾液的生产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停止的欲望,舌头上下蠕动,再不加以制止的话马上就要顶破嘴唇。这股冲动化作团团火焰,在肚子燃烧,接着蔓延全身,催化那控制不住的欲望————食欲。

小南听到这个,右手握拳放在嘴上,全身好像缩小一圈,眼神迷离的看着铃舂。

“真是不好意思。”

铃舂一副没有听进去的样子漠然的迈开步子,很显然这个女人把那句话当成了好意来理解,根本没有发现此时自己已经引火上身。

铃舂走的很快,像是在赶黄昏最后一班末班车那样走在前面,男女之间的距离无限拉大,铃舂的背影融入深沉的夜色里,犹如只剩下颗头颅与空荡的四肢漂浮在空中。

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总是感觉隔离了层黯然的墙壁,小南强迫自己去把男人的形象拼凑成符合记忆的样子,来作为熟悉的感觉,而不是枯燥的知识。

“老师,”小南握住了男人宽厚的手掌,虽然知道有些冒犯,但还是紧紧握住,“你还记得,在十年前,你当我中学老师的那段日子吗?”

“不记得。”

他自认为如实相告可以以诚实的品德在别人眼里打上不错印象,再说了,食物的名字无法成为长久的记忆。

“是吗………是吗…………是吗”小南重复着没有新意的词语,接着抬头打趣道,“老师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化,您差不多快五十了吧,哪像我,都开始发愁了。”

“五十一了,没你想的那么年轻。”

“哈哈,那老师的话夫人一定很幸福。”

铃舂的表情快挤在一起,不悦的心情正在早到躁动,他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个雌性怎么就对他名为“个人”的生活充满好奇心,被刨根问底的感受放在谁身上都不喜欢。

“结婚那种东西对我来说不值得,因为很少有女人能喜欢上我。”

“原来如此,老师还没结婚。”小南冲上去搂住铃舂的臂怀,像蛇一样缠绕上去,嘴唇与铃舂的耳边近在咫尺,连呼吸都能清楚的听到,呼呲呼呲的。

作为女性,小南认为她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这个男人,只为满足学生时代的遗憾。

“啪嚓。”

原本断电的路灯突然打开,也仅是一盏,巧妙的照射着两人,好像舞台剧里深情依偎的男女主角,引得台下无数观众热烈欢呼。

可是—————

铃舂没有她预想的举动,表情看上去甚至在排斥。

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铃舂用略显粗暴的动作推开她,连力道都懒得控制,小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眼神里,带着对死物的厌恶与轻蔑。

“你到家了。”他的语气冰冷,小南感觉站在寒冷的冰面上,没有一丝生机。

你敢相信这样一个故事吗,愚昧的羚羊居然去向饥饿的老虎求爱,这都算不上是故事,只是个三流的笑话。

那么,你觉得老虎会选择哪一条路呢。

小南扫望四周,稀疏的建筑与树木,没有一处是自己见过的,不远处的工地安静的可怕,已经整体完成的高楼上,几个红点一闪一闪,代替了今天没有出来的星星,自己身后是狭窄的幽巷。

不知不觉,在意识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来到了陌生地带。

“这里,不是我的家………诶。”猎物在极力保持理智,身上的寒毛直立,终于,她发现了不对劲。

“到了,你看,这儿。”猎手指着自己空乏的肚子,嘴角扬起了夸张的角度,蠕虫般的舌头垂到胸腔,上面褐色的倒刺有着图钉般的大小。

眼泪和恐惧是时候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