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已经结束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意,感觉身边的观众越来越少,就好像凭空消失一样,询问戾初,她却是以笑容回应,没有直接回答,仿佛并不是和我拥有相同视点的人一样。
我彷徨在这渐渐沉默无言的气氛中,与世界的不协调促使我产生疑惑,奈何这无力感,根本让我做不到任何事情。闪烁的画面正好与眨眼的频率相反,使内心躁闷着,却诉说不出。
我们两个走在回去的路上,路灯洒在后面,犹如不停交织的蛛网膜,把路面变成平整的白色。
听着脚步声,我察觉到戾初慢了下来。
【戾初?】“刹,虽然我知道这样问很奇怪,你看完话剧后有没有一些特别的感觉,比如记起什么事?”
记起什么………我能找到的过去,难道还不够吗………
【刹】“什么都没有记起来,我没有失忆过的经历,所以应该是不会遗忘一些记忆深刻的回忆,单单看过这段话剧,倒是真的想不起什么。”
不,其实准确来说,我也不清楚我自己究竟有没有失忆过,小时候的很多事情,我已经忘的差不多了,用力回想,甚至连模糊的画面也不陪拥有。
如果这也算失忆的话…………
她听到了我的回复后,摇了摇头,引人遐想的叹出了口气,用树来比喻,就像扎在深处的根,已经濒临坏死。
【刹】“可是,我觉得这个故事还挺有意思的。”
想到要安慰被失望支配的她,我犹疑的讲出了自己的观点。
【戾初?】“啊拉,怎么个有意思法,说来听听。”
戾初看着我,没有移开视线。
【刹】“常理来说,其实大家都会觉得这个故事里,错误的一方面是黑龙的信徒,站在上帝视角的我们会自责这些人忘恩负义,反过来攻击教授知识和保护他们的黑龙。但是,这件事其实那些信徒没有错误,或者说,我们被误导了。”
沉重的心跳声,融入黑暗其中,我像是一只在喘息的野兽,忍耐着无情的鞭打。戾初变得阴沉下来,连声音都压的很低,很重的鼻息毫无阻力的在我的掌心散开。
我触碰到了恐惧,宛如掉落蜘蛛网的昆虫。
【戾初?】“你的意思是说,错误的难道是黑龙吗?人类的虚伪,已经没有任何辩护的余地了。”
微微的,我能听出话里不加伪装的愤恨。
她在生气吗?
可是,我应该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退缩的,还是说,有某种心理上的作用在暗中引导我的恐惧。
【刹】“是的,错的就是黑龙。”
我只能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她,因为我做不到那样冒犯的谎言,哪怕眼前的她无法理解,我依然要把自己心里所明白的观点说出来。
【刹】“南岩的居民和黑龙,从来就不是所谓的共生关系。作为非人的黑龙,需要人们的信仰才能活下去,这点从来没人意识到,如果没有信仰的话,黑龙不过还是和传说中记载的一样,不过是个霍童镇的蛆虫罢了。”
【刹】“相反,人们并不是过多的依赖黑龙,他的保护和传授的知识起到的是让居民‘活的更好’这一点,并非是生活的必需,也就是说,黑龙的生活里需要人类,人类的生活里,黑龙是可有可无的。”
【刹】“是人缔造了土地神,而不是土地神滋养了人。”
我们从来就不需要信仰任何人,或者事物,那不过是安慰自己的借口。因为所谓的上帝,安拉,佛祖不会去怜悯,能依靠的,无非两种我们真正拥有的。
自己的肉体,自己的精神。
自我。
戾初把身体往后退去,像是在躲避什么,冷冷的哼了几声,一脚踏前,踢飞了一边的石子。
啪,像是肋骨断裂的声音。
她一下子就变成了以俯视的角度看着我,在心理与情绪上。
我站在路面上,突然使不出力气来,明明已经明白戾初的愤怒,却依旧做不大和她共鸣。
这不是自私,而是不愿意让她欺骗自己。
【戾初?】“就算如此,人类还是选择了背叛………黑龙根本什么都没有做错………”
到后面,她的语气愈发的疲软,就像一个背着厚重行囊的登山者,只要放下承受的行李,自然会轻松许多。可那份固执,让她只顾着眼前,紧紧抓握背包的肩带。
微微的虫鸣,与影子一起缠绕在脚踝上,对夜空中的明星加以隔离。
【刹】“不。”
【刹】“不仅是这个传说,连戾初你自己,其实都在淡化一件事。”
【刹】“是黑龙,是铃舂,先开始吃人的。南岩的居民不过是在保护自己而已,作为被捕食(被侵略)的一方,我们没有资格去怜悯甚至去赞美捕食者(侵略者)的卑劣行径。”
【刹】“可是,铃舂还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辩护,那些受到黑龙攻击的居民的后代,有的还会去为捕食者(侵略者)打抱不平,不惜去谴责自己所在的一方。”
这不恰好是最为可笑,也最为悲哀的吗。
戾初不再说话,亦或是想不出能说什么,她将自己的背影留给了我,依靠在护栏上,任由夜晚的风略过秀长的黑发。护栏下面,是影越星光的湖面,恰似黯淡下去的一轮镜子,这是我不曾发现过的。
这里……是东湖吗?
对了,我想起来了,要从剧院回家的话,是必须要穿过东湖的。
那是一条用于游览的木桥,直接将我们所在的南岸,连接到了北岸。像是悬浮在水面上,浅水中伸长的芦苇连绵的摇摆着,发出嘻嘻帅帅的声音。
【刹】“那个,我的话让你不高兴了吗?”
其实根本不需要去询问的,只要稍微的去留意,便很容易就明白了。
她抬起头,望着一无所有的天空,用轻柔的语气开口道
【戾初?】“今天的星星,很漂亮哦。”
【戾初?】“红仪刹………”
对着沉思中的我,她低声开口询问。
【戾初?】“现在的你,对生活感到满意吗?”
在不带任何期待的问句中,她把视线往我这里撇过来。只觉得那个问题过于突兀,给不了我马上反应的时间。
所谓的满意,究竟是要到达什么样的地步呢?
没有衣食的顾虑,还是更加超前的追求?
脸庞———
贞的样貌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以及夏季湿软的空气,她们三个坐在乡下的小溪边,把脚伸进冰凉的水里,这略显拘泥的风景,我总是握不住
这恰巧是唯一能让我感到幸福,满足的时光。
现在的我,只感觉到不幸。
可是,我说不出口,就像我无法与戾初的悲哀共鸣,自己的想法她也一定理解不了。
【刹】“是啊,我并不缺什么,对生活有何不满意的呢?”
心里唏嘘不已的我,一脚隔在木板上的空隙上,虽然没有摔倒,但还是打了个踉跄。
哗啦,水底下有东西被吓到了。
我听到水面跳动的声音,可能是成群结队的鱼聚集起来,因为动静很大。
【戾初?】“要是真的那样,那么为什么随身带着刀呢?你其实很害怕变成没有生命的尸骸,对吧。”
我心情复杂的摸了摸肩上的带子,哪怕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她说的依然是正确的。
生活还不够完美,随时有失去生命的可能,我的日常早已经撕破成好几块,变成的往日的垃圾。
有的,是恐惧,压力,污渍,感觉神经快要烧断了。
【刹】“带着刀是为了以防万一,你也不想像上次那样被袭击吧?放心,我用了点障眼法,别人不会在意这个的。说起来,你的伤口………”
我用手指去触碰她洁白的颈脖,真是奇怪,明明昨天还缠着纱布,今天居然连痕迹都没有。
对了,自己去剧院的时候,经常会不由自主的盯着戾初的眼睛看,而且不仅会产生很多奇怪的念头,观众的反应也非常的诡异………
奇怪,今天相处了这么久,我怎么才发现她脖子上没有缠着纱布,现在才对那些不寻常的事件做出本该有的疑惑。
障眼法…障眼法…障眼法…
施术者会说一系列诱导性问题,话语或肢体语言来转移受术者的“视线”干扰他的判断能力 ,以达到障眼法的功效。
难道说………
对自己的猜想冒出一身冷汗,我打算求证之时,戾初一言不发的扑倒我的怀里。
她从黑暗中走过来,右手压住了我的肩膀,踮起脚用嘴堵住了我的嘴巴和呼吸,我感受着戾初细致的肌肤,柔软,并不沉闷。
(略)
我快要把持不住,将要再次堕落到那甜蜜的幻境。
我想嗅闻少女清纯的味道,却突然惊醒,一下子推开她。
没有那像是茉莉花的香味,混合着土腥。
“戾初”继续像蛇似的游走过来,赤l的背后上长满了黑色的尖刺,一起朝我袭击过来。
【戾初?】“做错事的人,会被吃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