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6月7日】

在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我不知道那东西的来源究竟是在哪里,但它还是像液体一样发出了粘稠的声音。

多么畸形的体态啊,如同我体内的裂缝似的。

我所见到的依旧是橙黑色的一片片幕布,那便是我的视野,还在休眠中,除此之外的感官变得敏感起来。身子底下是非常僵硬的平台,我大概是躺在上面的,背部有轻微的抖振,就在我难受的要叫出来时,所谓的触觉开始渐渐淡却。

不止是触觉————

还有知觉,对四肢的控制。

就好像是断线的风筝,哪怕没有风向,也会尽情的往远处摇曳着。

我的眼皮跟着肌肉紧绷着,没办法睁开,几次努力以后,我还是放弃了,因为那不过是浪费精神的徒劳。

听到了物体碰撞或是被拿起的声音,似乎有些笨重和繁琐,还有微微的寒意,我猜那是和不锈钢有关系的工具。

全身的感觉在慢慢的消失,仿佛最初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名为“关系”的管道被横面切开,不久知觉就已经流干了,仅仅能活动的,只剩下那孱弱的思考。

咕噜咕噜

肚脐的位置好像在叫。

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不是的,我的xi*ti(一卜亻本)还在疼痛,这股疼痛像是连接了一条完整的带子,到了我的子*g,接连不断的挤压,快要将阻挡的那一层肉壁给撑破。

与其说是疼痛,倒不如说在源源不断的往外面输送着什么,凹凸不平的肉感让我几乎没有办法含糊过去,下面有如刀在搅动,宛如在原有的伤口上继续撕裂开一个大口子,快要让我昏厥。

与之一起的,还有那作呕的腥味,格外的恶心,牵着丝线,既不像血味也不像**后那浓郁的味道,说是混合过后的产物也不为过,更贴近于腐烂的鸡蛋味。我明明没有理由去忍受现在的所有,可是这副幼小的身体,此刻已经不在接收我的指令,无非就是累赘般的躯壳罢了。

莫名的,我感到平常感受不到的害怕和恐惧,连基本的逃跑我都做不到,很寂寞的去体会这独处于空荡世界中的感受。

似乎有一双不属于我的眼睛,正在利用我下面的“通道”往外面眺望。

也许,已经被抛弃了呢,不止是我自己被抛弃,我也抛弃了自己体内的“孕育”的冲动。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没有笑出声来,只是在内心复盘着自己那复杂的心情,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究竟这算是我的解脱,还是那无法理解,对自己的嘲弄和悲伤?

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等待着屠夫的宰割。

全身包括心情在内,不会再那么紧张了,因为已经明白所处的境地,那未知带来的恐惧,随之消散不见。

我费力的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了就是闪耀但不刺眼的光芒,像是无数个发亮的眼球挂在我的头顶上,在我的认知里,那是做手术时才会用到的灯光,那腐烂的味道中的确混合着只有在医院才会闻到的消毒水味。

也就是说,自己又是在进行一场对身体的调整。

可是,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样类型的手术呢?还是对心脏吗?

仿佛在回答我的疑问,小腹的位置有了持续的骚动。我很确信自己被打了麻药,为什么还是会疼痛?

一些无名的预感总算是让那混乱的思绪变得趋于完整,我吃力的移动自己的瞳孔,一团鼓鼓的小肉山在压缩过后又再次舒张,于臃肿和凸起之间徘徊,毫无疑问,那正是此时此刻我肚子的状态。

几个医生从我的身边走过,他们没有任何的沟通交流,好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们在给我做引产。

要把我体内那个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寄生虫给剥离出去。

【伊子】“真是可悲。”在心中忍不住去嘲笑。

这不是在对这所医院进行抱怨和不满,事实上,家里人对于这所医院的医术还是非常放心的,可是这场不幸与孽种就寄生在我的身体里,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在这个本该体验青涩的时光里,获得了常人不该有的缺陷和歪曲。

起初,我还什么都没有意识到,而且我还是拥有处n这个身份,然而从某个时间点作为分界线,我的小腹开始疼痛起来,生理期也迟迟没有出现。

惊讶之余,我还在怀疑那究竟是吃胖了还是其他什么,我不敢往怀孕那方面去思考,因为这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自己处n的证明还完好无损的保留着,况且我的肚子不是一天两天逐渐积累成这样的,是在小腹接连不断的疼痛一个月,才在我午睡过后,突然的变大的。

许多事物对我变得不再友好,这种与正常格格不入的感觉被无限放大,我终于能理解姐姐接触到的是个怎么样的世界。尽管别人好意的安慰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我却很反感,因为他们不过是在怜悯,甚至会说出“我理解你的心情”这样可笑的话来。

检查结果出来了,我真的怀孕了。

我的那些“朋友”都离开了我,唯一还肯和我说话的,是我曾经厌恶的那位不男不女的姐姐,而那个和我们并非同一个母亲所生的妹妹,好像也因为姐姐的关系会询问我的情况。

你们这算什么姐姐,算什么妹妹啊…………

如此的悲伤,却又无可奈何。

这情感,真叫人作呕,分明是要拒绝的,可是比起这个扭曲的现实,我别无选择。

这个家庭,令我憎恨。

我是不会去爱我肚子里的孩子的,因为他肯定不是人类,只是寄生在我体内的其他生物,就算是真的人类,他也必须是怪物。

哪怕最后我的身体会破烂不堪。

过了十分钟,我看到一个钳子在黑暗中晃动,冰冷而尖锐。

医生将钳子拿在手上,往我这边走过来,其他的医生就像是虔诚的教徒一样站在我的两边,他们都包裹的非常严实,我甚至分不清他们的性别。

天花板像是充&血了似的,异常的可怕,拿钳子的医生沉默了几分钟,才用干枯的声音告诉我

【医生】“要开始了。”

(略,中间的过程无法过审,我删掉了,但是接下来的请不喜欢猎奇文学或接受能力较弱的读者退出)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里缺失了什么,那就是我的胎儿吗?

【女性医生】“啊!”

尖叫声。

气氛变得惊恐,不协调起来,那些看着的医生发出了不同的叫声,也不知道是何原因,他们的反应简直就是异行。

然后确确实实的,有人呕出来了,一下子这间手术室就更加的恶臭,好像在面前的不是普通的胚胎,是一种从未见过,畸形的东西。

他们看到了什么?

好奇的我稍稍昂起点头,但是看到那东西的那一刻,我也快要吐出来。

一个全身布满红色粘膜,在钳子上不停挣扎的生命,那正在控制的医生面色铁青,双腿在发抖。

“撕拉”一声,一条黑色的触角先划破那红色的粘膜,紧接着红色的液体也喷发出来,像是血海一样流干净了。

安静了…………

突然,粘膜内爆发出了巨大的哭声。

人类婴儿的头颅,拖动着昆虫的躯体和触角,从粘膜里摔在了地上,抽搐几下后,就再也不动了…………